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坦白
彩衣听说清蕴他们回来了,就从花园出来要去找他们,无意间竟看到那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在眼前。还没来得及躲起来,就被他看到,两人视线交汇,她做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而她也实践了,双手捧着肚子,转身就跑。
谁知,她背后正是急匆匆赶来的竟棠。竟棠见彩衣要撞上来,顾及到她的肚子,就借力使力顺势将她拉进怀中。还没站稳,眼前身影一晃,彩衣已被一个陌生人搂入怀里。
竟棠是出于大哥对妹妹的保护,而他眼前的陌生人则是出于丈夫的妒忌。等那人扶稳彩衣,并把她推在身后,两人不由分说地就交起手来。
彩衣被这种情况吓呆了,并不是竟棠眼中的陌生人,而是这个他相处了十多年情同哥哥的人,居然会武功,而且还很好。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两人打架的消息很快便传到高老夫妇和清蕴耳里,他们急急赶来,只见二人正打得难舍难分。清蕴看到彩衣立在一边,心下大概明了了大半,对着彩衣问:“是他吗?”
彩衣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弄得高老爷和陈氏云里雾里的。
见她肯定,清蕴就拉着她的手,对众人说:“大伙都散了吧,做自己的事情去。”
见下人们都走了,她又对高氏夫妻道:“爹、娘,天怪热的,我们去水榭上乘凉吧。”
没等她说完,陈氏就问:“那他们两人呢?”
“爹娘不用担心,打不动了他们自然会来找我们的。现在让他俩分开也是不可能的,就让他们自己闹去。”
说完自己牵着彩衣就走了,而彩衣三步一回头,看的不是竟棠,却是那个他们不相识的男子。清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使夫妇两放下心来,就跟着往荷花池去了。
打斗的两人从一开始的气愤到比试,惊讶地发现他们的武功不相上下,甚至有些招式还是一样的。知道打下去也没结果,竟棠率先停手,问:“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到府下有何贵干?”
陌生人见他收手,自己也停下攻势,回答:“在下姓韩名烨,是来找人的。”
竟棠一听,还以为他来找他师父的,但转念一想,刚才他对彩衣的保护,难道……这也太巧了吧!当务之急是找到彩衣。
正想找人问一下,就见翠玉过来,说:“少爷,少夫人他们在水榭里聊天。让您们解决好了就过去。”
两人一听“解决”这词,脸上就现出不自在之情,他们刚才真是太冲动了。特别是韩烨,他自责得更深些,因为是他先出手的,为什么每次一涉及到她,他就控制不了自己。
花园里各人各想自己的心事,只有清蕴一人讲讲这、谈谈那,远远地看见他们走来,她随即说道:“爹、娘、彩衣,看他们这不是完整地回来了,也没缺胳膊少腿的,还让你们担心半天。”
高老爷和陈氏听她这一说,都抬起头来看。只有彩衣如坐针毡的样子。
清蕴不忍见她这样,握住她的手低声说:“他找来了,说明他有那么一点在乎你,既然已经相见了,给他一个机会又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们都在,要是你不愿意,他也勉强不了你,和他好好谈谈吧。”
彩衣闻言感激地看她一眼,直到韩烨走到面前,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就再也分不开。高老夫妇一看就明白了,含笑地离开了水榭。
而清蕴也拉起夫婿转身往回走,他也明白了大半。
水榭里只剩下目光难移的彩衣和韩烨,两人都不愿用言语来打破这一刻彩衣甚至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让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也好。
韩烨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住,就怕一不留神会伤着她。
“你知道我见到你之前怎么想的吗?”他低头看着她说。
彩衣看着他,不语。
“要是给我找到她,先要狠狠地打她一顿屁股,问她为什么离开我。再接着把她带在身边,不准她离再开我。”说着他用手轻轻地抚摸她那圆滚滚的肚子。本来是打算吓你一跳,以惩罚你的不告而别,没想到反被你惊得行为大乱。对了,刚刚那个抱着你的人是谁?”他满脸危险的问。
