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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桑红

桑红最终还是在半道中寻了个机会下车,折了回去,等她到粤海门时,安井伦的追魂call又来了。桑红正要酝酿小宇宙爆发时瞅见安井伦就站在前边不远的地方,她摁了电话顶着个大白眼径直走过去。大概是这种过于强烈的聚焦度使得安井伦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发现桑红的存在了,他看着桑红气鼓鼓的样子笑得格外的开心。

“作为一只商务人士,你有点做人底线好不啦。”桑红首先就发难了,“约人请码要提前个一两天的好吧,像你这样把别人从车上拦住叫吃饭的真是理也不要理的。”

“我提前一天约的呀,只不过忘记告诉你具体的时间地点了。”安井伦嘿嘿笑着说。

“人在吃,天在看。老娘今天吃得你片甲不留。”桑红作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内裤总要留的,裸奔影响太恶劣了。”安井伦嘻皮笑脸的回应道。

“哼”桑红又一次朝安井伦十分郑重的翻了个大白眼后,朝湘菜馆走去。这家湘菜馆在UD知名度很高,几乎如食堂一般有着神圣不可动摇的地位,每天中午这里都聚集着大批的UD员工,以部门为单位团体作案,所以时常发生两三人小团体被大团伙吞并的情况,是蹭饭的绝佳地点。但另一个关于这个小饭馆的传说是,这里有个貌美如花的老板娘,性格还温婉,UD那批三四十岁的部门总监中产生了她的粉丝,所以时常以聚餐为借口光顾这里为一睹方颜。

桑红也很喜欢来这里吃,因为这家的湘菜很地道,尤其是米豆腐,味道很正宗。进店后两人选了个靠窗的小桌坐下,这会儿正是吃饭的点,店里人声鼎沸热闹得很。桑红压根就没给安井伦点菜的机会,她一口气把自己爱吃的小菜都点了个遍,末了才小心的瞟了一眼安井伦,发现他正笑眯眯的盯着自己。

“服务员,再来两瓶啤酒。”安井伦对写单的服务生最后就补了这句。

桑红愣了一下,心想我没说要喝酒呀,刚想张嘴说又把话吞下了,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找个人喝这么一次了。有了上次同吃面摊子的经历,似乎两人的关系一下子被赋予了一些更亲近友好的内涵。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有时候你不得不怀疑命运是不是早有安排,而生命里偶遇的那些人其实早已设定,所以一步步把我们带向的是一个既定的结局。可惜的是,我们都不是那个知道谜底的人。

桑红向安井伦关心了下他那个合作项目的情况。虽然今天一整天她几乎都奔跑在楼上楼下的会议室之间,但还是从偶尔瞥见的安井伦和居功在办公室里的情景隐约感觉到什么。

“你那个项目是不是有重大进展了?”

“也还不算吧,如果把握得好,应该有戏。”

“回头好好给我讲解下这个案例,让我长点儿见识呗。”

“你还挺好学呀,你了解这个做什么,是想申请调来我的部门给我做文员?”安井伦打趣道。

桑红一听到“文员”二字,蒋信然那张脸立马浮现在脑海里,接着就是那天他说过的话和表情,桑红的心就像被戳了一下。果然啊,自己还是介意的,连个无关紧要的玩笑都开不起了,桑红自嘲的想到。

桑红短暂的沉默让安井伦很快意识到这个玩笑的不妥,他马上转移了话题:“你也别怪我不提前通知你吃饭,我一上午除了跟居功

,就没开口和第二个人讲过话,等到我出来的时候,你人影都没见着。”安井伦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桑红桌上那束白玫瑰,于是话锋又一转,“整个下午也没见你在,你是不是旷班和谁约会去了?我看桌上还有束花呢,谁送的啊?”

“干、你、屁、事!”桑红很果断的送出四个字,想了想,又补充道:“整个下午都在替蒋信然开会。”

“我是关心你,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找不着归宿,现在好不容易有人看上你了,我是替你高兴。”

“我代表我妈感谢你。”话落,桑红拿起刚送过来的酒咕噜噜的往安井伦杯里倒,又给自己倒满,也没等安井伦举杯,自己碰了碰,使劲嘬了一口。

“不识好人心哪,我明天还要给VP陈汇报项目,这么关键的时刻都不忘请你吃饭关心你,你难道没有一点感动的吗?”

“嗯,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所以也就不打算报了,您老人家可以安心上路了。”桑红漫不经心的回应了后半句,但安井伦的前半句话已然引起了她的兴趣,“你项目进展到哪步了,为啥要给他做专题汇报啊?给说说呗。”

“什么好处?”

