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幽月起身,跟在轻颜的身后,“进宫做什么?”
“进宫看热闹。”
“只是看热闹?”
“顺便看故人。”
幽月扑哧一声便笑了,笑过之后却又以极端正的神态对轻颜说道:“想那个丫头了?”
轻颜点了点头,声音里有了淡淡的暗哑,“公主一直不提她,我猜想着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可是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事。”
幽月将轻颜揽进怀里,低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轻颜将头抵在幽月的胸口,闷闷的说道:“她对我很重要。”
幽月点了点头,他并没有问为什么知书对她很重要。在感觉到胸口的凉意时,主里有了不安,万一那个丫头……很快的他掐断了自己的想法。想着一切未定,还是往好里想好。
没担阁多少时间,两人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浩大的皇宫在暗夜之中恍若一个巨型沉睡的宠然大物,于幽静之中透着肃杀的凶险。
有心缓解轻颜内心的沉重,幽月轻声的问道:“我将你那丫头救出来后,你会不会感激之下,以身相许呢?”
轻眼白了他一眼,斥道:“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是成过亲拜过堂的,难不成你想我再嫁一次,若是再嫁也不难,只不过新郎官是不是应该换个人了。”
幽月眉梢微拧,怎的这人却是一点风情都不解。还想再说些什么,轻颜却指着身下那大片的琉璃瓦,道:“到了,我们是走地道还是走屋顶?”
“先探听下方位吧。”
轻颜摇头,看了眼身下井然有序的皇城守卫,轻声道:“我知道她在哪,或许皇帝一直在等的就是我。”
幽月疑惑的看着她,“你是说,那个丫头是皇帝的饵?一个引你上钩的饵?”
轻颜不语,只是以一种毅然决然的声音说道:“我们去第一次你找到我的那处宫殿。”
“冷宫?”
“是的。”
虽然心里仍有疑问,但幽月却不曾怀疑轻颜的决定,带着她几个纵身便到了冷宫所在。
短短数月,冷宫较之之前的破败与清冷越发的甚了。只在一室寂廖中,有着莹莹如豆的灯光向外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幽暗的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那盏灯火如鬼火闪烁不定。
轻颜示意幽月放下她,这次她选择了直门而入。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对她意味着什么,她的生命从这里开始,那个胆小却坚定的小姑娘像她的卵生姐妹一样,不论何时一直陪伴着她,此刻,她忽然就有一种回到母亲怀抱的感觉。抬了手,去推那扇虚掩的门,沿着青灰色的石阶,一步一步,小心的避过旁边伸展出来的树木。走完那段石阶,便看到洞开的门户中,知书如昔日的她一般,苍白瘦弱的躺于那张硬木床上,身上盖着曾经盖过她的那床肮脏破败不堪的棉絮。
“知书。”
她缓缓的上前,撩起层层的纬缦,走到床沿一侧,轻轻的坐下。床上的人微微的睁了眼,却是茫然无焦的直视前方,一张乌青的唇抖动着,抖动着,却一句话都不曾说出,只在唇角流下了一缕暗红。
轻颜眨落眼里的泪,伸手捧起,知书的脸,缓缓的俯下身子,将头贴在知书的一侧,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知书,你家小姐我来接你了。”
被捧在手里的那张脸,用力的摇了摇,喉咙口发出呀呀不清的喊声,随着她每动一下,唇角便流出一股暗红。
“知书,你乖,你别动。”
知书却仍是徒劳的扭动着头,眼里却忽然流出了一股鲜红的液体,轻颜再也忍不住的俯下身,抱着知书软软的身子,嘶声哭喊着,“知书,对不起,对不起……”
幽月上前,想要掀开棉被,察看知书的伤呢,却在触及棉被时,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那本是单薄能被风吹起的棉被,有着涩重的沉甸感。就在那一刻,他忽然就不忍不敢去掀开。耳边是轻颜压抑的哭喊声。终于还是一把揭开了那床棉絮,触目之处的光景,让他狠狠的倒退了一大步。
血,到处都是血,那些血已经凝固,与破碎的衣裳肮脏的被褥沾连在一块。在那分不清什么是什么的暗红中,只留有两只惨白惨白的腿骨,看那光景,竟似被人一片一片的片了下来。幽月移了目光往上看,便看到知书的两只手,软软的垂于身侧,他缓缓的俯了身,去触碰,只几下,便心知,手中的骨胳尽数被敲碎,但皮肤之外却看不到任何的伤势。好残忍的手段,好高明的手法。
眼见轻颜要回了头往这边看,幽月以无比快疾的手段,将那床棉被重新盖在知书的身上。悄然的抬手,对上知书的心脉。他知道,此刻的知书,完全是凭着某种药物才调着一口气。
“是谁,是谁做的?知书,你告诉我,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幽月自身后揽过轻颜的身子,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待会,你看准机会,就先逃。”
轻颜猛的抬头看向他,幽月对她微微一笑,到此刻若还不知晓这个是陷井,那他真的是白活了。不等轻颜回话,幽月又轻声的说道:“给知书一个体而痛快的结束吧。”
只这一句,轻颜的泪水再度落下。她愣愣的看着床上情色焦急的知书,她知道,知书想让她走,她更清楚的知道,床上的知书,眼珠被刺,舌头被拔,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听觉,那绵软无力的手,还有她适才闻到的那浓重的血腥,无不提醒她,知书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知书,是我对不起你。”轻颜缓缓的伏下身,再次将知书抱在怀里。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落在知书的脸上。“知书,永远都不要原谅我这个没用的小姐。”轻颜的一只手,缓缓的抚上知书的脸,一遍又一遍,最后来到知书修长的脖子,停在那微弱无力的颈动脉上。“知书,知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