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后宫传奇之失宠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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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针锋相对

承瑞宫正殿。

龙飚、皇太后、静宜太妃以及后宫所有有封号的嫔妃悉数到来,让原本就不是很宽敞的正殿,显得更加拥挤。

我在沈寄男等人的押送下,走了进来。立即,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到场的每一个人,都各怀心事,见我如此,表情各有不同。

“原来把咱们聚集到一起,是想让大家都看看这个假皇后啊。”静宜太妃尖刻的话语响起,堂下顿时议论纷纷。

龙飚不满地瞥了一眼静宜太妃,慢慢说道:“太妃,朕还没有说话,哪里就轮得到你开口?”语气十分生硬。

太妃被龙飚说得有些讪然,“本宫,是气不过竟然在咱们夜兰皇宫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要是传了出去,咱们夜兰可要被多少人笑话啊。”

“你少说两句吧。”皇太后沉着脸打断太妃的话,“这么多人都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龙飚没再理会太妃,而是冷冷地看着我。我没有任何的畏惧,同样镇定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要说吗?”龙飚问道,眼神渐渐地平和下来。

我环视了一圈到场的人,平静地说道:“我是夕雾,我是皇后。”

“可是,有人对朕说,你不是皇后。”龙飚的眼神突然间闪过一丝危险,“真正的夕雾皇后,已经死了。是这样吗?”

我并不慌乱,“如果我不是夕雾,又会是谁?”我傲然地看向龙飚,有些不屑地笑道:“臣妾这个皇后,是皇上亲自下旨册立的,难道连皇上都看不出臣妾是真是假吗?”

“就算皇上和所有人都被你蒙骗,可是我的眼睛里,绝对不会揉沙子。”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愕然地回过头,但见如歌决然地跪在地上,双眼带着仇恨狠狠地瞪着我,“如歌,你……”我绝对没有想到,向龙飚告状的人,竟然是她。

如歌的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肃杀,仿佛对我有着很深的敌意,“想不到吧,最终揭穿你的,会是我这个妹妹。”

如歌到底想做什么?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我知道,在没有摸清她的想法之前,最好还是保持沉默。

“如歌,你要想清楚再说。此事非同小可。”皇太后在一旁冷冷地发言,锐利的眼神却是在不住地打量着如歌,仿佛并不相信她。

我不禁有些纳闷,如果如歌真的是萧氏一方的人,那么皇太后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眼神?还是,她的演技太好?

“回禀老佛爷,如歌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站在这里的所谓皇后,不是真的。她绝对不是夕雾。”如歌坚定地回答。

“那么你怎么发现她是假的呢?”龙飚没有表情地发问。

如歌道:“去年秋天的时候,”她抬起头看看我,余光又瞟了一眼蘩炽,才说道:“妾妃和姐姐还住在明德宫。有一天,姐姐被人找了出去,说是皇贵妃有请。姐姐当时并没有让妾妃一同前去,妾妃就在宫里等。可是好久都不见姐姐回来,妾妃有些担心,就出去寻找。不想,在半路上碰到皇贵妃宫里的管事宫女宜欢,宜欢对我说姐姐落水了。”

我渐渐听出了如歌话中的意思,似乎,她要把矛头指向皇贵妃蘩炽。我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蘩炽,果然见蘩炽一脸怒容正在运气。我暗叫不好,如歌这是想将我和蘩炽一箭双雕。蘩炽,希望你能沉住气。

