书城军事红山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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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343

喜鹊家的院子里。

喜鹊拿着鸡骨头喂着小狗。

小狗吃完了骨头,喜鹊站起来,领着小狗向着院子外面跑了去。

屋子里,喜鹊娘看着手上戴着的玉佩一会儿,又摘下来,爱惜地放到炕桌上杨俊的面前。

杨俊嘬了一口烟袋,道:“咋?你是嫌乎它破旧,不肯要?”

喜鹊娘:“没。俺是看着它,好贵重的。俺咋就陪要你的东西呢?”

杨俊拿起玉佩,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恁么说啊,就也算是你识货!……你是不知道,俺这儿东西都是咋来的。……要说先那儿,俺就也没承想,它还是天大的宝贝。……前一绷子,俺去朝阳城办事的时候,路过那牛河梁哪儿,被日本人给挡住了,修铁路他不让咱走。没辙儿,俺就只好是绕道儿。绕来绕去的,也总算是绕过去啦,可天也就黑了。俺寻思着先不去朝阳了,再往回走吧,可就还是得绕道儿不是?……你就说是这儿小日本儿,他缺不缺德啊他。你修铁路你就修你的铁路呗,就干啥还防贼似的防着咱,好像是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就生怕给咱看见呢;唵?”

杨俊的思绪渐渐地陷入到回忆中:

344

傍晚的山峦中,像雾似的乌蒙蒙的一片,看什么东西都费劲。

杨俊牵着毛驴,在葱茏茂密的草木中摸索着。

天渐渐地黑下来。

杨俊找不到山路,愈发地着起急来。

远远地,有颓败的庙宇隐没着;杨俊分开草木,朝着庙宇的方向走去。

庙宇的方向,年近60岁的姜教授也正怀里抱着一个公文包,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一边探着路,向这边走来。

还隔着好远,杨俊看见了姜教授,扬着脖子喊道:“嗨!那是谁儿呀?……扯你妈蛋的,那儿有路吗?”

姜教授霍地一愣,随后慌不择路地钻进了草丛中。

“哎,你别跑啊你!……驾!”杨俊瞄着姜教授,牵着毛驴向前走去。

姜教授慌不择路地逃离着。

树枝刮破了姜教授的衣服。但姜教授顾不得那么多,怀里紧紧地抱着公文包,扔了另一只手里的棍子,急迫地寻找着道路。

另一方面,杨俊好不容易走出了密实的松林,来到了一条小道上。

杨俊向着姜教授隐没的地方瞄了下,又喊道:“嗨!……你那儿找着道儿了吗?……你往俺这儿走!”

说着,杨俊瞄着姜教授的方向,骑上毛驴迎上去。

姜教授抱着公文包,出溜着下了一道土坡,也来到了一条山道上。

姜教授朝后看了看,提留着长衫,抱紧了公文包,顺着山道向前跑去。

转过了一道山弯,姜教授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

正跑着,杨俊却在迎面骑着毛驴迎了过来,并纳闷地道:“就碰见啥啦;你这儿往死里跑?”

姜教授见了杨俊,被吓了一跳,猛地刹住脚步,像见了鬼似的又反过来向回跑去。

杨俊回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禁不住骑着毛驴跟在姜教授的后面,又道:“嗨!俺这儿问你呢,就见了啥啦;恁往死里跑?”

跑了好大一气,姜教授终于体力不支,干咽着空气,一屁股坐到道边儿上。

杨俊也下了毛驴,向姜教授的跟前走着,道:“你这儿在瞎跑啥呀?……没见这儿天都黑了吗?得紧着走出这儿块道去才是。”

姜教授紧紧地抱着公文包,身子向一旁挪着:“你、你别过来!……你、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啊;我只是个穷教书的,身上,身上……没啥值钱的东西!”

杨俊怔了一下,一拍大腿,道:“嗨!俺还当你这儿瞎跑啥呢!莫不是你把俺当强盗了不是?……这儿不扯吗?俺是见你也迷了路,这儿天又黑啦,也想和你搭个伴儿走。”

姜教授目光盯着杨俊,渐渐地放了心,道:“你……真也是过路的?”

杨俊:“不过路的,那俺还是啥呢?……你就放心吧,老哥;这儿地处儿,没你想的那些杀人越货的抢匪;这儿深山老林的,他抢谁儿去啊?……这儿不,那边不是日本人修铁路,不让过了吗,扯他妈蛋的,俺才绕查着想打这儿过去奔朝阳。……那你呢,咋就也走到这儿来啦?”

