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天地人心:中国打假治劣备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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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凡制假由个别现象发展为成规模、区域性、“专业村”等,都有当地干部纵容、甚至亲自参与造假因素。腐败势力与造假者相勾结,导致假冒伪劣愈演愈烈。一些基层干部对造假也存有“无害论”“积累论”等错误思想,认为“制假只谋财不害命”,当作致富的“门路”、效益的“来路”和发展经济的“出路”。从而对造假“说不出口、下不了手”。

对此,潮阳市质监局局长吴先南感慨地说,经过这些年的折腾,潮阳再也输不起了。制假售假严重扰乱正常的市场经济秩序,败坏潮阳声誉,阻碍经济发展。潮阳拥有企业1万多家,但真正在全国叫得响的品牌仅“雅倩”“雅嘉”等儿家,屈指可数,高科技含量及附加值高的创新型‘企业就更少。潮阳占据改革开放前沿的天时地利,海陆交通便捷和巨大侨乡资源的优势,只要树立科学发展观,加大整顿和规范市场经济秩序的力度,发展优势产业,重新崛起,指日可待。

潮阳造假真难治愈?间答是否定的。就看你敢不敢碰硬,一位镇领导如是说。该镇由于加大打击力度,堵塞了造假路,才逐渐迈开发展的步伐。

而今,潮阳的观念是:造假得利一时,贻害长远,只有彻底打假才能使经济持续、快速、健康地发展,必须变被动打为主动打,从消极打变积极打,从害怕曝光变成欢迎新闻监督。在谈到地方保护这个敏感问题时,潮阳市政府一位领导同志指出彳产品质量法》明确规定了各级人民政府及其工作人员有责任、有义务对本地区、本系统发生的产品生产、销售中的质量违法行为依法进行制止、查处,承担领导本行政区域打假治劣的责任。对假冒伪劣行为的不作为,就足玩忽职守。

2003年12月,温家宝总理在美㈤哈佛大学演讲时说我常常给大家介绍一个关十13亿的简单、似却很复杂的乘除法。这就是,多么小的问题乘以13亿,都可以变成很大的问题;多么大的经济总量,除以13亿都可以变成十很小的数目,就成为很低很低的人均水平,这是中0领导人任何时候都必须牢记的。”温总理还说:城乡发展不平衡,地区经济和社会发展不平衡,如同一个人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一定会跌跤的。一个国家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也会跌跤的。但我们必须在发展中解决这些问题。

如用总理的乘除法来分析市场经济中的地方保护、执法受阻问题,就感到茅塞顿开:加快改革开放、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前无古人的伟业、是国策,不发展经济就是死路。我们不能让假冒伪劣给经济发展付出许多无谓的代价。

根除地方保护,打假治劣、整顿和规范市场经济秩序,就会付出代价。一个国家和民族如果不明了自己在发展中曾经或正在付出的代价,那就不是一个成熟的国家和民族。

近年,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认为,要允许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出现问题,并努力把这些问题在改革和发展中解决。比如骑自行车必须骑得快一点,骑得快就稳,骑得慢就晃,不骑就倒;走钢丝必须往前走,“走”才能保持平衡。从这一观点看,打假任何时候都不可徘徊不前,而要义无反顾。

李长江、李传卿嘱咐自己的执法队伍:任何时候都要牢记“立党为公、执政为民”,严格按照温家宝总理提出的“廉洁公正、作风优良、业务精通、素质过硬”的要求,建设一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的为民打假、威播华夏的劲旅。

多少年过去了,那些死去的壮士,是什么原故使我隔着岁月的河流而动情地呼唤他们的名字?