如歌接着说道:“于是妾妃连忙去找人救姐姐。可是当我们来到出事地点的时候,却看到姐姐她自己从水里游了上来。换句话说,应该是这个人从水里游了上来。也就是从那时,妾妃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看着我,脸上是让人看不透的神情,“她说自己因为落水,所以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可是,即便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也不见得在一夜之间就无师自通很多本事吧。比如,姐姐从来不会游泳、姐姐不会唱歌、姐姐不认字也不会写字……但是,这个人,全部都会。妾妃对此一直深为不解,也问过几个太医。太医们都说,失忆的情况虽然可能,但是绝对不可能凭空就能掌握原本一窍不通的本事。也就是说,除非是她根本就是曾经学习过的。妾妃跟着姐姐好多年,可以说是最了解她的人,她会什么不会什么,妾妃都知道。还有,这个人虽然长相与姐姐极为相似,可是脾气秉性却南辕北辙。太医们也说,失忆只是忘记曾经的记忆,对于本人的性格应该没有影响。依此可见,这个人一定不是姐姐。”如歌指着我,厉声说道:“当日,姐姐一直与皇贵妃在一起,怎么会突然落水呢?加之此前皇贵妃曾经多次威逼姐姐请辞皇后之位,妾妃有理由相信,如果姐姐真的是落水,也是由于皇贵妃的迫害。更说不定,这个人是皇贵妃早已经找好的冒充者,就等着这么个机会来将姐姐取而代之。眼前这个人,是皇贵妃找来冒充姐姐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择手段地接近皇上,以便达到皇贵妃和她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妾妃恳请皇上,严厉惩处别有用心之人,还给姐姐一个公道。”

好一篇条理清晰、言之确凿的分析,看来是事前精心地准备过,听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如歌,竟然一直都在怀疑我,还私自去找过太医,而这些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看起来,我还真不是一般的反应迟钝。

“你胡说!”蘩炽一下子跳了起来,也不管自己还怀有身孕,疾步上前照着如歌的脸上就是两巴掌,“血口喷人,本宫绝不饶你。”

我无奈地摇摇头,这个蘩炽,让人无话可说。发怒打人,只能让别人看到自身的浅薄和心虚。我连忙在蘩炽挥出第三掌之前上前挡住她,低喊道:“你发什么疯?不怕动了胎气吗?不要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孕妇,身怀的是皇上的骨血,不能因为他人的几句话就大动肝火。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夜兰吗?”我紧紧地瞪着她。说不定,人家就等着你发生意外动了胎气,你怎么就这么配合人家呢?

蘩炽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手。我就说,她虽然有些粗俗,但是绝对不笨,至少她看懂了我眼神中传递出来的意义。

我连忙对蘩炽的侍女喊道:“你们先伺候皇贵妃回宫休息。”

然而几个宫女只是呆呆地站着,茫然地看着我一动不动。我立即便明白了,高声说道:“我现在还是夜兰的皇后。违背皇后的命令,下场是如何,还要用我提醒你们吗?”

宫女们相互对视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连忙低回:“奴婢该死。”

我对着蘩炽,深深地看着她,一语双关:“回去好好休息,不要为无中生有的事情多虑。”

蘩炽疑惑地看着我,又回头看了看立在一旁的沈寄男,大概姐弟两个用眼神交流了什么。蘩炽转过脸来,对我认真地点点头。

“皇贵妃不能走!”静宜太妃眼见如此,立即站了起来高喊,“如歌的指证,皇帝应该都听到了吧?皇贵妃与此事关联甚密,不能这样放任。”她冲着龙飚冷笑,“皇后是真是假现在都很难说,皇帝应该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情,而将如此重要的事情,随意处之吧?”

龙飚的脸色非常难看,但是对静宜太妃貌似理由充分的话又无可奈何。所有的人都把视线看向了龙飚,可见,他现在的压力有多大。

我急中生智,趁人不注意上前扶住蘩炽,大叫道:“皇贵妃,你怎么了?”

其实蘩炽一点问题都没有,她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有点急地瞪着她。她立即就明白了,马上就配合我,捂着自己的腹部道:“本宫……突然觉得腹痛……”

“老佛爷,皇上!”我顺势看向龙飚和皇太后,“皇贵妃身体不适,应该立即传太医看诊。无论怎样,皇贵妃所孕育的可是皇上的骨肉,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龙飚诧异地看着我,旋即,对我感激地点点头。他马上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将皇贵妃送回坤仪宫,立即传太医看诊!”

静宜太妃气愤不已,不甘心地指着我问道:“那她呢?就这样不明不白继续做夜兰的皇后吗?”

