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家教书立方4-颜氏家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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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诫兵第十四

孙子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所以颜之推在《诫兵》中告诫子孙,不可轻易言兵,不识存亡之道,弄不好就陷身灭族。当年孔子力大无比,能举城门,可他也不是因为力大才青史留名。

原文

颜氏之先,本乎邹、鲁,或分入齐,世以儒雅为业,遍在书记。仲尼门徒,升堂者七十有二,颜氏居八人焉。秦、汉、魏、晋,下逮齐、梁,未有用兵以取达者。春秋世,颜高、颜鸣、颜息、颜羽之徒,皆一斗夫耳。齐有颜涿聚,赵有颜,汉末有颜良,宋有颜延之,并处将军之任,竟以颠覆。汉郎颜驷,自称好武,更无事迹。颜忠以党楚王受诛,颜俊以据武威见杀,得姓已来,无清操者,唯此二人,皆罹祸败。顷世乱离,衣冠之士,虽无身手,或聚徒众,违弃素业,徼幸战功。吾既羸薄,仰惟前代,故心于此,子孙志之。孔子力翘门关,不以力闻,此圣证也。吾见今世大夫,才有气干,便倚赖之,不能被甲执兵,以卫社稷;但微行险服,逞弄拳腕,大则陷危亡,小则贻耻辱,遂无免者。

译文

颜家的先祖,本来是邹国和鲁国人,有一部分流落到齐国,祖祖辈辈都是从事儒雅的职业。很多书中都是这样记载的,孔子的门徒中,有七十二个人学问高深,其中有八个是颜家人。从秦、汉、魏、晋,至齐、梁,颜家人都不用靠带兵打仗而取得官位。春秋时期,有颜高、颜鸣、颜息、颜羽等人,大都是一介武夫。齐国有颜涿聚,赵国有颜,汉朝末年有颜良,南朝宋有颜延之,都做过将军,但都因此败亡。汉朝的郎官颜驷,自吹武艺高强,但没有看到他有什么事迹传世。还有颜忠因依附楚王受株连,颜俊因割据一方被杀,颜家人里面品行不怎么样的就是这两个人,都遭到了灾祸败亡。近代以来,国家分崩离析,士大夫们虽然不懂武力,却有人聚众而起,放弃祖辈的诗书儒业,去战场上碰碰运气。我的身体不算强壮,加上想到前辈们好兵致祸的先例,所以把全部心思都用于读书,希望我的子辈后代要牢记这一点。孔子力大无比,可起举关门,但他不是靠武力青史留名,这是圣人作出的榜样。我看见现在有些士大夫,自恃血气方刚,却不去披甲执锐保家卫国,而是穿上剑客的衣服,行动神神秘秘,四处游荡逞能拳术,重则身陷危亡,轻则自讨苦吃,无一幸免。

原文

国之兴亡,兵之胜败,博学所至,幸讨论之。入帷幄之中,参庙堂之上,不能为主尽规以谋社稷,君子所耻也。然而每见文士,颇读兵书,微有经略,若居承平之世,睥睨宫阃,幸灾乐祸,首为逆乱,诖误善良;如在兵革之时,构扇反复,纵横说诱,不识存亡,强相扶戴:此皆陷身灭族之本也。诫之哉!诫之哉!

译文

国家的兴亡和战争的胜败,只要学识渊博,也是可以讨论一二的。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在朝中出谋划策,要是不能为君主想出办法以确保国家的安全,这是君子的耻辱。但是我常常碰上这样一些文人,几本兵书只知道大概,略略懂得一些谋略,要是生活在太平盛世,他们常会打探宫室动静,稍有风吹草动就幸灾乐祸,带头作乱,最终连及无辜;如果在国破家亡的年代,就会到处煽风点火,四处游说,本身看不清天下存亡大势,却竭力扶持拥戴别人称王,这些行为都是招来杀身灭族的祸根啊。要警戒啊!要警戒啊!

原文

习五兵,便乘骑,正可称武夫尔。今世士大夫,但不读书,即称武夫儿,乃饭囊酒瓮也。

译文

熟练各种兵器,擅长骑马,才能被称为武夫。现在的士大夫们,只要不想读书,就称自己是武夫,实际上他们不过是酒囊饭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