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萧扬坐到市场总监的位置之后，其实已经不必再亲自过问一些具体的业务。只在偶尔会跟一些大客户约着吃个饭，聊聊证券业的形势，轻松得很。
他中午的时候就跟几个客户一起吃了饭，一直聊到傍晚时分才各自散掉。
傍晚五点钟，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他也没打算再回公司，直接开着车朝回家的方向行去。中午喝了点酒，现在头还是昏昏的。但这并不影响他思维的条理性，至少他清楚记得今天晚上的计划。
这几天，他天天都能在路口那里看到陆文素。车开过她旁边的时候，她从来都是装作没看到一样。当然，萧扬知道她是故意摆出忽视的态度。无妨，反正以她的性格，他自然不会奢望她能主动对他示好。而他身为男士，脸皮厚一点也是正常行为。
有句话叫“欲擒故纵”，他在她面前晃悠了好几天却迟迟没做出什么行动，估计她想不注意他的存在都难吧。而从今天开始，他决定去骚扰她了。
下班时分的十字路口，车流穿梭十分拥堵。萧扬的车远远开近，已经可以看到路中央那道纤长的身影。
他把车开到离路口不远的路边停了下来，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举手从容，运用熟练的动作指挥着交通。
真的不一样了。当年的她黑黑瘦瘦的，眉眼间透着倔强之色。而如今的陆文素，人漂亮了，气质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的表情，哪怕路口车辆堵得一塌糊涂，她还是在那里从容不迫地指挥着。
他喜欢看她穿制服的样子，举手间自有一番淡定自信的气度。
下班的高峰时段过去，路上的车流状况也渐渐趋于平缓。眼看着路中央的那个女人转身要回岗亭，萧扬迅速下了车，大步走上前去。
文素回到岗亭里，笑着跟同事打招呼，正聊着，一道人影挡在了门口。
她抬头望去，随即露出诧异之色。
几天之前那场偶遇之后，他并没有对她做出过多的纠缠。老实说，她心里的确曾浮过一丝空落落的感觉。但那种情绪转瞬即逝，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她早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他们的世界也早已经相距了十万八千里远。
岗亭里，文素的同事开口问：“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萧扬展露出温和有礼的笑容，回道：“我是陆文素的朋友，有点事找她。”
同事也是凡人，也会很自然地生出八卦的念头。眼前这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先生，这样光明正大地来找小陆，想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必定匪浅的。俊男美女又年纪相当，不出意外都是那种互相爱慕的关系。
当下手一挥，“小陆，你先走吧，这里我盯着，反正也快到交班时间了。”
文素看了萧扬一眼，走了出来，顺手推着萧扬走到离岗亭几米远的地方。然后她摆好架势，皱眉道：“我还在上班呢，你有什么事就赶快说吧。”
萧扬挑眉笑了笑，“晚上一起吃个饭。”
文素想也不想就打算拒绝：“晚上我没……”
萧扬却预料好了似的，抢先一步打断她：“别说没空，拿这种借口用来对付老同学，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点吧？”
“我……”文素看着他志在必得的表情，忽然有些头疼起来。
“我可是很有毅力跟诚意的，如果你今晚真有事，那我就提前预约明晚。一直往后顺延我也没意见，反正我天天走这条路，不介意天天到你的岗亭这里来报到。”
这话听似体贴，却分明是威胁。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不移，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经过这么多年依旧维持得丝毫不动摇。
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她做出决定：“我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
“我等你。”说完他也不等她再回话，直接掉转脚步，朝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文素看着他修长的背影，那背影不知为什么，竟莫名地令她觉得心安。这么多年，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他虽然对她的态度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举手投足间却已带着事业有成人士的那种矜贵之气。