龙飚冷冷地看着静宜太妃,“太妃,这个宫里,还用不着你指手划脚!”他很不高兴,但是,太妃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此事置之不理。他想了想,慢慢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但是现在正值前方战事紧张,朕不想因为后宫之事影响到前朝政务。不过太妃的话也有道理,皇后真假的问题朕绝对要深究。如此,先将她带到天牢看管,等前方战事缓和,再议此事!”说罢,不等皇太后和太妃有什么异议,他抬腿就走。

我平静地看着龙飚走过来,他边走边看着我,眼神凝重。他从我的身边经过,脚步放缓一些,极其微小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相信我。”而后,飘然离去。

我轻轻地点头。我和他,谁也没再看彼此一眼。

众人见皇帝离去,也就纷纷起身欲走。皇太后没有任何表情地从我身边走过,不发一言。静宜太妃则是恶狠狠地盯住我,语气颇为不善地说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哪天?”

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废话,大多都是无声地离去。当然也有乐于看我笑话的,比如被我下令禁足的惠妃,从我身边经过时,神色傲然,极尽嘲讽地看着我。

我并没有任何的郁闷和不快,脸上是淡定的微笑。我冯裳霓,绝不是一点打击就可以被击倒的。

如歌最后一个离去,她漠然地看着我,仿佛从来不认识我。那种冷淡中带着嫉恨的眼神,让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如歌,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就算是我消失了,你也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我在如歌经过时,慢慢说道。

如歌猛然回过头,充满恨意地看着我,咬了咬牙道:“只要你也得不到,我就会很开心。”而后,愤愤地离去。她已经是标准的妒妇模样了。

沈寄男走到我的身边,轻笑道:“我忘了问皇上,还用不用把你绑起来再带到天牢?”

我对这个长相其实很不错的男人,也不是很讨厌,至少现在我和他还不算是敌人。听了他的话,我莞尔一笑,“你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道理吗?”然后,轻声地说道:“我保证不逃跑,应该就不用绑了吧?再怎么说,我现在仍然是皇后,你就给我留个面子吧。”

沈寄男探究地看着我,匪夷所思地说道:“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要去天牢被拘押,被关起来,用不着这么高兴吧?”他笑着摇摇头,对我一使眼色,“那就走吧,皇后娘娘。”

我对他笑了一下,而后,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承瑞宫。

大概我是夜兰迄今为止,第一个关进天牢而没有受刑的人。

沈寄男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他将天牢中狱卒们休息的小房间改装了一下,便成了我的牢房。虽然说是牢房,可是这里没有人看守,门不上锁,家具陈设也一应俱全。沈寄男还把恋水给弄了来,既可以继续服侍也算是个解闷的伴。吃喝更不在话下,因为我毕竟还是皇后,所以天天都有各种好吃的送来。

结果就是,我被关进天牢,但是生活仍然和在宫里没什么分别,甚至境遇比以前还要好,至少,在天牢里我不用做皇后。对我来说,心情比在宫里时好了不少。因为少了宫里的是是非非,在这里,狱卒们虽知我是皇后,但是见我并没有什么架子,对他们挺和气,所以彼此间相处也算融洽。

我曾经问过沈寄男,这样的拘押条件是不是太好,难道不怕我哪一天逃跑?那厮却不以为然地冲我诡异地笑,“跑出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小命就没了。呆在天牢里,至少性命无忧吃喝不愁。你又不是傻子,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我很气他说话时自傲的样子,更不能接受他和我说话时如此随便的态度。好像,我欠了他很多似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我面前总是理直气壮得很。不过,这漂亮的小男生其实并不坏。他的确长得很好,起初虽然没怎么注意,可是他到我这里来的时间长了,我就渐渐发现了这一点。也别说,人家的姐姐号称夜兰第一美人,姿色已是极品,再加上他,真是让我很好奇沈敬光和他夫人的容貌。能生出这样一双玉人般的儿女,这老两口绝对差不到哪里。

不要怪我脑子里竟想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因为在天牢里的生活过得太随意,以致我现在的心情,更像是在度假一般地享受生活,让我暂时忘记了不久之前发生的一切。

