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一览古来之历史的著作,即知每一时代之史书,莫不反映其时代之显著的精神。是以紫阳尊蜀,陈寿帝魏,各以所处时代之不同,而其衡量史事之观点遂异。征之西史,则赫罗多德之叙述,伊索克拉底之修词,皆表现希腊之精神者也;奥古斯得斯诸人之著作,则表现中世纪宗教与教会之事务者也;十九世纪之政治史,则表现民族国家之兴起,与爱国主义之勃兴;今则产业革命与自然科学之空前创获,使人类文化之根据为之大变,而供给以全然新异之观念与意趣。
摘自衡如《新历史之精神》《东方杂志》第19卷第11号1922年6月。
历史的研究与社会科学的研究,其关系之密切是很明显的。一个学历史的人要想得个历史的统整观念,人类的进化道理,自然不能无社会科学的研究;而学社会科学的人,如果要使他知道社会不是一种空洞之物,一种抽象的玄想,也不可不使他熟习史事。
摘自李璜《历史学与社会科学的关系》《东方杂志》第23卷第20号1926年10月。
史家之解释历史现象,必以其时代所公认或其个人所信仰之真理为标准。而人类之智识,与时代俱进化。后世所证明为谬者,先时或曾认为真理,而史家莫能逃此限制也。
摘自张荫麟《论历史学之过去与未来》《学衡》第62期1928年3月。
历史不但可以帮助我们了解现在,并且还可以推测将来的趋势。但是历史对于将来,也只于能推测其大势而已,决不能如许多读历史的人所想的,读读历史,使可对于将来的事情,未卜先知。
摘自齐思和《论史学之价值》《燕大月刊》第7卷第1—2期合刊1930年12月25日。
历史何以能帮助我们推测未来的趋势?这个道理很简单。社会的进化既是时时往前进,永远没有停顿的时候,当然不能进化到现在便停止,它还是依着一定的轨道,照旧向前进。我们对于他过去的发达越清楚,越能看出它所循的轨道,因此便越能知道它是向那方面走。换句话说,我们对于将来的趋势,愈加明了。
摘自齐思和《论史学之价值》《燕大月刊》第7卷第1—2期合刊1930年12月25日。
我们在纵的方面,由历史学的说明,将旧日短视的时间观念为之改正。但是在横的方面,亦将由历史学的叙述,将吾人狭隘的封域观念为之扫除。吾人知道轮船、火车、飞机、电线的使用,将我们地球的面积缩短,将我们人类的距离密接起来,要知道历史学的功能,亦渐渐将人类彼此隔绝的距离缩短,彼此所掘的壕堑灭去,使他们握起手来。
摘自李则纲《历史学与现代人生》《学术月刊》第1卷第5期1932年1月。
人类自有生活以来,即有历史的存在,“历史是存在和流化的综合,改变的质料和不动的形态的底综合”。历史学的研究,就是求明了这些综合原因和状况。波林布鲁克(Bolingbroke)说:“历史可使我们同生在我们以前的人同住,而且住在我们没有见过的地方。地方加广了,时间增长了,所以我们早去研究历史几年功夫,当我们没有插足于世上的时候,我们不但可以得一种很丰富的人类知识,而且可以得数百年的经验。”的确,我们如果早早从事历史的研究,将历史的诸因子变动的情形明了,是不啻获得过去的无穷的经验。不特已往的经验,可以凭藉历史学的功效获得;而且将来的事变,亦可以藉历史的法则推知。
摘自李则纲《历史学与现代人生》《学术月刊》第1卷第5期1932年1月。
史学是人类各方面绵续活动的产品和情态的系统的纪载,探究其因果关系,期以明白过去,用供现代人的资鉴之学。
摘自刘石臣《中国史学论》《文化批判》第1卷第2期1934年6月。
我们很希望中国出一位才仲左马,识伯郑章的史学大家,网罗天下的史料,钧稽史实的真象,辨别指归,刊落繁芜,从事于大规模的系统的研究,阐明中国先民各方面绵续活动的产品和情态,推求其因果关系,而为之解析,勒成删定,给我们自己和社会为人处事做资治的通鉴。
摘自刘石臣《中国史学论》《文化批判》第1卷第2期1934年6月。
自有了科学的历史文学发生,于是历史便与文学绝对不同。而旧史家将文学与史学混同的观念,也不能成立了。因为历史本身不能不成为一种科学,所以历史的文学亦不能不成为一种科学的历史文学。
摘自朱谦之《历史科学论》(1939年)《中国通史》序言。
历史兼带有科学与哲学二者的性质,再进一步说,历史的方法,正有两部分。其一部分:“检索”(Historical Research),完全是科学。又一部分:“通解”(Interpretation of History),又名:“历史哲学”(Philosophy of History),完全是哲学。
摘自洪煨莲《历史在近代学术中之位置》《师大月刊》第26期1936年4月。