她太清楚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有多远，也在心里不止一次理智地提醒着自己。可是此刻，仅是看着他的背影，她就已然生出了动摇的心思。
也许是因为初恋对每个女孩子来说，都有着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吧。
但愿，只是如此而已。
等文素下了班坐上萧扬的车，天早已经黑了。
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就近随便找个小饭店什么的，我如果回去晚了我爸妈会担心。”
萧扬没什么意见，反正今天的重点也不是吃饭，“你带路吧，找一家你熟悉的店。”
文素心想，她熟悉的也不过是交警大队旁边的快餐店，看他衣冠楚楚的模样，能将就得了那种地方吗？
想归想，却还是忍不住故意道：“我熟悉的地方就是那种一个炒菜不超过十块钱的路边摊，去那里行吗？”
她想等着看他皱眉的样子，却不料他眼都未眨一下，回道：“好啊，你说往哪边走吧。”
大概是她小看了他不动声色的功力了。她开始后悔为什么没说个高档地方，好痛宰他一顿。
吃完饭出来，文素没事人一样地率先出了门。
萧扬付了账，随后跟了出来。
“陆文素！”他叫她。
她转过身，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对他露出无辜的笑容，“要说什么？”
萧扬终于觉悟到，他跟她在一起，如果耐心没她好就干脆不要玩不动声色那一套。因为她装傻的本事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炼，显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阶段了。
刚刚在里面吃饭，他刚想开口，她却一句“吃饭时间不要说话，除非想消化不良”将他打断。
他于是将话忍了回去，而现在，他没耐心再耗下去了。她以为他们之间说吃饭真的就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吗？
“陆文素，我也懒得嗦什么废话。我就问你一件事，你结婚了没有？”
文素没料到他一开口就是这么直接的一个问题，迟疑了一下才道：“暂时还没有。”
萧扬点点头，似乎她的回答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然后他神情认真地说道：“那么，我决定追求你。”
文素低下头，表情维持着平静，但心却“咚”的响了一声。
然后她抬头笑道：“我说我没结婚，可没说我没男朋友啊。”
萧扬半点诧异的表情也没有，只是挑眉道：“那又如何？只要你没结婚，我就有追求你的权利。”
文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老同学见面，吃顿饭还可以，但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对面的男人，一双眼睛掩在镜片后面，眸光看起来却依然灼灼生辉。
他走近她，俯身与她对视，嘴角勾出一抹笑容，语气却是坚定不移的认真，“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文素下意识退了一小步，“萧扬，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无聊，好不容易再次见到我这个可以供你消遣的对象，所以你打算继续你高中时代的乐趣，用这种无聊的玩笑来捉弄我？”
萧扬对于她的出言刻薄并不在意。她心里慌的时候，就会用出言不逊这种把戏来维持自己的镇定。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而她显然忘了这一点。
仍是笑，突然觉得心情变好，只是因为确定了她的心里并不若外表看起来那么排斥他。更何况，他决定的事，就一定会想尽方法将之达成。就算她想闪躲，也不可能。
“你信不信是你的事，而我是不是认真，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对于萧扬那一番宣告的话，文素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他这个人，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算他这一刻是认真的，也许转过身就已经改变。她自认理智清醒，知道怎样的一种感情才是适合自己的。
为了不陪着他胡闹下去，她向队里提了申请，调到了另一个路口值勤。
可显然她将一切看得太简单了，也似乎低估了那个男人的固执。
星期五的时候她下班，走出支队大门，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的车停在路边。