但是,我清楚地知道,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沈寄男除了和我斗嘴之外,当然也会给我带来很多比较有用的信息。通过他,我知道了康亲王龙骁并没有和他叛逃在外的舅舅联手,也没有和诺地勾结。他率领着夜兰人数并不算多的军队,和羌戎奋战,经过了起先的节节败退之后,终于找到了羌戎的软肋,一鼓作气打了几次漂亮的胜仗。在这场战争中,夜兰开始掌握主动权了。

这对龙飚来说,绝对是好消息。相信他应该会将紧绷的心暂时放宽了。要知道,他召回沈敬光,只留龙骁一人统帅千军万马,是冒着很大风险的。万一龙骁倾向于他母亲一方势力的话,很有可能龙飚此举就是自掘坟墓。不过幸好,龙骁不是。

很久没有再见到龙骁了,有时候我会想起这个能用“美艳”来形容的男子,想起曾经与他有过的纠集。仿佛,是前尘旧梦一般的虚无缥缈。知道他打仗一定很危险,不知何故,想到他在前方腥风血雨地杀敌时,心里总会隐隐作痛。因为我知道,他自请上阵,也有我一部分的关系。我不希望他出事,否则,我会一辈子心怀愧疚。

午后,我正躺在床上睡美容觉,朦胧中,隐约觉得床边坐了一个人。大概是恋水吧,我闭着眼睛没去理会。不多一会,我只觉自己的脸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弄得很痒,忍不住睁开眼睛嗔怪,“恋水,你干吗啦?”

可是,面前的人哪里是恋水。一身便服的龙飚,满脸是笑,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摘来的一朵小花,在我面颊上轻轻拨弄。我一激灵,马上坐了起来,认真地把龙飚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

“皇后,朕即便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你也不必用这样崇敬的眼神来看朕吧。”龙飚忍着笑对我说道。

我愣了一下,心里不由觉得奇怪。龙飚这又是哪一出,他不用忙吗?倒有闲情意趣来天牢里逗弄我,貌似我和他之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开着玩笑的,“皇上你……”我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所以后半句只好省略。因为灵飞的事情,我对他的感觉,更多的是抵触,虽不会再像那天激动,但是对他总保持着些距离。

龙飚笑道:“你睡得还真沉。朕都来了好半天了。”

我向外面看了看,只见恋水和龙飚的侍从俱在屋外站立,再看龙飚饶有兴味的眼神,我有些不好意思,“这恋水也真是,皇上来了也不知道把我叫醒。”

“夕雾,你知道吗?”龙飚却突然伸出双手扳住我的肩膀,激动地说道:“咱们打胜了,咱们把羌戎打败了!”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看着龙飚欣喜若狂的神情,我不禁也被他感染,所以勉强笑道:“真的?”

“对,你提出的雇佣兵的计策,果然十分奏效。加上阿骁这次的知人善任,巧妙排兵布阵,不仅将羌戎左将军率领的百万大军一句歼灭,更生擒了反叛的萧道义,可谓大获全胜。”龙飚兴奋地对我说道,“朕也是刚刚才接到的急奏,心里高兴,马上就过来告诉你。夕雾,我们真的打胜了!”

龙飚激动的神情让我心里有点颤动,因为我知道对于这场战争对于龙飚和夜兰意味着什么。龙飚因为前朝内廷纷争的束缚,分身乏术,不得不派遣自己所猜忌的静宜太妃之子前去应战,是赌博更是无奈。所幸,在内忧外患并存的时候,龙骁能够以大局为重,为了国家奋勇杀敌,此举着实让每一个人都心生敬意。原以为,这场双方实力对比悬殊的战争,无论如何也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才能结束。谁都没有想到,龙骁能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以少胜多,获得完胜。因此,龙飚心中的欣喜,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龙飚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并肩和我坐在小床上,聊了很多。我知道他是因为高兴,看着他久违的笑容,心里叹叹——其实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只是,因为身份地位的限制,他很少能够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地开怀大笑。帝王,并不见得就会很自由。

“夕雾你知道吗,朕知道这个好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来告诉你。”龙飚坐在我的旁边,笑着对我说。

