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候补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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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心事重重 (2)

丁小凡拿着电话记录去陈志之的办公室,陈志之看过后,把电话记录簿轻轻地放到一边,望着丁小凡,哭笑不得。俄顷,他叹口气说:“常言说得好呀,这个计划那个计划,不如老爷的一个变化。这不,这些天来,我们都白忙活了不是!”

丁小凡苦笑一声,望着陈志之,问道:“这该怎么办呢?”

陈志之自嘲似地笑笑,无力地挥挥手,对丁小凡说:“把上面的意思传达下去吧!”

公选的事被无缘无故地叫停,围绕着中层干部调整的事,两个一把手谁都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主张,谁都有谁的道理,暂时就这样放下了。事情放起来,并不意味着事态平息了下来。再加上空下来的那两个副职位子的诱惑,竞争的态势已经形成,明里暗里都在使着一把劲。丁小凡不想卷入任何圈子,也不想和谁争,但身在其中,身不由己。他就有点烦,想和宿善果聊聊佛,或许能宽慰宽慰自己的心。

他到了善缘公司,正巧碰上了艾梦瑶,他说他找宿总,她说宿总出差了,不在家。他俩说着话,就到了她的办公室去。他坐下来,打量了一眼房间,他感觉到,这里和她的家一样充满温馨的气息,窗台上摆着几盆花,其中有一盆三角梅,此刻开得正盛,红红的,像一团火一样,温暖着丁小凡的心。艾梦瑶给他泡了杯茶,端到他的前面,问道:“找宿总有事?”

“没事,就是想和他聊聊。”

“不会又是拉赞助吧!”艾梦瑶开玩笑地说。

丁小凡笑一笑,喝了一口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明年开春,把宿总答应的那事儿落实就行了。再不好意思向你们张口了。”

“为了你那个女秘书,可够上心的呀!”

“你们主仆怎么都一个样,自从我说过你是宿善果的秘书以后,你们就都拿凌琳来回敬我。”

两人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过了片刻,丁小凡问:“过得还开心吧?”

艾梦瑶就收敛了笑容,轻轻地摇摇头。

丁小凡问:“怎么,有什么烦心的事?”

艾梦瑶愣了半天,她说:“也没有什么事,大概是自寻烦恼吧!”

“年青人,有什么烦恼,别愁眉苦脸的,那样容易老。”

她嗤地一声笑了。半晌,她说:“最近我老做噩梦,并且这样的梦一直缠绕在我心里,怎么也挥之不去,弄得人心神不宁,恍恍惚惚的,总也提不起精神来。”

丁小凡说:“噢,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被自己的梦给困扰住了。能不能说说,都做了些什么样的梦,让你魂不守舍?”

“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怪吓人的。有时梦见自己到一个遥远的地方,碰上一群狼或是一头狮子,凶狠地追着要吃我。有时梦见恶人来杀我。吓得我大汗淋漓,心咚咚地跳个不停,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吓得灯也不敢关,只好在明亮的灯光下,睁着明秀秀的眼睛,一直熬到天亮。”艾梦瑶说着皱了皱眉头,“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在白日里,压根儿就没有想过狼呀狮子呀什么的,你说,我想这些干什么呀!可偏就梦见了,我就百思不得其解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这种梦,不只你一个人做过,我也做过类似的梦。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有那么几天,每天都做同样的一个梦,梦见熏熏大火烧红了半个天空,仿佛要把整个世界烧成灰烬。我望着那巨大的直冲苍穹的熏熏烈焰,我的呼吸都窒息了,极度的恐惧充满了我的整个心身。那几天里,类似的梦不断重复,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笼罩着我的生活。就像你现在一样,茶饭不思,精神恍惚,情绪极度低落。”

“哦,这确实够让人恐怖的。”

“我还不止一次地做过被人杀死的梦,有一个梦非常清晰,至今都还记忆犹新,我梦见我被人杀死在野外,我看到我浑身是血,围观的人围在我的尸体旁,发着各种各样的议论,强烈的求生欲使我企图争扎起来,而我想着我已经是死了的人,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这时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梦该多好呀。我极力想着这可能就是一个梦。在这种愿望的促使下,我终于醒来了,但我仍在怀疑这是不是梦。我动了动,翻身开了灯,看到了房间的一切,才确信,这就是一个梦嘛。”

“也够吓人的。”艾梦瑶扮了一个鬼脸。

“我还做过我杀死了人,被追捕,被判死刑的梦,就在我被追得走投无路或是被枪毙的时候,我就希望它是一个梦,就在这种强烈欲望地反复强调下,我醒了。你说恐怖不恐怖!”

“可这种恐怖意识从何而来,总不是脑子里固有的吧?”