文素想装作没看见，沿着路的另一边打算悄悄走开。萧扬却叫住她：“陆文素！”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头也没回，应了一句：“什么事？”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这里等你。”
文素侧目看他一眼，没再答话，挺直了身板走自己的路。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那辆车再次出现在她身旁位置，只是这次车里多了一个人。
文素诧异了两秒之后，不得不停下脚步招呼一声：“队长！”
萧扬的车里此刻坐的，正是她所在支队的最高领导。
队长隔着车窗回了她一个笑，应道：“小陆，怎么今天没骑车吗？”
驾驶座上的人笑着看她一眼，问道：“老同学，要捎你一段吗？”
文素想瞪他，奈何有领导在场不敢太造次，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谢谢，我坐公交车很方便，不耽误你们了。”转对领导说了句：“队长，那我先走了。”
队长很和善地点点头。
文素把背包带往肩膀上提了提，大步走远了去。
萧扬半支着胳膊，看着那道渐渐行远的背影，征询地问一句：“雷叔，你说以她的个性，我的革命会成功吗？”
雷明远是萧扬父亲当年一起上山下乡时的好友，他就在想，这个臭小子怎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原来是有所图谋啊。
“小陆这丫头可是我们支队很抢手的一枝花，队里对她有意思的人多着呢。你一个外来的，我瞧着希望不大。”据刚刚他的观察，小陆似乎对萧扬这小子尤其没好脸色。
萧扬也不担心，笑着看他一眼道：“所以我这不是来请您出马，助小侄一把吗？”
雷明远忍不住八卦一句：“你跟小陆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高中同学。”
雷明远了然地点点头。这层关系算是一大优势，看来他们两个之间还是有戏的。秉着长辈关心后辈的精神，他拍了拍萧扬的肩膀道：“不管怎么样，雷叔我都会支持你的。”
萧扬笑着道谢。其实他并不需要别人帮多大的忙，他只要掌握到她的行踪就可以了。
陆文素，玩这种小把戏就想摆脱他，未免也太孩子气了点。
从小到大，他认定的事，从来没有过半途放弃的先例。而现在面对的是感情的事，就更不可能出现这种差错。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文素在午休时间被队长给找了去。
队长是个爽快性子，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接道：“小陆，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
文素当时还没联想到萧扬身上去，以为队长又想拿队里哪个同事来跟她开玩笑，于是本能地就想拒绝：“队长，我暂时还不想谈……”
雷明远不赞同地道：“你今年也二十七了吧，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应该谈朋友啦。我这个世侄呢，人品家世完全是没说的，而且最巧的是，你们认识。”
文素下意识地皱眉，带着几分困惑之色。
“就是萧扬啊，那天他来队里接我下班，你们不是见过面的吗？我听说，你跟他是高中同学。这样更好，也省得陌生人见面还要尴尬一阵子。”领导就是领导，听他语气，好像文素已经点头答应了似的。
文素开始装傻，“哦，您说的是他啊。我跟他的确是高中同学，我其实知道他的性格，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开玩笑，他如果对您说了什么话，您千万不要当真。”
这个萧扬，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认识她的顶头上司。现在居然把心思动到这边来了，这是打算让队长直接保媒吗？
雷明远之前已经听萧扬说了一些情况，所以只当文素是在不好意思，于是手一摆笑道：“你不用否认，我都明白。你们年轻人喜欢直白一点的感情，看来我们萧扬还是要主动一点才对，让我这个老人家传话是不行的啊！”
这都哪跟哪的事啊？文素有点哭笑不得。眼看说不清楚，索性不再解释。
在她出办公室之前，队长突然又叫住她，问道：“你请求调换值勤路段，不会是因为萧扬吧？”
哎？他不说他是老人家了吗？可不可以装得糊涂一点，不要事事都表现得如此敏锐？
“队长，我……”
队长了然地笑道：“我明白我都明白，你去忙吧。”
文素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么，她只知道，既然有了队长的插手，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平静生活估计就要消失了。
果不其然，下班时间，文素在路口正执勤，远远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影驶了过来。
车子开过她身边的时候放慢了速度，驾驶座上的人笑得一脸从容，眼中却分明带着几分得意之色：“怎么办？我们还是能遇见。”
