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春游
春天百花竞相开放，争妍斗艳的，煞是让人心情愉快。所有在冬天积累的哀愁和不快乐，都被春风一扫而光。童真向四少提议去郊野来一次春游。安城和白雪在欧洲的展快要举行了，两人寒假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就在忙着这个事，也想趁这个春游放松心情。童真把小可和胖猪都叫上了。最后，她考虑再三，偷偷地邀请了魏欣一起去。
在市的东北边郊区，有一片茂密的森林，被开发成旅游区，附近还有美丽的天鹅湖，靠着连绵的巍峨的山峦。陈衡明在那里曾经买下一套别墅，平时度假就在那里消遣时光，好不自在。这次，四少决定就去天鹅湖那边的郊区玩几天，住在陈衡明的别墅里。
天鹅湖这里是万木吐翠，百鸟争鸣，绿水依依，如诗如画的风景醉人心扉。
安城和白雪在湖畔边画写意，其他人则嬉戏玩闹，笑声和打闹声给这个幽静安美的山谷增添了更多的妙趣。唯有亦风和魏欣有点郁郁寡欢，目光尽量避开对方，以免尴尬，可是越想躲避，眼神偏偏就常在不经意间对上。童真把他们微妙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却装做没看见。亦风在心里嘟哝道：“真儿不该请魏欣来的，早知道她来，我就不来了，省得这般尴尬。”他找机会将童真拉到一边，责怪道：“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童真这时候还在装傻。
“魏欣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解释？”
“我把你的老朋友请来，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这么兴师问罪的。”
“真儿，你这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我真后悔告诉你那些事。”
“哟！世界上唯一没有的药就是后悔药。放心，我的本意是绝对的善良。”
亦风见真儿理由一大筐，就懒得和她纠缠下去，只好悻悻然地回到人群里去了。真儿跟自己打了个胜利的手势，她要等着看好戏上场。
春游这场戏是由她来导演的，主角是亦风和魏欣，而其他三少都成为了配角。她要躲在幕后静观其变。
第二天，众人想去玩的地方不尽相同，所以只好分开走了。林亚言、小可还有胖猪去爬山，安城和白雪继续他们的写生。亚言说安城和白雪哪里是来放松心情，明明就是来赶工作的。
亦风没有心情在外面玩，躲在别墅里睡懒觉。中午的时候，他在房间里听不见任何人的响声了，才懒绵绵地爬下床。
魏欣正坐在客厅里看时尚杂志，忽然听到有人在洗浴间开水龙头的声音。她循声走去，洗浴间的门是开着的，亦风在里面刷牙。
“你没出去？”魏欣惊喜地问道。她本来想和其他人一起出去游山赏水的，但是见亦风不在人群里，她和其他人也不熟悉，只好呆在别墅里了。看到他也在，她感到很高兴。
亦风在镜子里看到魏欣，刷牙的动作马上停止了。他愣了一会，突然把嘴里的泡沫全吐掉，使劲地漱口。
“你不想看见我，那我走就是了。”
魏欣委屈地低着头回客厅里坐着，已经没有心情再看那本时尚杂志。她坐立不安，越想越觉得憋屈。如果不是一时冲动，她就不会推迟回澳大利亚的时间，跟着自己不熟悉的人跑来郊区游玩。玩没玩成，自己也给别人带来了负担，特别是亦风，好像不怎么注意她的存在似的。一想到这些，她的心里一片低落，想要回家了。
“自己坐着多无聊，要不要和我一起散步去？”
她惊讶地抬头，亦风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双手插袋地站在她对面带笑地看着她。他看起来精神清爽，微微带笑的眼睛里满是温柔，真是个大帅哥！
走在天鹅湖边，芳草茵茵，泥土和草叶的气息扑鼻而来，干净而好闻。湖水倒映着她和他悠闲漫步的身影。她窈窕高挑的身姿，高雅而出尘。他高大帅气，玉树临风。他和她本就是般配的一对，偏偏中间隔了五年的时间，生生将他们隔到仅止于朋友的边缘。她无数次地想过，倘若她和爸爸反抗到底，没有去澳洲，她和亦风现在应该会是一对令人艳羡的鸳鸯了吧？
“什么时候回澳大利亚？”他轻声说，眼神落在她微低垂着的眼睛的睫毛上。曾经，他为这迷人的睫毛痴痴的看过多少回了。