“说不上你还真的说对了。也许这就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是由我们的远祖留给我们的遗产。如果你关注过动物的生活,你就会发现,无论它们处在食物链的顶端还是末端,它们时时处处都处于一种高度警觉的状态,它们或觅食或休息或猎食,都在不停地观察周围的一切,获取生存环境中所有的安全信息,一旦发现敌害,首要的就是规避风险,保全身家生命。我们的远祖就是在这种时刻规避敌害的自然环境中走过了数亿年漫漫长路,把恐惧的因子深深地刻在他们的基因里,一代一代地传下来。此其一。其二,在人类社会形成的过程中,在人类社会内部,战争和相互残杀,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实际上,这是动物行为在人类社会的延续。这种残酷的杀戮刻录在人的细胞中,遗传给我们,当我们进入梦乡的时候,平日里沉睡的刻录着杀戮因子的细胞就活跃起来,跟它的同类进行厮杀,这种厮杀的表现形式,就是梦中杀人或被人杀。”

“嗯,有点意思,真的有意思。”艾梦瑶说,“但是,我们现在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社会给我们提供了我们所需的安全保障,自己没有也不会有违法犯罪行为,所以不担心被追捕或者被枪毙,既使存在像你所说的这样的细胞,没有一定的条件,它也不会如此活跃。而恰恰在没有任何外界刺激的情况下,这样的杀戮在梦中出现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是的,”丁小凡说,“你我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过着安逸的生活,可你别忘了,在全球范围内,许多人的生存依然受到自然灾害的威胁,受到流行病毒的威胁,受到战争的威胁,受到恐怖分子和犯罪分子的威胁。我们每天从媒体上没有少接受这样的信息,就是这样的信息,唤起我们的危机意识,表现在我们的梦中,时常提醒我们,在我们安逸生活的背后,到处都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这太可怕了,”艾梦瑶说,“以此推断,战争的因素隐含在人体的深处,什么时候剔除不了,什么时候就有战争爆发的危险,这是不是就是你在《小凡随笔》中说的,‘人是具有战争和暴力倾向的一种存在物’的本源呢?”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丁小凡说,“不过,我相信,人类不会消极地等待这种因子从我们的身体中消失,我们会争取主动,用我们的智慧,积极改造人类本身,将人类自身的瑕疵剔除干净,向更高级的层次挺进。”

艾梦瑶长出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我身体出什么毛病了,原来是这样。好了,听你这么一说,心里亮堂多了。”

“我也是瞎琢磨的,只要你听着顺耳,我也就满足了。”丁小凡望着她说,“实质上,可能是你工作太紧张,压力太大造成的,如果时间允许,走出去放松放松,也许就不再做这样的梦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找个机会,出去走走,”艾梦瑶刚想说,等《小凡随笔》全部录入电脑,与美文公司签了出版合同,她再出去。话到嘴边,却说成为,“等宿总回来,我看能否走开。哎,你有没有旅游的计划呢?”

“暂时还没有。”丁小凡说。

艾梦瑶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的表情。她有意看看表,丁小凡也无意中看了表,说:“噢,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下班时间了。”他问艾梦瑶,“平日里是怎么吃饭的,是自己做还是在街上吃?”

“有兴趣的时候,自己做点。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做起来也挺难把握的,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出去随便吃点。”

“生活还是有规律的好,最好按时吃饭,保证足够的睡眠。”

“嗯,我注意就是了。”

“你工作这么紧张,要注意休息,尽量做到劳逸结合。”

艾梦瑶笑笑:“其实你自己也做不到这点。那好,我们就共勉吧,你也少开点夜车,该休息时还得休息。”

丁小凡就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艾梦瑶想起什么似的,她问丁小凡:“你还认不认我这个游泳教练了?”

丁小凡说:“当然认了,你这话从何说起?”

“因为我还没有教会你游泳呢,什么时候让我给你补上这一课呀?”

“以后吧,我想机会有的是,你说是吧!”

“那就以后吧!”

艾梦瑶望着丁小凡,她感到眼前这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博学多才,神情庄重,成熟可靠,待人亲切可爱,富有责任感和同情心,也不乏对女性的温柔和关爱,确实是知识女性心中的白马王子。她看着他,不免心中多少有点忙乱,脸也微微有点发红。

“那好吧,下班时间到了,我该回家了。”丁小凡说着站了起来,艾梦瑶也猛地站起来,她起得有点急,头一阵发晕,眼前发黑,她双手抱着头,打了一个趔趄。丁小凡手急眼快,一把把她扶起来,她趁势依在他的怀里,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慢慢地恢复过来。她把头抬起来,向他投去火一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