彩衣本就因他的找来,心中窃喜不已,他还一脸醋意,更让她有说不出的高兴:他是在乎她的。这个认知让她嘴角忍不住地上翘,回抱住他,问:“你这么久才找到我,我想你了。”
纵使韩烨生性冷漠,但听到心爱的人这样说,心里还是激动异常,要不是她现在这种情况,他马上就带她离开。
彩衣知道他不爱与人打交道,向他解释到:“我从小在这里长大,高老夫妇就像我的爹、娘一样,你怎么可以带了我就走,他们会伤心的。刚刚那人是我哥哥,叫竟棠,他妻子和我从小交好,姓梅。”
听到刚才那个劲敌有了家事,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考虑到她不适宜长途奔走,他也应该向高老夫妇正式提亲,就主动提出在高府住下。
他不急着走,让彩衣的心放下不少。当时她会离开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舍不得高老夫妇,现在可以和他们多相处一些日子,彼此之间也不会因太过突兀的分开而感到难过。
“你那个哥哥的武功从哪儿学来的?”韩烨问出心中的疑问。
这也是彩衣不知道的,她拉起他的手,往竟棠他们住的泌园走去。
“这个韩烨是不是师父说的那个韩烨啊?”泌园里竟棠问清蕴到。
她想了一下,看着他说:“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这人是彩衣孩子的爹。”
“乱了,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有这么巧吗?”
两人还没得出个结论,就见韩烨扶着彩衣慢慢地走来。
韩烨上前对竟棠拱手,道:“高兄,刚才是我鲁莽了。”
“是我的错,一个主人还和客人打起来……”
竟棠还没说完,清蕴插到:“你们慢慢在那絮叨,我们先找个地方坐着休息去。”
话一说完,就拉着彩衣往凉亭走去,边走还边和彩衣大声嘀咕:“真不知他们这些男人怎么想的。不问青红皂白,先打了再说;打完又在这里互揽过错,都不考虑我们这些弱女子。”
听见她的话,两个大男人都僵在原地,脸上现出惭愧之色,心里同时想到:这样的叫弱女子?韩烨想着还拿眼看竟棠,后者只有摇头苦笑。
四人在凉亭里坐下,翠玉端着茶具过来。清蕴接过来就让她下去了,自己亲自给他们斟茶。竟棠首先发问:“韩兄,不知你是否认识一位与你同姓,名沐霖的人?”
韩烨听了先是一怔,急切回答:“正是家父!不知你们如何知道的?”
竟棠见心中疑问得到证实,就从怀里捞出师父留下的半圆形玉佩。彩衣一看,忙从颈子上摘下韩烨送她的那个,上面雕着盛开的荷花,而竟棠拿着的是刻着个池塘。两块半圆的玉拼起来,就成了一幅完整的月夜荷花图。
这下,变成韩烨满脸疑问。不等竟棠解释,清蕴就让翠玉去把老爷夫人请过来同时说到:“也是时候让爹娘知道真相了。彩衣、竟棠的武功、还有韩公子的到来,我们应该为他们解惑了。”
竟棠再次感到清蕴的体贴细心,情不自禁地盯着她,没想到他会那么直剌剌地看着她,倒让她脸上薄红,不自在地动了动的。韩烨和彩衣两人见这情形,也默默不语,只是用眼神交流。
高老爷与陈氏的到来,解除了清蕴的尴尬。竟棠他们就开始一件件事情的讲述。
首先,竟棠讲了自己与师父的的相识、相处、相别过程,最后还将师父的遗信拿给韩烨。这才让众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武功,也让韩烨知道两人招式为什么会相似。
“这是师父的玉佩,他让我转交给你,现在我把它给你。”说着把玉佩放到韩烨手里。
可是韩烨不接受。他看着竟棠诚恳地说:“这玉佩你应该拿着,我有我娘的这一半就行了。”
“可……”
竟棠还想说什么,就被韩烨打断:“我对他的记忆早已模糊,你们相处了这么多年,这东西就算是他留给你的遗物。”
见他一脸坚决,竟棠不好再推辞,恭敬不如从命了。
儿子的事讲完,高氏夫妻吊起的心终于落下了一些,剩下的还有更头疼的。
众人眼光都投到彩衣身上,她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今儿,天真热啊!我们不如散了吧。”
说完自己嘿嘿地笑起来,见他们仍是瞪着她,特别是陈氏,还故意站到亭子的入口,就像要防止她逃跑一样。她有这么坏吗?彩衣不禁想到,不过她忘了刚刚自己确实想过这个方法。看样子打哈哈是过不了的了,她只好从头招来。
那年,陈氏告诉她竟棠欲娶她进门,她就列了一堆的理由来说服他们,让他们同意她躲出去。高老夫妇也不愿见不相爱的两个孩子结亲,就同意她的办法。刚好竟棠去苏州找韩烨,他们就合伙起来骗他。
说到这,竟棠就瞪着彩衣说:“你把我当挡箭牌啊?估计你的柔弱也是装出来的,故意让我上当,好一圆你出去闯闯的打算,你也太可恶了!”