“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同非常人所拟也。”

白山黑水葬英魂

如果一个生命为了另一个生命的利益而离去,就不叫死亡。许多奉献平凡人生的死亡,死而犹生。

多少个日日夜夜,在北疆广袤的嫩江平原,人们争相传颂两个名字:

单国义、工立国。

2000年2月25日,纷纷飘落的雪花,为嫩江北岸的原野披上了银装,许多农户还沉浸在春节的喜庆中。

这时,从黑龙江省泰来县大兴镇驶出一辆吉普车,直奔时雨村,车上载着泰来县质监局执法大队大队长单围义、副大队长王立闻和队员马英海。

江水融化,一场春耕热潮在即。一些不法分子总趁农忙时节,大肆生产销售劣质产品。地处黑、吉、蒙交界,毗邻大庆油田的泰来,常有“土炼油”窝点隐匿于人迹稀少的丘岗或洼地。

根据举报,单国义等直扑时雨村一处“土炼油”窝点。县质监局一位工作人员的亲戚住在大兴镇,他们就搭乘这亲戚的吉普同行。

下午4时,单㈣义、王立㈣、马英海等找到该个体非法炼油点。只见丘岗间的炼油罐半埋在地下,伸出碗口粗的铸铁输油管,旁边的储油槽中积存着混浊的燃油待售。

他们在现场出示执法证,与业主胡来(化名)亲属取得联系,其亲属告知胡来外出未归。单国义想,如此撤回,不法分子可能将造假设备和物品转移。决定原地蹲守。

胡来是时雨村村民,已将这炼油点租给龙江县某镇村民谢远(化名工晚6时,驶来一辆农用三轮车,单国义等当即要司机留下协查。开车人就是该炼油点业主谢远,但谢远谎称是来5:油的。单国义等仍留现场等候。

深夜的荒野,寒风凛冽,加上越卜越人的雪片,执法人员和司机就在炼油点旁冷冰的地窖中和衣而卧。然而,夜阑人寂时,一只黑手伸向了那间地窖。谎称买油的谢远并没走远。面对执法人员他心生杀机,他腰间插着斧头,用炼油桶装满劣质燃油潜入窖内,浇在地卜.和单国义等4人的被褥七,点燃了罪恶之火……

死亡地带,寒风挟持雪花和冰茬,铺天盖地地扑来,马英海一惊起来,就打了个趔趄。地窖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马英海睁眼一看,已是火光冲天,衣服都燃着火苗,他艰难地爬到屋外。在外观望的谢远手持利斧来追,马英海奋勇反抗逃生。

王志勇(司机)从地窖窗口跳出,追打马英海返回来的谢远又用斧头击砍司机。身负重伤的王志勇使出浑身力气冲向吉普车,驾车报案,在途中获救。而单国义、王立国则被大火无情地吞噬。

两人就这样被活活烧死!

犯下血案的谢远,在黑夜中始终在附近游荡。26日清晨,他搭上一辆买油车来到炼油点,察看动静。当地公安干警早就包围了现场。发现人群中的谢远浑身油污,神色慌张,遂上前盘查,谢远欲负隅对抗,被当场擒获。

法医鉴定,单国义、王立国的头部都有钝器击痕,系他人故意杀害。

在东北,杨靖宇、赵一曼……这些抗口英烈,至今历历在目。现在,这片热土又浸润了新的血迹,新生代为中国的打假与质量事业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大火烧了半夜,控诉着凶手的罪恶。

大雪也下了整夜,下在了岁月的沟壑间,是那么晶莹,那么透彻,似乎在寄托对两位年轻人的无边思念。

在泰来县质监局,说起单国义、王立国,没有不竖大拇指的。就在他们牺牲前几天,执法大队接到举报,说大兴镇有生产假酒的黑窝。单国义即率执法人员驱车前往。在一处十分隐蔽的地方找到了窝点,查封盗用北大仓酒包装的罐装假酒等,案值7万余元。在追查造假窝主时,说情人纷至沓来,见单国义不为所动,扬言要报复。单国义斩钉截铁地说执行闺法要不折不扣,如果我怕报复,就不干这行。”

这是从烈士日记中得知的。而今,当人们含泪打开烈士的打假日记时,已与他们天人永隔。

在殉职前的一天,单国义妻子还叮嘱他:“你是快四十的人了,不是铁砣,要保重身体。”单国义临挂电话还轻松地说:“别惦记,这几天执法办案回不来,愿你每天都有个好心情!”

