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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在香港读书的日子里(1)

大概一个星期后,芳芳忽然打来电话说:“哈哈,我太运气了。”我说:“什么运气?”她说:“学校不要我们的学费、住宿费,还给我们每月发一千港币呢!其他三个学校的交换生,都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他们全要自费。”我说:“啊,出发前还说要自费,怎么就改变了呢?”她说:“在杭州大家不知道的,只有到了香港的大学才知道。”我说:“哦,那我们选择岭南大学完全是碰上运气了。”她说:“是啊,一千港币一个月吃饭足够了,还可以买些衣服。你给的钱,可以分文不动啦!”我说:“这一进一出确实相差很多。说明我的感觉和判断,都还不错吧!”她说:“嘿嘿,你又要臭美了。”岭南大学是香港8所院校中学生最少的一所,大约只有两千多人,所以学生拥有最充分的教学资源。我当时选择岭南大学仅仅是因为直觉上感到这样不错,没想到还有更好的在后头。

在香港岭南大学,芳芳得到了系主任刘绍铭教授的殷殷教导。刘教授还送给她一本自己的著作《香港因缘》。芳芳这一学期选了5门课,有中国古典文学、文学与文化研究等。中秋节那天,她用电邮传给我一组她写的古体诗词,有一首是这样的江城子解芳晓风不觉弄秋愁。偶相逢。动离忧。岁月悠悠,无处问杭州。别后中秋君莫问,香江秀,几多留。

碧水已越万重舟。菊花柔。月照楼。又是一周,时光似水流。醉后乡愁独寂寥,莫回头,梦中游。

我看后心里暗暗一笑,觉得她还是蛮有感觉的。于是回信给她一番鼓励,让她再多写几首。她在香港选的5门课中有3门是古典文学方面的,这说明她对古典文学相当有兴趣。这既源于我从小给她的古典文学的熏陶,也源于教他们古典诗词的教授,在古典文学尤其在唐宋诗词领域有相当精深的造诣。他对学生非常热心,学生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他都能很仔细地解答。为此,芳芳感到了学习的动力和乐趣。

有一回,芳芳在电话里告诉我:“香港岭南大学的本科教育,通常十几个学生会有一个导师作平时指导,主要是选课、学业方面的指导。一般香港的课程教学分为讲座和导修。讲座是教授讲课,导修则是同学们对于相关内容的自学成效的表现。相对来说一个导修报告需要占据学生很多时间和精力,促使学生在自己所作报告这个方面的知识上有更加透彻的理解。在刚开始学习时,我很不适应导修报告的形式,感觉那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可是慢慢地很多个报告一齐压向我,逼得我不得不大胆地在同学们面前作报告。因此从窘困到自如,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在电话或邮件中,芳芳每给我一些有关她的信息,我都能感受到她的感受,呼吸到她的呼吸,并为她高兴。然而我对她的真正认识,是从她写的一篇题为“沉默的另一面”的论文开始的。读了这篇论文,我忽然觉得女儿真的长大了。这一年她还不到19岁,但她已经能够思考一些比较深刻的问题:

在印巴分治这一历史事件中,很容易被政治家或者历史学家遗忘的是一部分弱势群体的遭遇。例如妇女、儿童和贱民。正是他们遭到了政治事件带来的最严重的伤害,并且他们所受到的损害不为外人所知,在香港读书的曰子串;他们被掩盖在事件背后用沉默来试图遗忘。

我非常欣喜女儿的进步,并马上写信鼓励她继续努力。同时对她今后的路向,我的潜意识里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无底,而是十分明确地意识到,对于芳芳来说,走学术研究之路是最理想的选择。我的内心踏实多了。她在浙大读的第二学位是金融专业,和她在电话里商量后,我到浙大有关部门将之改为辅修。毕竟人的精力有限,金融不是她将要选择的学术研究领域,所以只能忍痛割爱。其实拥有金融辅修结业证书,就巳经很不错了。