姜教授:“我,我也是一是走懵了,才迷了路。”

杨俊也搁路边蹲下来,向烟锅里装着旱烟,又道:“咋?让俺这儿一惊吓,也跑累了吧?咱歇会儿,再搭伴儿往外走。……这儿扯他妈蛋的日本人,他就搁这儿修的哪门子铁路呢?你说他修也就修吧,他修他的,咱走咱的路,可他愣是就卡住这儿南来北往脖腔子路,不让你走;你说,这儿不是要命吗?!”

姜教授摇着头,叹气道:“唉!……你哪就知道……他们是想要掩盖什么秘密呢?”

杨俊:“咋?俺听你恁么说,这儿里面还有啥古古鸟儿?”

姜教授连连地摆着手,长长地叹着气,痛苦不堪地道:“……唉!就还说什么呢,咱们的国家……已经被外强分裂到了这个程度?山河破碎,古老的文化,也将被破坏殆尽,……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啊!”

面对姜教授那痛不欲生的神态,杨俊愈发的感到诧异。

群山苍凉。

大地斑驳。

最后一抹太阳艰涩地隐没进了群山之中。

远远看去,姜教授和杨俊并排,身后跟着毛驴,彳亍着顺着山道向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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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

一处干涸的河滩上,燃着篝火。

姜教授坐在一旁,机械地咬着烧饼,饿急了似的吃着。

杨俊则蹲在篝火旁,嘴里叼着烟袋,借着篝火的亮光,摆弄着几件“红山文化”的玉器,其中包括“红山女神”五个不同姿势的玉像、玉猪龙等。

良久,杨俊拿开嘴里的烟袋,道:“那你是说,这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是咱的老祖宗留下来的?”

姜教授蹲着,向杨俊的身边挪了挪,一边吃着烧饼,道:“这原本都在地底下埋着,小日本修铁路,不知怎么就给挖了出来。可他们目前也许还没注意到这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光是对挖出来的石头墓感到奇怪,就抓了我们好多的教授来研究。我是看着这些东西被他们糟蹋了实在心疼,才偷偷地藏了这几件,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可是,我又能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呢?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已经没有能放得下我一张书桌的地方,让我对它进行深入的研究。山河破碎,连我们古老的文化,也跟着遭了殃啊……”

杨俊:“俺倒是不在行。可俺看着……这儿些东西,就也一定是个宝贝。”

姜教授:“是啊,在这些玉器上,潜藏着我们的先人无数的宝贵信息。如果进行深入的研究和合理的发掘,它们,很可能就会告诉世人,在我们的远古,这里还存在着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只可惜,如今这些东西,就要毁在一群强盗的手里!……也罢,也罢。我带着这些东西,是逃脱不了强盗的魔掌的。与其让它们再次落入魔鬼的手里,还不如就让它们散落在我们的民间。……我看你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你就把它拿去吧。等到有着一日,天下祥和了,当我们的后人再发现它们的时候,也好对我们的先人……有个交代。”

杨俊:“你……是说,把它们都送给俺?这儿可是你……用性命夺出来的宝贝呢!”

姜教授:“但愿你能把它传承下去吧!也给我们的子孙留下一点儿线索。……据我的考证,在这一带,像这样的东西,还有好多。但每一件又都有所不同。可也说得上,件件都是无价的珍宝。如果你还有能力,遇到了,就能保护一件是一件吧!……做为一个中国人,目前我们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杨俊听见姜教授这么说,也感到了责任重大,道:“这儿个,您就放心吧,老先生,俺会尽力的;谁儿让咱的祖坟也埋在这片热乎的土地里了呢?!”

“是啊,咱们的祖坟,咱们根,就埋在这片热土里!”姜教授终于遇到了知音,不免有些激动起来,他把咬剩下的烧饼都填进嘴里,紧着咀嚼了一下,艰难地吞咽下去,伸手拿起了“红山女神”五个不同姿势的玉像,又道:“你知道吗,老人家,这几件玉器,可以称得上是举世无双珍宝,我做学问三十多年了,别说是第一次看见,就是以前跟着我的导师,我的导师的导师,也连听都没听说过,我们的祖先,还有这样光辉灿烂的文化,这是我们远古文明历史,不,可以说是我们整个人类历史的最最最古老的……实证啊!”