他的离世,让多少人彻夜难眠,多少人泪飞如雨!怎能有个好心情。单国义和他的战友们深知,做好执法和服务地方经济发展这篇文章,对泰来这个闺家级贫困接来说,是质量技术监督有所作为的根本。泰来泰湖水泥厂副厂长赵国恩介绍:1998年,不法商贩借市场供不应求之机,从外地购进劣质水泥,假冒“泰湖”。许多消费者买了假水泥,纷纷要求退货。他们感到这不仅影响了经济效益,更砸了“泰湖”牌。于是向县质监局作了反映。当时正值深秋,一个秋雨连绵的夜晚,当单国义找到分装劣质水泥的黑窝时,衣服都湿透了。赵国恩劝他们将货物封存就回去休息,单国义却说,所有案子都留到明天,案子就堆成了山。结案时,黎明已经到来。

在县质监局,我们看到一封特殊的来信,是泰兰涂料厂负责人肖景双写的:“1996年3月,我厂因没技术资料和技术人员,质量不过关,用户买了产品刷墙出现脱落、起泡和皱皮。王立国和执法队员在依法处罚的同时,几次帮我查找资料,订标准,并到100公里外的齐齐哈尔产品质量检验所和其他涂料厂家咨询,帮我提高质量。在以后的齐齐哈尔建材市场监督检查中,我们的内外墙涂料的9项指标全部合格。”

单国义的妻子于丽宏回忆丈夫时说:1999年夏,泰来城南面包厂因质量问题被处罚。老板上门来找,碰巧单国义不在家。第二天,老板一早就把单国义堵在家里,扔下500元钱,请他“摆平”。还是单国义有办法,用这钱给老板顶了罚款,看到单国义送去的罚款单,这老板只说了个“服”字。

一个当地知名企业老板索性闯进单国义的办公室,进屋便说都说你办事公道,我今天是讨公道来的。”单国义爽朗地笑了:“我也没别的,只有公道,谁要都给。”老板陈述了他的产品被当地个体户假冒的情况。单国义立即召集人马,与工商部门一起挖窝打点,不出3天,办得干净彻底。

王立国邻居的粮店因袋装粮亏量被处罚。邻居找他爱人陈红梅说情。王立国连妻子面子也不给广这不像别的事,如果他缺钱,可以借他。违法了,就不能不处理。”

“如今干成什么事都难。不干,挨老百姓骂;干吧,得罪亲朋。掂量掂量,还是老百姓的事大。”单国义经常这么掏心窝地对同事们说。

县计量测试所彭秀艳得知单国义牺牲的消息,脸工挂着泪,扯着于丽宏的手,半晌说不出话。那年,她得了脑溢血,是单国义他们没白天没黑夜地守护,才把彭秀艳从阎王爷鼻子底下拽回。彭秀艳连说广好人怎么死得这么惨呀!”

王立国遗体火化后的第二天,他家中来了一位哭喊儿子的老人。老人叫王振,与王立国非亲非故,住泰来红城子屯,王立国在县武警中队当司务长时,老汉常到部队修锅灶,王立国得知老人一人过日子,没儿没女,就承担起照顾老人的义务。老汉老泪纵横,指着身上穿的衬衣和大头鞋,头戴的帽子说,“都是这娃送的。”王老汉伤心地说广立国为我年供米、月送柴,一连十几年年三十,怕我孤单,都到家和我一起吃饺子,亲生儿子又能咋样!菩萨没长眼,这样的人哪能早走呢?”

王老汉诉说的这一切,王立国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单国义、王立国遗体火化的那天清晨,许多人从几十里、几百里外的地方赶来,为烈士送行。

一位名叫赵山的老人,长时间跪在县质监局大门口。原来他儿子因在加油站加了“土炼油”车毁人亡,儿媳也改嫁,老伴一气之下含恨自尽。听说黑心老板被抓,当地的“土炼油”被打得不敢抬头,老人涕泪纵横。

几任书记、县长的话,使人记忆深远还得感谢单国义、王立国,他们从根里警醒泰来人赶走了假冒伪劣,泰来经济才得以持续健康地发展。”

英雄的死是诗,是生命化人永恒的延续。单国义、王立国走了,但东北的白山黑水将永远铭记他们的名字。

埋葬着英魂的地方,也蕴藏着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