她说：“本来机票已经买好了，如果不是童真邀请我和你们一起来春游，我现在已经在澳大利亚了。”
“真儿做事调皮，你不要介意她的唐突。”他略带歉意道。
她心头一紧，勉强笑道：“没关系。”这时候，她更加觉得自己的坚持显得多么可笑！她推迟去国外的时间，硬着头皮跟着他们来这里，以为可以拉近和他的距离，找回以前的亲近感。她对年少的那份朦胧的爱依旧怀念和坚持，不想放弃，然而他的态度却是这般冷淡。看来，他的心里已经放下那份没有任何承诺的爱情了吧？如果那算作爱情的话。她现在还在这，和他走在春天的美景里，两个人的心有如天和地之间的相隔那么远，岂不是她自作多情了？
沉默，再沉默。
她索性不再花脑筋去想打破尴尬的谈资了，干脆专心看风景。
他却开口了：“毕业后还留在那里读大学？”
“恩！你要去英国呢？”
“在考虑，其实我去哪里都可以。”
“那澳大利亚也可以吗？”
“啊？？？？？？”
“我开玩笑，呵呵！”
“魏欣，听说你在澳洲那边有自己的珠宝设计工作室了。恭喜你啊！初一的时候，你就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我还记得那么多男孩排着队和你表白，有的甚至因为争风吃醋打起架来了。”
“这些事为什么你还记得呢？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你没有追我。”
“恩？？？？？？我——”他一时语塞，找不到话说。当别的男孩围着她转的时候，他何尝不着急，要鼓起勇气和她却何其难。他天生是个闷性子，有什么心事藏在心里，自己宁愿憋着也不告诉别人。也正由于他这个成熟稳重的性格，他才有足够的精神来为爸爸管理陈氏企业那半年。
“初二那年夏天，我离开前问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脱口而出。
她微笑着看着他涨地通红的脸，她敢确定他的脸红不是春天残留的冷空气给冻的，而是他害羞了。他以前不也是经常和她说话的时候脸红吗？她的心里又燃起一线希望，他心里不可能完全没有她的！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她重复当年的那句话。但是他以为她在问他，他把目光别向远处，没有回答。她觉得他的心思真难猜透，又或者男生的心思都是这样难以捉摸的？
童真胸前挂着她的宝贝照相机，躬身躲在树林，抓拍在湖边散步的那一对俊男美女，嘴巴扬起一丝丝得意忘形的“邪恶”的笑。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没把她吓个半死！
“我抓到一个狗仔记者！”钟韬俊从早上开始就发觉童真不对劲，行动鬼鬼祟祟的，于是一直跟踪她到这里。
童真垂了俊的胸口一拳，一点也没省力，俊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哭丧着脸看她。
她说：“俊，你鬼鬼祟祟的干嘛？”
俊张口欲辩，到底是谁在行为不正经，拿着相机躲在暗处偷拍别人？
“真儿，你为什么偷拍亦风和魏欣？”俊感到很好奇。他是认识魏欣的，但是接触不多，不算熟悉。
她故作神秘地笑道：“我要记录一段真爱的发展过程。”
“亦风和魏欣？”
“哦！”
他挑挑眉毛，不置可否。她读不懂他的表情，就正色问他：“你想说什么？”
他耸耸肩：“没有啊。不过，我发现一个世外桃源想带你去，你感兴趣吗？”
她半信半疑地跟在他后面，穿越这一片偌大的树林。树林很茂盛，阳光从叶间渗透进来，照亮薄薄的雾水，她能看见嫩绿的树叶上面凝聚着的露珠，晶莹剔透。走完树林，后面是一条河流，细细长长的，看不到它从哪里来的，又蜿流向何方。小河上面有两根粗壮的木头连接两岸，对岸有零散放着的木船。他牵着她从独木桥上慢慢地走过去，她心惊胆颤地挪动步子，害怕自己会一不小心掉下河里。他紧紧地牵着她，边说着“有我在呢，不怕！”边心想原来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有小女生的一面。她双手抓着他宽阔的手掌，才感到有安全感。
他们走到对岸去，将一只小木船推进水面。他动作利索地跳上船，向她伸出手。她疑惑了一下，抓着他的手也跳上船。他有规律地划动木浆，船稳稳地在平静的水面上悠悠荡去。
她盯着一圈一圈的水纹，水有一种的清透纯洁的诱人，她情不自禁地将手放进水里轻轻摇动水面，也不顾水的寒冷。
“这里就是你的世外桃源啊？”她弹弹手上的水珠，愉悦的神情在他的眼里别有一番韵味。
