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向华2
年轻美貌的护士来了,我问她是谁送我来的。她摇了摇头道:“我们刚换过班,不知道。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不,不用了!”我哑着声音,有气无力地道。
算了,不想了,爱谁是谁吧。病房门被打开,我睁开干涩的眼睛,瞧见向华和一个女子。我没有发火,也没有暴躁,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此时的向华已经不复那日的疲惫和颓废,胡茬刮得干干净净,英俊的脸瘦了些却也精神好了更多。紫红色的衬衣搭配着黑色的西装,整个人散发着昂贵的味道,却独独少了以往我常见的阳刚之气。抢眼的是衣服,苍白的是他的形象。
我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向我解释。那日之后,他一通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来过,人更是不必说了。我想如何,我恨他,可又想见他。恨他将我逼迫到如此境地,却只是一个对不起。有些伤害不是一个对不起就能了事的,有些事根本就不是对不起所能负担的。
开煤气之前,我想让他给我一个解释,迫切得需要。急躁得想热锅上的蚂蚁,浑身瘙痒难忍,泣不成声。如今他来了,我又开始厌恶了,巴不得他赶紧离开。人就是这么奇怪,总是爱玩老鼠和猫的游戏。我终究还是没国骂,没赶他们走。因为我还处于恍惚中,恍惚得还以为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只是他身边的女子却活生生地站着。她穿着颇为考究,包是LV的,特抢眼。都这个时候了,我没打量人家的得意,先看她的包,是不是很可笑?这不可笑,因为之前我们代理的就是包包,我习惯了。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说实话,论外貌,若是我干净利落时并不差她几何,只是她眼眸中流露出的娇贵之态,只怕此生难以学来。
她见我一直打量向华,松开挽着向华的臂膀,看了看狭小的病房,皱了皱眉头。随后她却对我娇媚地笑笑道:“我是向华的未婚妻,秦安然。听说你为了我的男人要自杀,我特地把他带来,看望你。希望你解了相思赶紧好起来啊。”
向我示威就直说得了,何必这么矫情呢?我盯着向华,他眉头没有皱,他没有回避我的视线,只是眼眸中却是我最不需要的忧伤。
我声音沙哑地道:“是吗?那我敢情要谢谢你了。”
秦安开心地对向华撒娇道:“向华,看吧,我就说了于小姐最大度了。”
她狭促地盯着向华。我以冷嗤表达我对向华的不屑。
在我们三个之中,秦安然是迫害者,我是受害者,而他应该是个“想迫害没胆量,装受害没资格”的角色。
除了向华之外,我还没有爱过别人,所以我不知道自己长不长情,不过我知道我还是忍不住看向他。
想看到什么呢?愧疚,不安,不舍,还是面无表情?
说实话,无论他的那种表情对我来说,都是不对的,都是恶心的,都是让我讨厌,甚至失落和寂寞的。
很可笑的,他居然在他的未婚妻面前深情地望着我。这个男人也学坏了,抑或是我根本就没完全了解这个男人。再说于某些方面,男人本质上就是坏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想着别人的口里。
我轻笑冷讽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看戏的人,或许也有一天会成为被看的对象。”
秦安然像个女王发布命令一般:“向华,我想你应该和于小姐谈谈,谈清楚,以后说不定还要打交道。我想于小姐应该是个大度的人,既然做不成夫妻,你们还可以考虑做朋友。”
猫哭耗子假慈悲!
若是别人劝说我,我不过冷笑无言拒绝。可她,我真想给她一耳光。有些人就是那般可恶,凌辱别人真的就能让她得到快乐吗?
看着向华受伤的表情,我忽然心生得意,还有些小小的恶意。得意的是,这个女人得到向华的人,可向华的心呢?
呵呵,我想还是在我这里吧?我不确定,但至少不会在她那里。恶意的是,我插足他们两个中间,结果会不会让她从云端跌入尘沙,生不如死。
等秦安然将门关上,向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揉了好几次脸颊,叹气道:“于纯,你这是何必呢?”
