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历代军事家谋略故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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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学富五车,择主而事

王猛(325—375),字景略,是前秦北海剧人(即今山东寿光县),王猛后来移家于魏郡(今河北魏县)。

王猛年少的时候,家境贫寒,稍稍长大一些,就贩卖畚箕谋生,南北往来,尝尽了生活的艰辛。洛阳,东汉时为京师,西晋时亦为京城,十六国时期,洛阳亦是经济繁荣,交通便利的通都大邑,四方商贾多至洛阳交易,因此王猛经常到洛阳做畚箕生意。

王猛姿容瑰丽,风度高华,富有才智,他自少年就很喜欢读书,他读的书,经、史、子无所不包,尤其对兵书更是特别喜爱,《孙子兵法十三篇》他曾仔细地研读,反复揣摩,颇有所会。

王猛为人谨密慎重,从不胡乱讲话,态度严肃坚毅,气象宏壮,志向远大,细微小事从不能干扰他的思虑,那些与他的精神气质不相契合的人,他都从不与之有任何关涉,所以那些市井浮华无根的士人都觉得他不合群而讥笑轻视他,觉得他是一个呆子。但王猛对这些浮薄庸俗之人的态度从不放在心上,他有自己的志向和目标,所以他悠然自得,我行我素。他在冷静地观察,缜密地思考,不断增益自己的能力和智慧。

王猛年轻时为寻找实现抱负的机会,曾经到当时燕国的国都邺城游历,很可惜,邺城虽为国都,但那些贪利躁进之徒,追声逐色之辈都不能认识这位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奇人。道不同不相与谋。但邺城中有一个人,名叫徐统,有知人之鉴,他见了王猛之后,认为王猛是个奇人,另眼看待他,为了笼络,徐统召王猛为功曹,他以为在穷困中的王猛会应召而来呢。但王猛却另有想法,他知道,在邺城是没有机会可以实现自己远大的经世济民的抱负的,徐统虽说对自己有所认识,但也有限的很,于是王猛不应徐统之召,从邺城跑出来,到了关中的华阴山隐居起来。他在磨砺自己,他要寻找一个可以辅佐的君主,找一个真正的龙颜之主,施展自己的才智。他在华阴山中潜心读书,揣摩世事,他暂时收敛羽翼积蓄力量,等候那风云激荡可以展翅舒翼的时机。

这时的王猛,虽说时人未识,但在一个不小的士人圈子里,已经是小有名气了。

那时南北对峙,江南的东晋有个桓温,此人官为大司马,手握重兵。为了增加自己的威望和实力,晋永和十年(354年),桓温搞了一次北伐,这次北伐较为顺利,很快就打入了关中。桓温大军进入关中以后,不几天就推进到长安附近。长安当时是前秦的都城,如果打入长安,那么东晋恢复北方的事业就有了基础,可是桓温却另有打算,他把军队屯扎在灞水以东,逗留不进。王猛在华阴山中听到这个消息,就决定前去见一见桓温,他早听说桓温在东晋名气很大,现在又领兵到了灞东,他想亲自与桓温谈谈,看他是不是一个可以成就大事业的人。

于是王猛披着一件粗毛织成的短衣前去谒见桓温。把守营门的军士看王猛的打扮,根本就没瞧起他,不放他入内,倒是有个士兵,一听王猛要见主帅桓大司马,再看看王猛风神高迈,气宇轩昂,他想起了桓温说的要等待关中豪杰的话,心想,也许此人就是一个地方的小豪杰,于是让王猛稍候,自己赶紧入大帐禀报。桓温一听王猛之名,虽说不上他到底如何,然而总算听过这个名字,就传令请见,于是士兵又回到营门,将王猛请了进来。

王猛进入桓温的大帐,看桓温据案而坐,并设下座迎接,他便长揖不拜,报了自己的姓名。桓温请他坐下,王猛便在一张胡床上坐下。待王猛坐下以后,桓温便问他道:“现今我奉天子的命令(桓温称东晋的偏安皇帝为天子),率领精锐的大军10万,凭恃仁义讨伐逆贼,为百姓除去残暴阴贼,现在我已到了长安附近,然而三秦的豪杰竟然没有前来见我的,这是什么缘故呢?”王猛听桓温如此发问,不慌不忙,拱了拱手,然后回答:“将军不远千里而来,深入到了敌寇的腹地,长安近在咫尺,但您却不渡过灞水,百姓不知道将军怀有怎样的心思,所以他们都不来。”王猛一边说,一边坦然地看着桓温。桓温北伐,实际上并不想收复中原,匡复什么晋朝,他只想立功劳而收名誉,树立自己在东晋的权威,以便将来有机会,自己做一个偏安的皇帝,所以他并不想灭前秦。在他看来,如果灭了前秦,自己军队的实力无疑要受重大损失,收复了关中,别人就可以轻易地取代他了。如果不和前秦硬拼,可以保持实力,打到了长安附近,东晋朝廷不能不说这是大功,这样实力保存了,威权和官位也上去了,回到东晋以后,自己的欲望不就更有实现的可能吗?所以他逗留不进,要挟东晋给更大的官,更多的封赏。