我淡笑着不置可否,因为知道,龙飚能够像现在这样不用顾虑地说话机会,太少了。所以,我不说,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做他的听众。

“夕雾,你说朕要怎么奖赏阿骁呢?”龙飚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我的肩上,笑道:“他可是夜兰的大功臣。朕绝对不能亏待他。可是,金银珠宝太没有意思,况且阿骁也不爱财;封官进爵?他都已经是亲王了,再封什么也大不过去亲王的爵位。”

我听他提到龙骁,心下微微颤了下,对于他貌似自言自语的话,没有发表意见。

突然,龙飚想到了什么,一把将我扳过来说道:“对了,朕记得阿骁出征前曾经向朕讨要一个宫女来着。夕雾,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宫女叫什么名字?”

我的心突然加快了频率地乱跳起来,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不敢看龙飚,只是小声支吾:“想不起来了,我好像曾经查找过,但是并没有发现。当时还说,会不会是康亲王记错了?”

“倒不必拘于一个名字,”龙飚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照样谈笑风生,“反正阿骁班师回朝也需要些时日,夕雾你就辛苦些,看看宫女里面有没有模样好、脾气温顺的,挑选个十几个出来。”

“十几个?”我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龙飚,脱口而出,“会不会太多了?”

龙飚不以为然,“阿骁好多年都孑然一身,身边太冷清了。十几个,朕还嫌少呢。”

“可不是,宫里都几十个了,你当然嫌少。”我噘起嘴冷笑。古代封建社会,讲究多子多福,所以多妻现象很普遍。尤其是后宫,不仅仅关系到皇家血脉承嗣,也影响着国家命运,这就为很多好色的君王广选美女充斥后宫,找到了绝佳的借口。我身边这位年轻的皇帝,同样不能免俗。

龙飚眯起了眼睛,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可是,她们几十个都不及一人在朕心中的分量重。这个人,你可知她是谁?”

我突然就心慌了起来,他邪魅的笑容似乎在传递着某种信息,难道他所说的那个人,会是我?不会,怎么会是我?我突然就想到了那天,当我急中生智为蘩炽解围时,龙飚投过来的感激眼神。对啊,怎么可能是我?

“是蘩炽吧?”我强压住心里的一丝抑懑,故意沉下了脸,看着龙飚。我和他之间,出了太多的事,身心疲惫之余,我怎么还敢对他有奢望?

而龙飚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脸色同样沉了下来,“是真心话吗?”龙飚的声音低沉得让人觉得压抑。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龙飚投射过来的炽然眼神,那样一种饱含感情的目光,仿佛在对我说着什么。而我,突然间地恍惚,思绪里出现的,竟然是上官灵飞最后时刻凄然冷毅的目光。两个男人的眼睛,同样的深邃、满含深情,却又带给我决然不同的感受,龙飚的阴鸷、灵飞的决然,不断地交叉更替,不断地敲打着我的心……

“你为什么要杀灵飞?”我忍着让自己悸动的心酸,看着龙飚,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能不能在我面前,说一次实话?”

龙飚深邃的双目,顷刻间浮上一层阴郁,看着我,没有说一个字。

我希望他可以说些什么,哪怕一句敷衍的解释也好,至少让我知道是为什么。然而,他就是这样不发一言地注视着我。我的心在他长时间的沉默中,逐渐地下沉。我该知道的,他是皇帝,杀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我竟然还会期待他能够和我说实话,我是谁?我不过是被他利用的棋子,我怎么会期待他的坦诚?在他心目中,我是没有这个权利去要求他的吧?

令人尴尬的冷场,许久,我终于自嘲地对龙飚笑了一下,“不说就算了,也好,这样我就明白了。”

龙飚却一把将我揽进自己的怀中,拥得很紧,“夕雾……”语气很伤痛,“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在我面前不要提别的男人行不行?”