“以身相许。”桑红都没等安井伦话音落完,呱唧抛出来一句。安井伦感觉就像被人猛拍了一巴掌一样,有点儿胆战心惊的感觉,他明知是玩笑,心里却还是咯噔了一下。

“也没到那步,只是目前对方的要求比较明确了,有足够大的空间够我们发挥了。你也知道对方公司的经济实力,我们想要和别人合作,自然也该拿出些诚意。我一个基层员工,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所以得往上要资源啊,知道了不?”

桑红对安井伦那句“基层员工”撇了撇嘴,“还基层,你就装吧!”安井伦嘿嘿一笑,举起杯来示意碰个杯,一口下去了。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嘴的工作生活加斗嘴,忙碌地吃着这顿饭。等到天色浓黑,桌上已经放了五个酒瓶了。桑红的脸已经现出些许红晕,头也开始犯晕,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她喝过最多的一次。安井伦发觉桑红的眼神开始有点飘的时候,他已经有点懊悔不该让一个女孩子喝这么多酒的,可事先他并不知道桑红的酒量,桑红也没有很推酒,他以为这个丫头肯定很能喝。

“桑红,你要不要去个洗手间,我们买单好不好。”安井伦小心翼翼的问,好像怕桑红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可以啊,那你等我,我去下洗手间。”

“能行吗,要我送你过去吗?”

桑红摆摆手拒绝了,她其实也有点怀疑自己还走不走得稳,但和人第一次出来喝酒就喝得要人扶着上洗手间,以后就是个现成的笑料,桑红想想就觉得懊恼。她小心的起身,努力稳住自己超前迈步。身后的安井伦看着桑红那努力走直线的步态,终于认清她已喝醉的事实,接下来他要面对的难题的是趁她还有意识,赶紧打车送她回家。

出了小饭馆,外边的风一吹,桑红觉得头痛的感觉反而更清晰了,她也不再坚持拒绝安井伦的帮扶,尽管这种接触不带任何暧昧色彩,桑红感觉自己的神经还是绷紧了一些。如果他提出来要送我回家,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桑红脑子里冒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都想给自己一巴掌了,她想这绝对是酒精的作用。

“桑红,我送你回家吧。”安井伦说完又马上补了一句,“我们打车,我把你送到楼下马上就走。不然你这样我不放心。”

“没事的,我只是头晕,我还能说出刚才我吃了你多少钱呢。”桑红心想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姐姐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安井伦见桑红确实说话还条理,觉得应该问题不大,而且见着桑红那紧张的表情,自己如果再坚持说不定就让人误会了,他打定主意,过会儿看着她上车记个车号就可以了。到了路口,桑红就急着跟安井伦说了句拜拜,也没等安井伦反应过来径直往前走了,安井伦摇摇头,只好自己默默的跟在后面看她打车。可还没走多长,安井伦就听“哎哟”一声,桑红趴地上了。

桑红不知道哪里踩空了一脚,双膝跪地上了,手也蹭了一大块,她疼得“嘶嘶”的,好一阵起不来了。安井伦三步并两脚的赶赶上前来半抱着把她扶起来,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

“看你还逞强!摔着哪儿了没有,看骨头有摔伤吗,脚有扭到吗?”

“没有……”桑红委屈的盯着手上那大片擦伤说到,“破皮了,好痛……”

安井伦平时见她都是张牙舞爪的样子,极难得展示这种小女儿状的可怜态,心里登时也跟着软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实在不让人放心。”

桑红默默的点点头,形势逼人强,要不是嫌丢人,她都想坐地上不起来了,哭上一阵子再说。桑红一瘸一拐的被安井伦扶着上了辆出租车,她靠在后座椅背上,看着窗外那一路灯火霓虹,城市过客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这样的街道,这样的车窗里看到的流光,都让她觉得恍惚,她时常在那么一瞬间忘记自己身处何地,仿佛只有这么几个片段才是真实的,是一直存在在她的记忆里的。

安井伦静静看着桑红那恍惚的神情,猜不透她此刻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此时的她让人心生怜爱,他终究忍不住伸出手去抚了抚桑红的头。桑红猛的惊觉地侧过头来,睁大了眼睛盯着安井伦,在安井伦那深沉的眸色里,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使劲撞击了一下胸膛,紧接着快速地跳动起来。桑红觉得时间似乎凝滞了,她有点口干舌燥,想做吞咽的动作,可又拼命想忍住,于是她低下头来避开安井伦的注视,想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

安井伦却俯身靠得更近,他把桑红的头微微抵靠在自己肩头,嘴唇微微碰触着她的额边,低喃着:“丫头,你说过要以身相许的……”

桑红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此刻的她像被催眠了一般,丝毫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她只能选择闭上了眼睛等待。她能感受到安井伦掌心的温度,他的手抚在她的背上,又抚过她的肩头,停留在她的颈边,他的嘴唇一直沿着额边下来,一点点的落在她的脸上,最终落在她的嘴唇上,便再也舍不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