我不想和他说话,扭向一边无视他的存在。向华并没有祈求我的原谅,而是淡淡得有些压抑地道:“我早和她上过床……她怀孕了,之前她找过我。不过于纯,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我真的没答应,可是没想到她真的下手了,公司没了……我不忍心你吃苦……不舍得……”
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的声音也忽高忽低,我只觉得脸颊湿了一层又一层,捂着唇咬住了手。痛,这人是真实的,他的话也是真实的。他先是给了我一刀子,然后等伤口腐烂了,再撒上一把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居然这么会杀人,这么会折磨人呢?
我不信奉上帝,也不信奉玉帝,也不信奉佛主,但是我信奉过爱情。如今爱情没有了,我的信仰也没有了。我万念俱灭,生不如死。
向华,你狠!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现在告诉我,他早已背叛过我。因为他的背叛,我才一无所有的呢。手臂内侧被我咬破了皮,血的咸腥激发了我脑海中的嗜血因子。不知道痛似的拔掉点滴,抓起向华的衣领,拿着针头扎向他的眼睛,咬着牙骂自己瞎了眼,骂他是畜生。
床头的铃声叫来了护士,护士瞧我发疯了一般,又叫来了医生,这才制止住我的狂暴。护士责备向华任由我胡闹,医生也说我这病需要静养,不能动气动怒。
冷笑,如今我这样的情况——生不如死。气怒都不知道是什么了。委屈何曾一点点,说不出的那些酸楚早已枯竭了我眼泪,折磨着我灵魂。
我的心死了,情绪如同死水一点也没了波澜,连秦安然进来都毫无反应。
秦安然看着我,轻轻叹口气,打开LV包。随后拿出支票,签了一张递给我道:“于小姐,我知道你爱向华。只是你爱他,却不能能给他名誉,地位,尊严。不要再做梦了,你还是面对现实吧。人活着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现实。这是一百万,您收着,算是我们夫妻对你的补偿。”
如此残忍的女人,居然还对我笑,对我眨眼睛,对我装无辜,而向华呢?他什么话都没说了。我那个有担当的向华被一个叫秦安然的女人杀死了。
我没有接支票,扫了向华一眼。他眼眸中的歉意和愧疚是我最不需要的,扭过脸去。
秦安然冷冷看着我们两个,高傲得如同母狮一般。向华曾是我的全部情感,我所有的爱,在我心中是世间最顶天立地的男人,如今却被这个女人踩在脚下。钱是男人脊梁骨的支柱吗?
这就是现实。
男人很容易就能摆脱情感面对现实,可女人总是那么容易规避现实,相信情感。在情感上,男人似乎总比女人聪明一些,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我这么愚蠢,至少向华的新娘子很务实。
一个人跌倒了,再爬起来需要的勇气比零起点出发的时候还要多上十百万千倍。我没办法像她一样帮助向华,向华是只雄鹰,但是展翅也需要机会。这是我这些天把自己弄得鬼不像鬼的,总算想明白一件事情:爱情之于面包太轻。
再说,能被抢走的爱人也不再叫爱人。理智上,我能原谅他的选择。情感上,我无法忘记他的背叛。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个女人,有着女人的通病,那就是嫉妒。
人这辈子一直在做两件事情,一件是向生,一件是向死。向生是本能,向死是必然。我用别人的错误在惩罚自己,我在拿别人的过失在谋杀自己。
向华似乎也很受伤,他苦涩地对我道:“小纯,好好养病,好好活着。不管以后我们怎样,遇到任何事情,只要是我能办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这或许是他对我的最大承诺,而且是当着秦安然的面。秦安然比我大度,她没有生气,她似乎很得意。得意她导演这么一场生死离别的戏。
我终于与向华对视上了,他受的是伤,我死的是心:“谢谢你的好意,但愿此生都不需要的。哦,不过现在请抬脚离去,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此生不再见,便是再也不见。我告诉自己:于纯,你要好好活着,要比任何人都活得好。
既然他选择背离,我何苦要寻死觅活的纠缠不放。既然他不解释,自己给自己定了死罪,我不是法官我不需要公正,我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好。既然他给了我痛,我不能让他坦然痛快,奉还总是要的。
他是否缺了心我不曾知晓,只是我知道我的心缺了一个大洞,需要填补,不管什么。不管是解药还是毒药,我都需要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那个大洞填上。
我恨他们,我恨。只是恨若是能让我永生,我定然会恨个天长地久。只是恨不能,当然爱也不能。我和向华的起点早已模糊,终点早已摧毁,如今剩下的只有我自己,我会好好的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