说着作势要靠近她,却被清蕴一把拉住,他不解地看着她,她就摇头说到:“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被她骗的团团转了!一点都沉不住气,一会儿你一靠近她,韩烨自然要护着她,爹和娘不免也要过来,到时她窥空子一跑,自己落得轻松,你可要承担众人的责难。”
她才一说完,就见彩衣一副心事被猜中,做贼心虚的样子,跺跺脚埋怨:“臭清蕴!有了夫君连好友都不要了。”
清蕴不为所动,看着她说:“别再想转移话题,今天你不交代清楚,我们都不会放你走的,”
说完就露出一脸的坏笑,知道她是在为竟棠报仇,彩衣也只好认栽了,谁让她最了解她呢?韩烨脸上虽不动声色,但心里也佩服清蕴的冷静与智慧,看样子,他可以私下找她谈谈彩衣。
彩衣见偷跑不成,知道是躲不过的,只好接着讲。
她计谋得逞后,爹娘把她送到苏州的别院,而他们一走,她就先把苏州玩了个遍,也就是在那时遇到韩烨的。
韩烨独来独往,他身上的那种气质让彩衣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就一直跟着他。虽然她改作男装,他还是一眼就识破。看她没什么图谋,他也就不理会,随她跟去。而她则是觉得既然没有具体方向,不如就跟着他到处走走。
说到这,换高老夫妇瞪着她,但他们也没插话,只是满眼的不认同。彩衣就是知道自己的做法肯定会引来他们的不满,所以才百般推脱,不想讲的。现在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她接着讲到:谁知一个不留神,彩衣跟着韩烨来到塞外,她为边塞那种风景迷醉。后来她和人发生争执,帽子不小心弄掉了,女儿娇态尽现。使路上的人都呆了。尽管有韩烨给她解围,但还是有人动起坏心思。这是韩烨第一次和她讲话,谁知一来就把她骂了一顿。后来两人去住店,明明是隔壁房间,等她第二天醒来时,她已经不在自己昨晚的那张床上,韩烨见她醒来,马上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众人视线不约而同地在韩烨与彩衣之间轮转,很难相信韩烨激动骂人的景象,他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孤傲独立、冷静自持。韩烨被他们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不得已解释到:“她有把人气死的本事。”
每个人听了都频频点头表示赞成,特别是竟棠最为支持。
害怕彩衣再说什么让他为难的话,韩烨接着说到:“后来我和她就一起了,然后回到我住的地方,接着她就消失了。”
听得正入迷的众人,顿时觉得无语到极点。他这是讲什么啊?只有彩衣哈哈大笑起来。韩烨向还在发愣的众人说了句:她需要休息。牵起彩衣的手就走了。剩下的四个人只有面面相觑的份。
真不知这唱的是哪一出,结果还是被彩衣逃掉了。高老夫妇觉得儿女的事还是少管为妙,既然孩子的爹已经找来,他们也就不用操心了。
韩烨找到,完成了师父的遗命,彩衣的事也得以解决,竟棠心里的那块心病终于放下。不觉拉起清蕴的手,说:“等他们的事完结,我们也出去游玩一番。”
听他这样说,清蕴高兴地点点头。
除去在别院的那几天,他们都没有好好相处的时间。两人都渴望能多靠近对方一些,能躲开其他人,到只有彼此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
“没想到,竟棠悄悄学了一身本领。”高老爷对陈氏说。
“是啊。这些孩子都长大了,有自己的见解了。你刚刚注意到没?”