杨俊简直是被惊呆了。

借着篝火的光亮,杨俊仿佛看到了那五尊神态各异的“红山女神”玉像,正从缘故向我们走来。

346

杨俊许久许久才又回到现实中来。

“……俺和老先生就恁样,在那个河沟里唠了整整的一夜。傍天亮的时候,俺们都打了个盹儿。等俺睁开眼睛的时候,老先生已经不见了,走了。可俺……一想起老先生对俺的托付,这儿心里……就凉得哄啊!”但杨俊依旧还沉浸在难忘的回忆当中,沉重地对喜鹊娘道:“……你说,他都恁么大的岁数了,土都埋到脖腔骨啦,他还舍着命的来护着这儿些东西,他就图希儿个啥呢?和老先生比,咱要是再让这儿些东西落到外人的手里,那俺的心里,也有愧啊!那咱,就还叫个中国人吗?”

喜鹊娘也受了感染,重又拿起放在炕桌上的玉器,珍重地看着。

杨俊又道:“所以俺就说呢,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那五件不一样的“红山娘娘”像,俺给了俺的大妮、二妮、福来、福头一人一件,也没告说他们就是个宝贝,凭着他们自格儿的悟性去领会吧。……还余了一件,等哪天俺也给你拿过来,横竖的,多几个人留存着,咋也就能传承下去一件。俺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觉得,老先生他希望的是这儿样;不能就叫外国人,得了去,更不能叫日本人,给糟蹋喽!……这儿一程子,俺一倒出工夫来就往牛河梁那儿跑,用俺的家财,也又收了一些这儿样的物件。等俺啥时候顺搭儿的时候,也都拿给你吧;你咋也比俺的那些孩子醒事些。”

喜鹊娘:“俺怕俺……就辜负了……老先生的念相儿。”

杨俊:“那儿的话呢?俺就还信不着你吗?保护咱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咱谁儿谁儿都得尽一份力啊;你说呢?!”

喜鹊娘咬着嘴唇,温情脉脉地看着杨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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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一个大晴天,老爷儿响干响干的。

杨俊戴着草帽,一身农人打扮,在山地里劳作着;眼睛不时地向一旁瞟着。

远处,团山等正在一块地里挖着什么。

团山不时地抓起一把挖出来的土,看着,嗅着,又捡起挖出来的石头,用放大镜查看着。

有农人挎着大筐顺着山道走过来,见了杨俊停下,打招呼道:“杨先生也下地啦?”

杨俊直起腰来:“啊,下地啦;俺活泛活泛。……扯他妈个蛋的,这儿老也不下地,手脚都笨啦!”

农人:“俺就说吗,你家能发起来!……俺还是听俺爷爷说呢,你们家就哪儿辈子人都勤谨,老也是下地,自格儿种庄稼!”

杨俊:“哪里!咱不就是个庄稼人吗?换场儿地,咱去个城里,捣鼓点儿啥,那是不务正业。……就还得是搁这儿垄沟里,才能找到豆包吃!……你这儿是去做啥来?”

农人:“也是!……哦。俺哪,去年秋天里不是收了把芝麻吗?老也舍不得吃,留着呢,也没啥大用。这儿阵子,手头儿也紧啦,这儿不,俺就拿着它去了趟镇子里,换了些灯油、咸盐、洋火啥的……”

杨俊说话时眼睛一直偷偷地瞥着远处的什么。这时,他突然捂着肚子,打断了农人的话:“噢!……对不住,俺这儿……来了点儿急事儿!……回头再唠,回头再唠啊!”

说着,便向着一片树趟子中跑了去。

农人也不介意,扬着脖子看了一会儿,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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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中。

杨俊跑进树趟子,装作解手的样子蹲下,眼睛却在向四处看着。

透过树趟子,可以看见矮胖日本兵脸上包着纱布,正抱着大枪在不远处蹲着解手。

杨俊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又捏住鼻子,眼睛向地上撒抹儿着。

一根较粗的枯树枝进入杨俊的眼帘,杨俊蹲着挪动着,到树枝前,想拿起树枝,又瞥见一块带尖的石头,便扣起了石头,拿在手里,瞄着矮胖日本兵,向前挪去。

可是,透过树趟子可见,矮胖日本兵已经边系着裤袋,一边走了去。

杨俊立时怔在了那里。

矮胖日本兵渐走渐远,消失在一道土坎子前。

杨俊沮丧地起来,也装作系裤袋的样子,向四周观望了一会儿,向回走去。

349

县城。

杨俊骑着毛驴,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不久,杨俊来到了龙城酒家酒肆前,下了毛驴,在门口的拴马桩子拴了毛驴,进了龙城酒家。

杨俊刚进到屋子里,迎头一条板凳就抡了过来。

杨俊低头躲过板凳,站稳身子,看着。

只见混混儿甲、乙、丙、丁和张发家、张发财等几个人,正在打砸店里的东西,掌柜的站在一旁,连连地向他们做着揖:“……别砸了,别砸了,我不收你们的钱啦,我不收啦,各位就行行好,留给我一条活路吧,各位,各位……”

“扯你妈个蛋的,都给俺住手!”杨俊怒吼了一声。

张发家和张发财见是杨俊,立即蔫了,躲到了一旁。

其他几个人相互看着,渐渐地向杨俊围过来。

混混儿甲:“你谁儿呀?管闲事儿是吧?”