文素看着他的笑脸，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把手里的罚单全贴到他一个人的车上去。
奈何她身为执法人员，这种事只能想想罢了。于是她选择无视他，做出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
“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他问。
“我晚上要回家吃饭。”毫不客气地给出回绝态度。
不料人家却这样回了一句：“我没说要请你吃饭，只是想让你送我回家。”
文素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住追问的冲动，皱眉回道：“我没时间。”
萧扬对她露出无辜的笑容，“我不怕告诉你一件事，我是个路盲。今天为了找你才把车开到这边来的，现在不知道怎么回去了。你如果见死不救的话，我今天会很惨。”
看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惨的样子？再说了，他惨不惨，****什么事？又不是她要他来的。
偏偏他还在那里补充一句：“陆文素，我可是说真的，没开玩笑。”
文素气不过，为什么他总是一副吃定她的样子。更可气的是，她为什么每次到最后，都真的被他给吃定了？
真是避都避不开的麻烦一个！
往萧扬家去的路上，文素一直闭着口看窗外，双手环胸，就是不看他一眼。
萧扬不受她冷脸的影响，放低声音径自说道：“我搞不懂你们女孩子心里的想法。高中那会儿，明明我们都对对方有意思，为什么现在一见到我就摆出一副仇人的脸孔？我真的那么惹你讨厌吗？”
自从重逢以来，他一直拿嬉皮笑脸的态度面对她，文素下意识就想起了高中那段日子。而现如今，她对他的态度也是与当年如出一辙。她并没有讨厌他，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她无法做到真正地排斥他，却又害怕他靠得太近。
这一刻，他却突然转变了态度，用低沉的语气对她说着话。而她，不习惯面对这样子的萧扬。
“我没有讨厌你。”
他自嘲地一笑，“你不用安慰我，而且用这句话来安慰人也真够俗气的。”
文素皱起了眉，不知道此刻该拿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她见惯了他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却突然在这一刻意识到，身旁的这个人，再不是当年心思单纯的少年。他已是成年人，有着自己的思想和成熟的心志。也许，她一直冷淡的态度，会令他的自尊感到受伤吧。
“萧扬，说实话，我不讨厌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们的关系。如果你能像普通老同学那样，那我也可以很自然地偶尔跟你约着吃个饭聊个天。但是你说追求我，我却不会当真，因为我跟你，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懂吗？”
她语气宛转，试图表达清楚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也希望他能懂得。
萧扬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向她。
文素将目光掉转到车窗外，避开他太过深沉的眸光。既然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那么他应该能理解她这么说的用心吧。
许久的沉默之后，文素以为他生气了，装作不经意地看去一眼。不料与他的目光对上，他却是突然嘴角一牵，勾出一抹笑来。
然后便听到他十分可恶地说：“陆文素，原来你是吃软不吃硬的。看来装可怜这一招挺好用，我记下了，以后没准还能发挥到作用。”
文素好半天才消化掉他的笑容和他的那番话，愤怒之余咬牙警告道：“不要逼我把你踢下车去！”
演技不错啊，他没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可恶！她以后要是再心软，就跟他姓！
萧扬最近看起来一派春风得意的样子。
晚上几个朋友在“绝色”里碰头，看到他都觉得他有点古怪。
“绝色”是顾军大哥顾南明开的一间酒吧，在F市的业界也算名声赫赫，生意十分的红火。
他们几个人却不管那些，十分不厚道地占下了最好的贵宾包厢，只为在一起喝喝酒乱侃一通。
顾军这小子当年高考失利，高中毕业之后就直接入伍当了兵。后来在军队里不知道发了什么狠，居然考上了军校，现在也混了个少校军衔。
前几天他请了假回来探亲，人还没下火车骚扰短信就已经发到每个铁哥们的手机上。尽管如今他一个少校，一身军装穿着看起来更有领导的气势，但萧扬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却仍是十几年雷打不动，仍是他的“老大”。