我叹着气,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提到一个被你杀死的男人,你也会在意吗?”心里不快,我冷冷笑道:“听起来好像是因为对我用心,其实,不过是怕你的皇后不清不白被世人嗤笑。因此干脆除掉涉嫌人,一了百了,死无对证。你的皇帝颜面,就可以找回来了吧?”到现在,他还在我面前演戏。我突然间觉得,他很虚伪,我很无趣。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龙飚见我如此,脸上有些挂不住,“今天朕来此是为了高兴的事情,至于其他,朕不想多说。”

“没关系,我也不会再问了。”我了然地虚笑,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皇上,我们之间的约定已经到期。答案我已经清楚,可是没有办法证实。如是这样,算是我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所以,我认输了。”

龙飚直直地看着我,慢慢说道:“你输了?难道你不知道,如果认输,你失去的不仅仅是皇后的封号和地位,而是……”

“我不怕死。”我坚定地看着龙飚,一字一顿。

龙飚仿佛带着气,恨恨地瞪着我,“难道想和上官灵飞生死与共?”

我冷笑,不回答,这个问题实在没有意义。

龙飚却勃然大怒,猛然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你想死,朕却偏要让你活着!你是朕的皇后,哪怕是死,也是要与朕同葬的。”他转过身不再看我,仿佛非常生气地说道:“你的念头趁早给朕打消,也不许再说给其他人知道。”而后,气哼哼地拂袖离去。

我呆呆地看着龙飚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黯然和失望。现在这样算什么?如果在乎我,就是说一句坦诚的话又如何,让我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我们之间的隔膜会少很多;如果不在乎我,说了这些就毫无意义,也粗暴地桎梏了夕雾以后的命运。

我不认为龙飚喜欢我,他只是因为我触犯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不应该同情被他猜忌的灵飞。但是与他相处的这些时日,我和他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所以,貌似他会有些在意,然而,在他的眼里,我与他那些女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龙飚和那些侍从已经离去了,沈寄男便走了进来。看到我呆坐在床上,他笑着说道:“皇上刚走,你就在这失魂落魄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脸上写着失魂落魄了吗?你倒是很聪明。”

沈寄男在我旁边坐下,丝毫不避讳,“抱歉,我们姓沈的,天生都不聪明。”

我扭过头看着他,揣摩着他这番话。

沈寄男也回头看着我,自嘲笑道:“我爹爹不聪明,穷极一生为皇上卖命,却不知道自己不过是皇上的一粒棋子,将来失去利用价值,结局不知道会怎样;我姐姐,也不聪明,以为自己生得美就可以占住皇上的心,她忘了自己有一天是会变老变丑的,到时候,皇上的心里还会想起她吗?宫里美丽的女人多得是,想要进入皇上的心,容貌并非关键,可惜,她看不透。至于我,更不聪明,因为皇上的一句话,而心甘情愿地在这里关心着我姐姐的情敌。明明都知道,就是因为你我姐姐才当不成皇后,我却对你恨不起来。如果被我姐姐知道,我天天和你和颜悦色,她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

这男人……我百感交集,他不是不聪明,他是太聪明了,“沈寄男,你是不是得道成仙的狐狸?”我心中的不快因为沈寄男而稍有消减,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寄男见我笑,脸上竟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羞涩,“我说了,我不聪明。”

“可是你好可爱哦。”我笑着轻轻拍拍他的头,像对着自己的弟弟一般,宠溺地逗他。

沈寄男俊美的脸瞬间僵住了,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和他开玩笑。

我和沈寄男相互对视着,短暂的沉默,让我突然意识到什么。古代,哪里会有女人这样和男子开玩笑的,就连亲姐弟怕也不会吧。我这样对他,他不会以为我对他有什么想法吧。我下意识地连忙收回自己的手,“我……没别的意思。”

沈寄男兀自轻叹了一声:“最好没有,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上官灵飞。”他虽如此说,但是并没有起身离去的意思。

不说还好,提起灵飞就勾起了我心中的不快,我瞥了沈寄男一眼,“没别的事,你就可以出去了。”

沈寄男也不生气,听了我的话很自然地站起来,说道:“你也不要总在屋子里面呆着,趁着天气好,可以出去到院子里走走。我特意不给这个屋子加锁,拜托你也体谅下我的好心吧。”