混混儿乙:“他给俺们上错了菜,还管俺们要钱,你管得了吗?”

杨俊正要斥责他们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了警笛声,接着,店伙计带着几个保安闯进来:“就是他们!”

混混儿甲、乙、丙、丁和张发家、张发财被吓得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奶奶的,活腻了你们!”保安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阵木警棍乱打,然后吆喝着几个人站起来,就想带走:“……你娘的,都给我起来,乖乖的到保安所去!”

几个人抱着脑袋刚想要往外走,杨俊伸手拦住,道:“慢着!”

一名保安分开众人,赶紧到杨俊的面前:“吆,是杨先生!……我没来得及看见是您,……我们所长今天早晨还念叨着你呢!……您有何吩咐?”

“没啥;等哪儿天有工夫俺再去看你们所长,也请弟兄们喝酒!”杨俊拽过张发家和张发财,“……这儿两个人,你给俺留下。……扯他妈个蛋的,这儿是俺家里干活的;……竟给俺丢人现眼!”

保安:“成!成!……那,余下的,我就都带走啦?”

杨俊:“带走吧。不过,也得让他们把砸了的东西赔了再走。……这儿掌柜的也和俺是老交情啦,知道吗?”

“那哪就不知道呢?咱们还在这儿喝过酒呢!”保安又扭头冲着混混儿甲、乙、丙、丁道:“……你们几个,都听到了吗?杨先生朋友的铺子你们也敢砸,还真是反了你们了!……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快着点儿!”

混混儿丙乜斜着张发家和张发财,不服地道:“那,他们两个呢?”

混混儿丁也附和道:“就是。他们两个也砸了呢,哪能就光叫俺们赔?”

“扯你妈个蛋的,你们也瞅瞅,你们都交了些啥人?”杨俊斥责张发家和张发财道,又向衣兜里掏着,冲着掌柜的道:“……那个掌柜的,他们两个的毛病在俺。俺先替他们出十块大洋,够了吗?”

掌柜的连连地作着揖:“够了够了。……用不了的用,用不了的用!”又从伙计的手里接过一条烟来,向保安的怀里送着,“……也多谢各位老总,多谢各位老总!”

保安接过香烟,看着杨俊客气道:“嗳,这儿……就免了吧?”

杨俊:“给你们就拿着吧,又不是外人。”

“那,我们就不客气啦,不客气啦!”又转身打了混混儿甲一警棍:“……你奶奶的,钱都掏出来了吗?……去保安所!”

保安们押着混混儿甲、乙、丙、丁走了。

“扯你妈个蛋的,……你们也好生的搁这儿给俺等着。”杨俊和掌柜的一起送保安们回来,斥责张发家和张发财道。然后,悠闲地向着楼上的雅座走了去。

张发家和张发财对视了一眼,靠着墙边蹲下。

伙计收拾着打烂了的东西,渐渐地收拾到张发家和张发财的面前,故意的用笤帚向他们的脚前扫着,张发家和张发财渐渐地向着门口挪去,渐渐地挪出了屋子去。

街道上的人们熙来攘往着,人们各自都忙着各自的事情。

化了装的伤疤脸夹杂在行人当中,向着龙城酒家禹禹走来。到了酒家的门口,向四周撒眸了一阵儿,径直走了进去。

张发财和张发家的目光紧的着龙城酒家的门口,希望杨俊能快一点儿的出来。

可是杨俊却久久的没有出来。

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群渐渐地少了下来。

天渐渐地暗下来。

一些店铺正在上着板子。

龙城酒家的门外,拴马桩子前,张发财和张发家还在焦灼地等待着。

终于,杨俊和伤疤脸男子从龙城酒家里被掌柜的送着,走了出来。

张发财解开毛驴的缰绳。

蹲着的张发家也站了起来。

掌柜的朝杨俊和伤疤脸男子拱了拱手,回店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