高老爷被陈氏莫名其妙的问题弄的不知怎么回答,反问道:“注意什么?”
“清蕴和儿子感情真的不错。他们之间有种无形的东西缠绕着,分都分不开一样。”
“那个韩烨对彩衣也很好,看样子我们是真的可以放心了。只是,彩衣的身世……”
高老爷未说完,她夫人就明白了。宽慰他到:“彩衣在我们这十多年都没事,应该不会再生事端了。而且听那韩烨说是住在塞外,等彩衣生产过后,他们一起到塞外居住,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未来的事谁又说得清呢?老两口只有虔诚地在心中为孩子们祈祷。
是夜,竟棠在书房处理堆积的事务,清蕴一人在花园里散步。不知从何时起,她有了这习惯,过一会儿,竟棠也要来。这是两人难得静静相处的时光,他们都喜欢这样在夜间散散步,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远远地看见韩烨过来,清蕴大约知道他要问什么。毕竟如果他不来,她也会主动去找他的。
韩烨走到她面前,略一躬身,道:“少夫人,打扰了。”
清蕴笑笑也没说什么,只是等着他发问。
韩烨本以为她会接下话去,没想到她只是笑而不语。只好接着说:“我想问一些关于彩衣的事。”
清蕴见他引入正题,也不再以笑代答,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严肃地问:“你有多爱她?”
韩烨没有躲闪,同样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回到:“今生今世,我只会有她一人。”
看到他的真心,清蕴不免松了口气。本以为是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或是他爱的不深,致使彩衣带着孩子偷跑的。那她又为什么?
想到这,清蕴问到:“那你有没有跟她表明过你的心意?”
见他脸上的不自在她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了。但她不置可否,接着问:“她不告而别的时候,你知道她有孕在身吗?”
“不知道,我是在这边看到她才知道的。”他不懂她为什么问,但见识过她的聪颖,也就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清蕴知道问题所在了,但这种事外人是插不进去的,她只能点播而不能说透。
不解决他的疑问,她反而说起小时候与彩衣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时彩衣还不叫彩衣,而叫红玉。自小她就顽皮,她总是被她捉弄。但她知道,彩衣有一颗易受伤的心。哪怕是和她的娘以及年幼的她在一起,她也总是小心翼翼的,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她掩饰的很好。
后来,她的娘亲消失了,她更是变得敏感,所以竟棠才会有想保护她的冲动。可是,她不想让现在的爹娘担心,所以就用相反的一面来隐藏自己。
说着,她看他道:“你明白吗?虽然她貌似柔顺恬静,但性子是俏皮活泼的,并不像表面那样。”
韩烨听到这,赞同地点点头。见他理解,她就接着说:“其实她内心很胆小。越是在乎的人,她越是害怕失去。一开始是她主动跟着你的,后来你也没给她任何保证。有了孩子她就更害怕了,万一你不要她……她不敢想,只有先离开你。其实只要你用心去看她,就能知道真实的她。”
见他若有所悟,她也就不再说下去,末了加上一句:“好好珍惜她!你会发现她是那种值得你用生命去呵护的人。必要的时候别吝惜语言。”
韩烨需要想想他们相处的所有细节,没和清蕴说一声,转身就离开了,她也不太在意,接着等她的夫君。
她确定韩烨是爱彩衣的,这令她放心;但同时,韩烨的性格又是她所担心的。不知他们今后会怎么发展。
正想着,竟棠走了过来,看她一脸的沉思,抱住她问:“在想什么呢?”
清蕴伸手回抱他,说:“想彩衣的事。”
“我们是插不上手的。与其干着急,不如静观其变。”
“你说的我懂,只是,还是放不下啊。”
知道应该让她好好休息下了,自从和他成亲来,她几乎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竟棠在心中酝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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