“那就多谢了。”我还真不知道夜兰的天牢,可以放风。这倒是还有点人性化。

“我发现你很奇怪。”沈寄男双手环抱,站在门口看着我,“你好像非常喜欢说谢谢。不仅是对我,就连这里的狱卒、你的侍女,你都会说谢谢。在我遇到的女人中,你还是第一个。你知道吗,你让我常常会有种错觉——你并不像是皇后。”

我的心惊了一下,这番看似无意的话,出自沈寄男的口,由不得我不多心。是不是他旁击侧敲想探出什么话,可是他说话时的神态,又似乎不是有意为之。我顿了顿说道:“我这是平易近人,你不懂吗?”

沈寄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我看不懂的笑容,摇摇头,转身出了门。

“娘娘,”恋水在他走后不久进来,对我说道:“沈大人跟奴婢说,多陪着娘娘您出去走走。奴婢觉得沈大人的话挺对,娘娘,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出去?今天天气非常好呢。”

好天气当然不能辜负,即便心里再多纷扰,也先暂时忘却吧。

此后数日,龙飚再没有来过。

通过沈寄男,我了解到,龙飚终于开始了自己铲除萧氏的正式行动。首当其冲的,就是丞相——皇太后的弟弟、秀童的父亲萧道仁。萧道仁在夜兰和羌戎作战的特殊时期,深得龙飚信任。龙飚当时丝毫没有因为反叛的萧道义是丞相的弟弟而对他产生嫌隙,可是,就在夜兰得胜后不久,龙飚就借口萧道仁身体不好,免了他每日的上朝和参与政务的职责,不动声色地将他软禁起来。而后,龙飚重新启用赋闲在家的大将军沈敬光,让他前往迎接凯旋班师的龙骁,并由他亲自接管了随着萧道义被俘获的几十万叛军,将之改编成夜兰的军队,无形中将龙骁的军权分化。这些事情,龙飚都是在秘密地进行——他早已经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到皇太后和静宜太妃身边,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等到皇太后、太妃们察觉不妙的时候,龙飚已经接到了看到大势已去心灰意冷的萧道仁的告老文书。龙飚连看都没有看,就同意了萧道仁的退休请求,没有一句挽留的话,便下旨让萧道仁一家迁往遥远偏僻的离州。为官几十年的萧道仁,终于被龙飚清除出了夜兰的历史舞台。但是龙飚没有赶尽杀绝,因为顾念着皇太后和秀童,他对于萧氏的族人都留了体面,没有杀掉一个。让人们在惊叹龙飚处理此事坚毅果敢的同时,对他的宽容啧啧称道。

所有的事情,只在短短几天之内完成,我不能不佩服龙飚的能力和胆识。至此,萧氏一方,彻底失势。尚存的,也就是宫里面这几个女人而已。这些对于龙飚,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他终于赢得了和萧氏争斗的全面胜利。

终于有一天,天牢里的我接到了龙飚的圣旨:所谓皇后与外臣私情一事,已经全部查清,乃是宫女云音因为嫉妒和仇恨,冒用皇后之名造假。此事乃云音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龙飚下令,将云音按律处以死刑,同时,恢复了我和上官灵飞,正确地说应该是王崇贤的名誉。即日,我就可以回到宫里,不用再在天牢里躲避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竟愣了半天。怎么会是云音一人所为?她只是一个宫女,如果不是受人唆使,她哪里会有那个能力去陷害皇后?龙飚难道真的相信云音?还有,恢复了灵飞的名誉又能怎样,人都已经死了,其他还有什么意义?

接到圣旨后的次日,后宫所有的嫔妃,全都按照龙飚的命令,盛装来到皇宫的正天门,迎候我回宫。此举,是夜兰对出巡回宫的皇后最高的礼遇,自夜兰开国,此种情形也才出现过两次而已。龙飚这样安排,让我的心中稍感感动。实话实说,我只是个平常的女子,当面对这样隆重的场面时,自己小小的一丝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和满足。

我被宫女们小心地搀扶下鸾轿,慢慢往前走着。对面,龙飚一身灼目的明黄色龙袍,决然地站在所有人的前面,对我魅惑地微笑。见到我缓缓走来,龙飚伸出了自己的手,柔声说道:“皇后,委屈你了。”他的眼睛里满是缱绻。

那个瞬间,就这样定格在我的记忆中,此后多年仍然会在我的脑海里萦绕。

礼官太监冲着人群大声说道:“后宫主位,给皇后娘娘行礼!”