王猛的话虽然不多,却一下子就点到了桓温的要害上了,桓温愣了半天,没想出以什么话来回答他,只好打着哈哈,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王猛一看,就知桓温志不在前秦,而是另有所图,所以他也不再往下说,而与桓温泛泛地谈些世务。王猛在整个过程中神情自若,旁若无人,他一边与桓温谈论,一边在粗毛短衣里捉虱子,风度潇洒。王猛的神情举止,使桓温很感惊奇,他的话让桓温觉得,这个不到30岁的年轻人是个人物。桓温虽不能深切认识王猛的真实才能智慧,但也觉得是非同一般,就决定请他回江南。于是他让王猛留在他军中一些日子。

过了几天,桓温决定领兵回到江南,临行之前,他送给王猛一套华丽的车子和马匹,并且拜他做督护,请他与自己一同回南方去。王猛明知桓温有异志,又未能更多地了解桓温的为人,并且他生在北方,出身贫苦,而江南又是几家大族把持,去南方前途如何很难估计,因而王猛一时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决。王猛决定回华阴山去一趟,征询老师的意见,请老师指示。到了山里,老师问了问王猛见桓温的情况,王猛如实做了回答,并说桓温请自己去南方,请老师指教,去还是不去。王猛的老师看了看王猛,然后慢慢地说:“一山不容二虎,你与桓温难道可以在世上并存吗?在这里也自可以富贵,为何非要到遥远的江南呢?”老师的话一下子就使王猛清醒了。是啊,两个杰出人物,都想出人头地,在一起岂不是要出矛盾,到了南方,如果不依附桓温,前途定然不妙;依附桓温,自己就永无出头之日,这不是太危险也太令人不愉快的事吗?于是,王猛决定留在关中等待并寻找时机,不随桓温到江南去了。第二天,王猛又去见桓温,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桓温虽然对王猛有些奇异的感觉,毕竟未能深入了解他,只把他看得比一般人稍好一些就是了,所以桓温也未勉强王猛,自己领兵退出函谷关,奔荆襄大路返回东晋去了。王猛依然留在关中。

人真是需要机遇。机遇来了,想挡都挡不住。王猛不久就遇上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盘踞关中的前秦,是苻洪、苻健父子经营建立的,苻洪未称皇帝,而苻健称了帝。苻健称帝4年而病死,其子苻生继为皇帝。这个苻生,性格凶暴,沉湎于酒,临朝辄怒,惟行杀罚。自即位以后,先后杀大臣戚属数十家,近臣左右数百人。又不恤国政,以致猛兽食人,农桑俱废,而苻生仍怡然自乐。苻生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他不但不稍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这种情况激起了苻坚的愤怒。

苻坚是苻洪小儿子苻雄的儿子,少有经世济民的大志,博学多才艺,倾心要结交英雄豪杰,以图经纬天下。苻生即位,滥行杀戮,太原薛赞和洛阳权翼劝苻坚行汤武之事。所谓汤武之事就是指商汤放夏桀、周武王伐殷纣的事,就是要苻坚废苻生而自立。苻坚见苻生滥杀无辜,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要杀自己的弟兄们,深以薛赞、权翼的话为然。要有图谋,必加准备,苻坚网罗了吕婆楼、强汪、梁平老、薛赞、权翼等一帮人,他听说王猛有名,就派吕婆楼带厚礼专程召请。王猛施展才能的机会终于来到了,而历史也留下了一段君臣相知相得的佳话。

吕婆楼带领王猛来到了苻坚府上,苻坚已经在厅外迎候,王猛一见苻坚,便快步上前,深施一礼;苻坚一见王猛,也赶忙抢上一步,双手扶起。二人执手进入内室,寒暄过后,屏退众人,开始了谈话。

这次谈话是君臣二人以后相互了解、相互信任的基础。二人各谈心腹之事,他们惊奇地发现,对方是自己寻找已久的对象,他们谈及天下大事,好像上天安排的一样,异符同契,对相当多的问题都有惊人一致的看法。王猛知道,自己等待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一个可以辅佐的君王,一个又有大志又礼贤下士的君王,他很兴奋。苻坚也一样,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有远见卓识、深通谋略、志向远大的杰出人物,这个人物将帮助自己成就大业。两颗心那么贴近,那么融洽,这情形一点也不亚于刘玄德与诸葛亮。二人今日如鱼得水,相与为欢,只恨相识不早。从上午直到快日落,他们忘记了吃饭,谈啊谈啊,话语就像不尽的流水,滋润着彼此的心田。

自古君臣相得难,因此像周文王遇吕尚、齐桓公待管仲、刘备信任诸葛亮,便都成为千古佳话,传诵不绝。君臣相知相得,是封建时代人们希望出现的情景,可惜太少了,漫漫数千年,有几个这种情况呢?屈指可数!王猛与苻坚一见如故,信任不移,有始有终,真是可感可叹!从此,王猛竭忠尽智,为苻坚谋划,苻坚推心置腹,信任异常,视王猛为自己的臂膀,国家的柱石栋梁。

王猛入苻坚府不久,大约在前秦寿光二年(357)六月的一个深夜,苻坚接到由苻生侍婢传出来的密报说,天明以后苻生要对他和他的庶兄、清河王、后将军苻法下毒手了。事变在即,不容稍有迟疑,苻坚兄弟决定立刻采取行动。于是,苻法与梁平老、强汪率领数百名壮士潜入云龙门,苻坚与吕婆楼率领部下三百余人鼓噪前进。宫廷宿卫将士不愿替暴君卖命,纷纷倒戈。苻坚顺利攻入宫中,把还在昏醉中的苻生处死了。政变以后,苻坚以嫡嗣即位,去皇帝号,称大秦天王,改元永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