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呈风深邃的目光从梁御尘下凤撵那一刻开始就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上,一身血红凤袍的她,高贵却也寒气逼人,刺痛了他的眼睛。柔顺的长发挽成宫髻,皇后的金冠在头上闪闪发光,明亮耀眼,发髻一旁斜插着的金步摇随着身子的晃动而不断摇摆,荡起一层层金色的光晕,却染上了冷色。只是略施粉黛的脸庞却足以让人移不开眼睛,明艳一如往昔,那浓密的眉下一双清冷的眸子正凝视着自己,清冷疏远。
冷呈风对上她的眸子,她就像是一团冰火,明明炙烤着他的肉体,却冰冻着他的心,他多么希望两人能够并肩而立俯瞰天下,携手白头,恩爱永久,想到这些,刺痛的心脏不由得轻颤起来。
梁御尘登完最后一步,转身看着下面一层层的台阶,这象征着幸福一生的百步台一步步走来却让她觉得心如刀绞。如同经过了一段长途跋涉,如今站在至高点,他们之间是到达了终点还是回到了远点?****最伤人,这话真的不假!
“这就是你的誓言?好一个永世不相问!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好一个六宫无妃!”梁御尘回身一步步走向冷呈风,两具充满霸气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沉声说道。山巅之上,他们没有尊贵身份的束缚,却有着甜蜜的令人发慌的幸福。
娇小的身子站在冷呈风对面,浑身充满了冰冷而霸道的气息。宽大的袖子一抬,系着红绳的玉佩从袖口中滑了出来,手上缠绕的红绳是她亲自编制换上去的,原本等着他亲自为她带上!从此不求一世平顺,但求携手白头!
“凤岐山上,我说过若是你冷呈风的誓言随风而去,这玉佩将会从凤岐山顶坠落,过去种种我便当做过眼云烟,忘得一干二净!从此形同陌路一刀两断!你可记得!”梁御尘声音更冷了一度,她没想到誓言真的会随风去的这么快!
冷呈风看着眼前晃动的玉佩,血红的色泽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耀眼,乱了他的心,冷峻的眸子不断闪过挣扎,想要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连同握住那块心形玉佩,却还是迟了一步,梁御尘手掌上缠绕的红线一松,玉佩顺着滑落。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响,一颗心从此碎成了两半。
高台之上,狂风平地骤起,原本明亮耀眼的阳光也渐渐弱了下去,大片大片浓黑的乌云将太阳层层遮住,天地紧接着变了颜色,不断压低的云层让中间的空气更为凝固和压抑。台下的众人看着上空异变的天象纷纷屏住了呼吸。
“我梁御尘虽为女子,却也说一不二,这百步台对我而言与凤岐山无异,玉佩已碎,你我过往种种也如过往云烟,我梁御尘从此会忘得一干二净!再不留恋!”梁御尘看了眼底下已经从中间碎开的玉佩,只觉得上面“愿得一双人,白首不相离”的两行小字充满了讽刺,抬头盯着冷呈风的眸子沉声说道。
“尘儿!”冷呈风眼里闪过一抹痛意,她眼里的狠绝清冷像是一把利刃,不断地割着他的心,而她的利用和欺骗则像是一只利箭,不偏不倚的刺中了他的心窝,两种痛在心脏的位置不断变换、交替。
梁御尘凝视着冷呈风眼里的苦楚,唇边露出一抹苦笑,最后化作为冰冷。他们之间不管跋涉的再远,终究会回到原点,一如他最初的防备与不信任。隔开他们的不是后宫多出来的几个女人,也不是朝堂上不断翻涌的势力,而是内心的骄傲与江山的束缚,就算放下身段在一起,这样的感情也注定是残缺,她从来不是一个会抱残守缺的女人,她要的感情要么就是百分之百的付出,要么就是百分之百的自我保留!不允许任何折扣!
“皇上,梁御尘无才无德,实难胜任皇后之职!还请皇上另选他人!”梁御尘退后一步,拉开了和冷呈风的距离,寒气逼人的话响彻整个百步台。
抬起早已经寒冷彻骨的右手,纤细的手指准确无误的扯下头顶的凤冠,轻轻一扬,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尊贵身份的后冠便沿着一个个台阶迅速滚落,桃儿费了半天力气才盘好的宫髻也跟着松散了开来,柔顺的长发带着淡淡的花香,被狂风扬起,耳边细碎的发贴在美艳动人的脸庞上,肌肤细腻如凝脂般,狂风舞乱了长发,却依旧美的倾国倾城。
凤冠已摔,低头看了眼身上华丽鲜红的凤袍,梁御尘若有若无的一笑,凤袍加身该是何等荣耀!天下女人追逐的东西对她而言也只是一件华丽的衣服!既然只是件衣服要之何用!双手用力一扯,上好的锦缎应声而裂,大红的凤袍顷刻间成了块块碎布。
“这凤袍我梁御尘同样受之不起!”梁御尘冷笑着说完,将手中的碎步扔在脚下,被狂风吹起然后再飘落,裙摆之上的凤凰像是没有了生气,坠落在地。
不再多看冷呈风一眼,梁御尘清冷的转身,一步步走下百步台,这后位她梁御尘从来不稀罕!
众人看着百步台上震惊的一幕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任谁也想不到,封后大典梁御尘竟然将凤冠、凤袍尽毁,让周遭的空气冷到了极点。将较于其他人的震惊害怕,一旁的萧冉则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皇上,皇后她……”张达看着地下早已经摔坏的后冠和撕毁的凤袍,看惯了世事变迁的眸子也多了一抹震惊,他在宫里呆了一辈子,也看了几次封后大典,却从未见过今天这般令人震惊万分的场面。
“去凤栖宫!”冷呈风看着梁御尘已经走远的身影,刀削般的脸上带着愤怒和急迫,大步朝着凤栖宫追去。
梁御尘回到凤栖宫,娇小的身子只着了一件浅黄色的中衣,被狂风吹了那么久却丝毫感觉不到冷意,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明明让人怜惜的身体却泛着吓人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