历史的内容,向来注意社会、政治、经济各方面。从前的人若要做点阅世知人,治国经邦之学,就要读历史。近代的局面,有点变了。要升官的,就修政治学;要发财的,就修经济学;要在社会活动的,就修社会学。诸如此类的学术,从前只是历史支派。现在儿女各自成家,有时竟使历史被视若老朽,大有日暮途穷的状况了。
摘自洪煨莲《历史在近代学术中之位置》《师大月刊》第26期1936年4月。
历史并不是一种学究的工作,而是一种和实践不能分离的理论的探究。我们在严重的当前情势下,为着解决现实,不能不彻底地正确无误地把握现实,所以我们应该从历史的追究上来把握现阶段,确证现阶段之唯一的动向,现阶段不是能和过去历史的诸阶段相对立,而能把它截断下来的。但是那些提倡先探明历史再来解决实际问题的议论,却包藏着一个绝大的骗局。我们已经把握着现实,我们只须从历史的探究上来更强调现实的动向;我们要积极地去探究历史,但我们要更积极地去解决现实,这而且有其不可分离的统一性。
摘自吕振羽《史学新论》《山平晨报·历史周刊》创刊号1936年10月3日。
学习我们的历史遗产,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给以批判的总结,是我们学习的另一任务。我们这个民族有数千年的历史,有它的特点,有它的许多珍贵品。对于这些,我们还是小学生。今天的中国是历史的中国的一个发展;我们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者,我们不应当割断历史。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给以总结,承继这一份珍贵的遗产。这对于指导当前的伟大的运动,是有重要的帮助的。
摘自毛泽东《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1938年)《毛泽东选集》人民出版社1967年版合订本第499页。
文学研究者主要的目的。是了解分析伟大的作家。历史的知识在这方面,很可以帮助他作此工作。了解一个伟大的作家,很需要知道他的时代社会文化的背景,因为作家即由其时代社会文化胚育而成。知其父母,而后自知其子。例如曹子建,如果我们熟稔汉末的乱离社会及由此社会而产生的浪漫思潮,与夫武帝、文帝、明帝三世的政局与他们家族情感关系,和三世的社会政治外交政策,那么这些历史的知识,很可以帮助我们了解曹子建的心灵的构成与演变,诗文的蓄意与精神。再如明清之际的文学,我们如果对于当时的历史茫然,便很难了解其激昂抑郁者从何而来。《诗经》一书也是一样,如果我们对于封建社会经济的情形丝毫不问,那么,《诗经》一书是无法全弄明白的。历史与文学在这方面,可以交互发明,相得益彰。对前代文学欲求其完全了解,文字以及社会风俗习惯的关隘都得打破,则民俗的历史知识是一种极重要的协助。
摘自孙毓棠《历史与文学》《国文月刊》第1卷第7期1941年5月。
读历史有如读小说戏剧,可以增富我们的知识与经验,使我们了解人性,彻悟人生。读历史可以叫我们知道当今世界上许多可惊可惮的新奇,在历史上原来早已司空见惯;今日世界许多莫明其妙的花样,原来都有他历史的渊源存在。这一点很足以教我们头脑冷静,对世界与人生,养成一种眼光较远的看法。历史教育的价值在此,其对于文学创作者的修养价值亦在此。
摘自孙毓棠《历史与文学》《国文月刊》第1卷第7期1941年5月。
理想的文学史的研究,是把文学与史打成一片,先史而后文学,能告诉我们历史上时代精神怎么回事,如何变迁,及其如何影响于文学根本精神的演化与发展。研究文学流变的人,欲作这一件工作,不仅需要丰富的历史知识,且需要严格的史学训练,以冀获得正确的进化观念。
摘自孙毓棠《历史与文学》《国文月刊》第1卷第7期1941年5月。
历史知识虽然称不得为一种科学知识,但也却不能因这一点而即判定历史知识没有功能。它的功能,应在社会意识形态的作用中去发掘。
摘自张宗颖《社会学的历史观》《中德学志》第5卷第3期1943年9月。
科学与历史研究,都是不能概括一切的。科学要求普遍性,一致性,因此在抽绎作用的筛子中,把事件的特殊点全部筛除。历史学要求特殊点,个体性,因此在历史的叙述中我们不能希望有定律。二者的精神有殊,不能比较那个地位来得崇高,也不必勉强拉在一起。历史研究中有科学所没有的价值,正像科学中有历史研究所没有的价值一样。
摘自张宗颖《社会学的历史观》《中德学志》第5卷第3期1943年9月。
历史功用不是给我们以现成的法则,去应付指定的场合,而是它能给我们“识力”去应付一切场合。
摘自王绳祖《卡林渥德的历史思想》《思想与时代》第19期194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