龙飚的身后,众嫔妃纷纷跪下。

而意外,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喊声:“皇上,她不是皇后娘娘!妾妃不会给假皇后行礼!”

我向龙飚的身后看了过去,如歌是这些嫔妃中唯一一个没有身着宫装的人,她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用手指着我,一脸愤慨,“皇上,请明鉴,这个女人绝不是真正的皇后娘娘。妾妃有证据!”

所有的人的视线,都停驻在我的身上。我忽然就有了一种非比寻常的感觉——也许,这一次才是我真正面临的考验。

龙飚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如歌,问道:“故意在皇后回宫的时候出来闹事。如歌,朕对你很失望。”

如歌呆呆地看着龙飚,转瞬之间,眼泪夺眶而出,“皇上,妾妃不是闹事……妾妃只是想当众揭穿这个假冒皇后的女人,还给夕雾姐姐一个公道……”

我长长地吐了口气,眼前这个局面,恐怕龙飚也是没有预料到。我想了想,慢慢说道:“如歌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皇上,不要怪她,她和夕雾感情甚好,她有此举我并不意外。”

如歌充满敌意地看着我,双拳紧握。

我对同样疑惑的龙飚笑道:“我想如歌肯定知道,污蔑皇后是什么样的罪责,既然如此,她依然选择这样的做法,可见她一定有她的理由。所以,我认为皇上应该听听看。”

龙飚脸上的神情非常奇怪,直直地盯着我,好半天都不说话。仿佛,他看我的眼神里有着不解和责怪,仿佛在怪我的多事。其实,我的理由很简单。无论如歌是什么样的想法,她已经在众人面前宣告了对我的不信任。倘若此事知道的人少,说不定可以搪塞得过去,但现在,面对后宫芸芸,悠悠之口不是简单的搪塞就可以糊弄过去。

我的心里不平静,但是还算有些底气。夕雾的肉身是真的,这一点如歌不可能作假。因为当时宫女进宫的时候,都会进行严格的身体检查。不久前我查云音的笔迹时,也粗略看过这一批宫女进宫时检查身体的档案。所以我认定,如歌绝不可能在这个环节上扯谎。就是认定了这一点,我才会在龙飚跟前这样说。瞒不住的事情还不如让它公布于众的好。另一方面,我对如歌所谓的证据,十分好奇。难道说,是皇太后告诉了她事情的真相?这倒是很有可能。然而,借尸还魂的事情,毕竟稀奇,我只要咬死了自己就是真正的夕雾,是因为发生了意外才会失忆,此事就会有转机。唯一的担忧,就是可能要把蘩炽拖下水。但是,蘩炽毕竟曾经害过夕雾,倘若我把她供出来,也是她罪有应得。再者,蘩炽现在是后宫里唯一一个怀孕的嫔妃,即便是获了罪,龙飚也不可能将她重罚。

所以,我对如歌的指证,有着很充分的把握。

龙飚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如此,朕也想听听文美人所谓的证据是什么?”说罢,转过身,径自拂袖离去。

见到皇帝离去了,跪在地上的嫔妃们纷纷起身,谁也不多说一句,全都默默地低头退下。从开始时面对隆重欢迎我回来的仗势心中的那丝感动,到现在人群无言离去的尴尬,我体会到了心情在短时间内的起落。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消很长时间,甬道中的人群,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我叹了口气,正要前行,却意外看到秀童正站在前面,幽然地注视着我。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即便是知道了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操纵,看到她于空旷中孑然伫立的样子,我依然无法去恨她。然而,却也不可能再去怜惜她。只是忍不住地为她惋惜,如此秀质婉转的女子,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