萧扬心想自己好歹也担着一个“老大”的头衔，自己兄弟回来了怎么着也得给他接个风。于是一群人去饭店胡吃海塞了一通，然后转战到顾南明的酒吧。
顾南明比萧扬他们大两岁，混着混着便也跟他们一票子人混成了称兄道弟的关系。酒吧他是幕后老板，平日里他有正经工作，在医院里装模作样地当着白衣天使。
其实在饭店里大家都已经喝得有点高了，到了酒吧也就是打发打发时间。
几个人里面，数来数去竟然又只剩萧扬和顾军还是单身汉一个，和当年高中毕业那次聚会时一模一样。
顾军想起那时候的事，笑着道：“我记得老大你那时候喜欢文班的那个陆文素对吧？那时候我一直在琢磨，你到底为啥喜欢她呢？论漂亮吧，她在文班只能算中等。论性格吧，她那时候常常给你冷脸看，高傲得很，一点也不可爱。所以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琢磨，你当年到底为什么就是喜欢她？当时追你的女生可是有大把大把的人选。”
顾军显然是喝高了，连脸色都忘了看就信口扯出这么一段遥远往事。
萧扬瞥他一眼，原本不打算理会他。
可在场的人全都被顾军说得提起了兴致，非要来个追根究底。
“萧扬，说说嘛。反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说也就是图一个乐。”
萧扬人前文质彬彬，在这群从小玩到大的哥们面前自然从不掩饰自己的性格。他双脚往茶几上一翘，双手枕着头靠到沙发上去，懒懒回道：“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喜欢她，没理由。”
众人“切”了一声，显然不满意他如此敷衍的答案。
萧扬挑起半边眉梢，“那不然你们也说说，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的女朋友？”
大家也不含糊，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都出来了。无非是“漂亮”、“温柔”、“体贴”之类的场面话。
有人不怕死地冒出一句：“我女朋友身材超级好。”
萧扬一脚踹向他，“滚一边去！”
“现在该你说了。”大家显然没打算放过他。
萧扬不作理会，思绪却不由得陷入回忆里去。
为什么会喜欢？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如果硬要追究，似乎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一头的黑发，一脸的倔强神色，令他印象深刻。那时候年纪小，或许尚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关注一个人也多是年少青春时期的一时悸动罢了。但那时候一旦关注了，心意便是实打实的真诚。不会考虑对方脾气怎么样，与自己合不合得来，对方的家庭是不是不如自己。他只知道，看到她偶尔展露的笑脸，他就会开心上好几天。
而近十年后的今天，他再次见到她，彼此都不再是当年印象里的样子。虽然他平时一副温淡平和的样子，但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他有自己的一道防线，用来隔开与不熟悉人之间的距离。
而对她，他莫名地就轻易撤了心防，不由自主就想靠近她。或许是因为他的性格过于固执吧，一旦认定了某种感觉就再也改变不了，选择对象的标准，放清晰了看，那分明还是陆文素的样子。
他不知道别人如何，他只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潜意识里始终没有丢开过陆文素的影子。
“老大，走什么神呢？在想什么？女朋友？”顾军凑了过来。
萧扬眼睛看着天花板不动，随口道：“也许你很快就有嫂子了。”
众人皆露出意外的表情。从来也没见他身边有女人出现过，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未来老婆的人选了？
“萧扬，你也太神速了吧？赶快交代，是哪家出色的小姐，能惹得我们的老大也动了凡心了。”
萧扬轻声一笑，清晰地吐出三个字：“陆文素。”
众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不太相信地道：“开玩笑的吧？”
萧扬翻了个白眼。难道他跟陆文素之间就这么不值得被看好吗？怎么谁都当他是开玩笑?
“认真的。”他表情不爽地回一句。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她就是你们嫂子的人选，以后都给我客气点，不准说她坏话。在路上遇到了也给我客气点。”
众家兄弟说不意外是假的。高中时代那种朦胧关系下的两个人，在相隔了这么多年之后，真的还能转回到最初去吗？
大家不知道，也许只有萧扬自己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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