他说：“这里很安静，只有天地，只有我和你，不是世外桃源是什么？”
她微微地笑着，抬头望望天空，周围的山谷把天空截取成狭长的一道蓝色。她回忆起看俊打篮球的情景，那个时候的他简直是个运动健将，动作干净利落，抢篮板投三分球完全轻松解决。而生活里的他，又是一个温雅有风度的大男孩，有时透出淡淡的忧伤感，有时幽默且善解人意。设计服装的时候，他认真工作的劲头一发不可收拾，仿佛忘记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的服装艺术。这个时候的他，眉眼间一股孤傲的伤感来回流转，眼神却是满含柔情。
“俊，你像首诗一样美。”她出神地呢喃了一声。
被木浆拨动的水流，发出清丽的哗啦声，格外动听。
他柔声道：“这样的赞美，我第一次听到。真儿你知道吗？你像一个透明的水晶，有无数的小棱角，但却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水晶？”她捋捋发梢，对这个比喻很是意外。
她想起了苏贝妮，那个曾经无比迷恋俊的小公主，现在在美国追求自己的人生。她总是很心疼苏贝妮，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他一惊，问：“怎么啦？”
她摆手，示意没想什么。她觉得这时候提起苏贝妮，只会让气氛变得尴尬吧。
她忽然想起除夕那晚，他信息里说的有件事今年夏天要告诉她，就忍不住问他了：“俊，你有什么事情非得等到夏天才能告诉我呢？”
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摇摇头：“不是说了到夏天再说吗？”
“可是，我很好奇耶！”
“我都能有耐心等到那个时候，你也要有耐心才行。”
“到底是什么嘛？”她略带撒娇的央求道，“俊，你告诉我吧！”
他缄口不言，只是温柔地笑着。她哼了一声，别过目光看水面去了。他停下划桨，把木浆收起来放好，倒下头枕在头上，眼睛盯着蓝蓝的天空，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貌似在享受这里的宁静。
“真儿，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他突然问道，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
她想了想，说：“去环游世界。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
“那你喜欢的方式是什么样的？”
“我想人们为什么要拼命地去追求高高在上的东西呢，它们是虚幻的，得到了它们却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不要那样活着，我只想活得轻松些，想做什么工作就去做，想在哪里生活就搬到哪里，像蒙古族人那样四处移动驻扎，但又不会停留太久。”
“你会觉得寂寞吗？”
“有时候会哦。”她也学他仰卧着，不用抬头就能看见天空，只要睁开眼睛就行，多么轻松。她有这么多的朋友，每天似乎都很快乐无忧。但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寂寞，深深的寂寞，像碳酸汽水里的气泡永远冒不完。
他又何尝不是！
原来每个人都有寂寞神伤的时候，唯有那个时候的自己才是最真实的。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他时常会露出淡淡的忧伤了，因为他也会感到孤单。
“真儿，如果你想去环游世界，我愿意陪你去。”
他幽幽地说着，忽的坐起身来，她也只好坐起身来面对着他。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很明亮的火焰，温和的燃烧着。她想起苏贝妮来家里找她的时候问过一个问题：“你喜欢俊吗？”
她才明白苏贝妮为什么问那样的问题了，难道真如小可说的那样，俊喜欢的人是她？！她努力否定这个想法，俊那么优秀的男生，怎么会喜欢她这种莽莽撞撞的女孩子呢？但仔细寻思俊对她好的一幕幕，还有他看她时非比寻常的眼神，又在为这个想法提供证据。她心头一阵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