在岭南大学读书期间,芳芳感受到了英式的学习氛围。岭南大学特别强调学生课题研究的纵深,课程教学上和内地课程大部分以概述介绍为主不同。芳芳很快就学会了对专门问题的研究以及撰写论文的方法。尽管横向上的知识没有掌握得那么广泛,但对问题的理解无疑更加深刻了。学习之余,芳芳经常参加学生社团活动。譬如,她和同学一起完成了一项关于老人生活的调査研究。那天她们到松青养老院去,那是一所私人兴办的养老院,规模不大,但设施齐全。在芳芳他们年轻人的感觉里,大部分生活在养老院的老人也许是被子女抛弃的。但从这所养老院,他们了解到老人都是自愿来的。这足以纠正他们以前的偏见。

我后来读到芳芳在一篇题为“养老院”的文章中说:走出养老院的时候,我们知道生活在那里的老人是幸福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始终没有格然开朗的感觉。那些老人静静地坐着,在我看来他们的目光却是那么漠然。他们看电视,可是工作人员告诉我,其实他们很多都已经耳聋听不见。我走到后面看到那些排在一起的床上躺着一些老人,他们睁着眼睛望天花板,目光呆滞。这一些景象都是让我们年轻人无法接受的。或许正是因为自己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才觉得过这样生活的老人必然是不幸福的。然而,我们可以拿自己的感受去定义老人的感受吗?显然不能。可是很多时候我们在探讨老人问题时,就是用自己的感受来给老人提供标准。也许当我们真正衰老的时候,我们才会了解现在老人的心态。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会质疑年轻时候的想法了。我想,用一颗年轻的心去思考老人的问题,始终都是沉重的。可是究竟应该探索一条怎样的道路去关心身边的老人呢?我们应该尝试着以他们的角度,来思考他们的快乐与忧伤。

我十分欣慰芳芳通过在香港的学习,打开了自己的视野,并对人、对存在、对生命、对社会有了新的更多的有一次在图书馆,看到母亲的书,便借了来。随手翻阅,才觉得母亲离我不远,觉得充实,有了暖意。也许对我来说,母亲就是一个家。好像漂流在外的游子,要寻找根的感觉。我想我的根,就扎在母亲无私的爱里。(解芳^芳芳在香港的学习很快就结束了,5门课全得了八。回来不久,她写了一篇随笔《香港游学记趣》。无论我怎么转述她在香港的感受,都没有她自己写的到位。因此,这一章就让她自己来说说她在香港的趣事吧!我同晓静去香港,在当地的岭南大学做交换生。有一天,她说要到外面逛逛,叫我一块儿去。我先是不愿意,怕没有在杭州时来得坦然。她又说:“不能成天只在附近转,总归要出去的。”我想这倒是必然,所以就陪着去了。

学校北门外有一处公车集散地。里面停着几辆黄色巴士。司机大佬穿着一件泛黄的白汗衫,看上去四十多岁。一边唆茶,一边倚在车门等人上车。双层巴士的站牌立在外面,写着从屯门到旺角要十块七毛港币。底下已经有人三三两两地排成一行。看报纸、看广告牌,秩序井然。

晓静和我搭一辆红色双层巴士去旺角。旺角在九龙半岛,是香港最热闹的地方。商铺林立,令人目不暇给,有一种喧嚣嘈杂、物欲横流的感觉。巴士停在新世纪广场附近,我们便进去。里面又是店铺,密密麻麻的连在一起。晶莹剔透的日本糖果,热情浓郁的法式香水。四下张看,耀眼的灯光下人影相随,不禁晕眩。路上,我抓着晓静的手,生怕走散。她在一间超市里买了一听蔬菜牛肉意粉,说可以涂在面包上,也可以兑了水做汤喝。末了,她又说:“走吧,到别家逛逛。”在莎莎香水店,我拣着一些迷你瓶子装的香水。每个十几二十块,很便宜,还很漂亮。晓静顾自走开,拎着乳白色半透明的塑料袋去看高档货。突然“嘭”的一声,晓静很窘地朝我招了招手。我还不懂是怎么回事,以为她打破了店里的玻璃瓶子,心想必定要赔钱了。她立在那里不知所措,低声解释:“那塑料袋,不知怎么的,自己漏了底。蔬菜牛肉意粉也砸烂了。”晓静的裤腿上沾着几片污渍,油腻腻的。卖香水的小姐倒是热心,把自家店里的塑料袋往晓静手里一塞,又三两下把青瓷地砖整理干净。

我们只好出去。晓静定了定神,想到白白丢了几块钱,竟忿忿起来。我安慰她:“实在懊恼,就去刚才那间超市,找店长谈谈。总归是袋子的缘故。”她连忙说:“不要去。听起来好像闹事。自己手上打烂的,要得到补偿么?”我说我陪着去。她便露出勇敢的神气,对门口迎人的小姐说:“我要找店长。”一个穿白衬衫、打领带的男士走来。架着玳瑁边眼键,额头油亮,发梢採了摩丝,仿佛一个格达的人。他和旁边穿制服的小姐咕喊了几声,便毕恭毕敬地递上一听蔬菜牛肉意粉,说道:“抱歉,添麻烦了。”事情竟这么戏剧化起来,倒显得我们滑稽。之前还想,若是遇上锱铢必较的店家,怕要赖账吵架了,便要拉下脸说话。谁料店家和颜悦色,反而让人心乱一通,好像自己做错事一样。晓静觉得不好意思,嘀咕了一句,“以后一定再光顾”。

现在想来,算作好事一桩。到底证明了香港人是好的,还很会做生意。

隔天,晓静去旺角邮局,又叫我一块儿去。办完事便逛到顶有名的女人街。街口竖着一块白底蓝条的牌子,写着“通菜街”。两边摆着许多露天摊子,还挤着许多人。往上一看,有各式招牌,比如“泽记茶餐厅”、“跌打按摩”。旧的剥了皮,锈迹斑斑,还绕着晦涩的霓虹灯。女人街里卖的是廉价东西。摩登的玻璃首饰,挂亮片的玲瑰手袋,和彳肖皮的汗衫、裙子。倒让人想起,早些年杭州有一处叫新生路的露天市场。

“还是贵。”晓静拣了一串项链,讨价还价。回头用杭州话和我嘟囔了一句。她打听了来,女人街的东西常是从广东、福建进的,价钱却贵很多。我劝她,至少买些杭州难得见的稀罕物。她便作罢了。我想,这大抵是内地人把女人街当作一处观光场所的缘故吧。

在香港,中秋节照例要放假。算上周末,一共四天。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过中秋节。以往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少排场,至多和家里人吃个团圆饭。有时竞也记不得,看见路上卖月饼的广告牌多起来,才想到要过节。

中秋节那天,其他人陆续离开学校。从前那座宿舍楼里充满了喧哗,休息室开着电视,厨房间堆了油腻腻的碗碟,好像有一种狂欢的气氛。现在突然安静下来,连外面看门的老头也闭上眼打盹。下午,和我一个屋的佩仪也回家去了。我闲在那里,单只看了些诗词稿子。中国古代的文人,到底风雅。便想索性附庸一回,作起词来,词牌用“江城子”。

作完后,沉吟片刻,心底莫名地涌起一股惆怅与虚无。再斟酌删改,愈发觉得酸涩,果真是“每逢佳节倍思亲”。白日里生活忙碌,无暇思虑。此时,形单影只,便自然而然地想起母亲。母亲常教我独立,教我有一颗强大的心灵,如此可以面对许多寂寞、无奈的事。我懒于交际,喜欢陋室里的孤独。这点倒好像母亲遗传。不过,母亲比我坚韧得多。她一个人支撑世界,爱我,教我写作的本领,给我弹钢琴的修养,使我有一种归属感,平心静气地面对纷繁杂芜。

在岭南大学生活数日后,已颇为熟悉。岭南大学在屯门。从港岛、新界回来,要路过青马大桥。每次远眺青马大桥,便有一种心急如焚、仿佛回家的感觉。那时候在想回家的感觉,岂不是很好的事么?然而走进房间,那些摆设陌生起来,心里又空落落的。有一次在图书馆,看到母亲的书,便借了来。随手翻阅,才觉得母亲离我不远,觉得充实,有了暖意。也许对我来说,母亲就是一个家。好像漂流在外的游子,要寻找根的感觉。我想我的根,就扎在母亲无私的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