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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活得光明坦荡,死后才不会惧怕光明,有机会和那一片明亮融为一体。活得阴暗龌龊,死后必然被那一片突然出现的光明吓住,错过机会便堕入“轮回中有”,甚至人阿鼻地狱。士光援引佛陀在《愣严经》里的话说:“纯想即飞,必生天上;情少想多,轻举非远;情想均等,不飞不坠;情多想少,流入横生;纯情即沉,入阿鼻狱。”这里的“想”不是我们平常的胡思乱想,也不是指思想,而是澄心观想,心无挂碍,宁静宽广。“情”,是指人心里凝结起来的一切块垒,一切贪、嗔、痴、疑。

―现代人最讲实惠,讲究眼见为实,死后固然都愿意升入天堂,却总觉得还不够实在,最好能在活着的时候见识一下天堂。这里就不能不提到幸运的或者说是勇敢的一对德国夫妇了,丈夫叫迪特尔,妻子叫格尔达。20年前,他们驾着一条9米长的小船开始环球旅行,最终在太平洋里一个无人小岛上安顿下来了,一过就是十几年。他们种植了柑橘、香蕉、芒果、菠萝等水果树,养了两只杂种牧羊犬和18只羊,如今丈夫已经72岁,妻子也已62岁,他们把这个面积不足3公顷的荒岛就当作了自己的天堂。

或许就是受了这对德国夫妇的鼓励和启发,地球人便都纷纷开始寻找天堂。热闹了几年,国际旅游组织评选出十大“人间天堂”,中国的《羊城晚报》也选出了21个“梦想中的天堂”,美国的《国家地理冒险杂志》根据美国人贪多嚼不烂又1酷爱刺激的特点,在全球圈出了25个“人间最刺激的天堂”。

把这三个有关天堂的名单放在一起,就发现它们大同小异,且有个非常突出的共同点:现代人向往的“天堂”都是些地球上的最后的秘境,人迹罕至或根本还没有人去过。如:位于喜马拉雅山中段北坡杰马央宗冰川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西伯利亚的远古地域、横跨赤道线的加拉帕戈斯群岛、位于巴基斯坦和中国边境线上的世界最大的冰河系统、乘大象穿过非洲博茨瓦纳的卡拉哈迪大沙漠,在新几内亚热带森林里寻找失踪的部落、搭乘上船在秘鲁的亚马逊盆地探险……原来现代人向往的“天堂”跟佛家所说的天堂大不一样。名为“人间天堂”,却又最忌讳有人,似乎人就是魔鬼,聚集多了能毁坏天堂,甚至把天堂变成地狱。只有没有人的地方才是天堂。如此说来,地球原来就是天堂,是人类把它糟踏成现在的样子。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

美国生物学家刘易斯,托马斯有一天忽然对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他的后院里到处都是松鼠,一年四季在树上和草地匕窜来窜去,但他从来没有在后院里看到过一只死松鼠。难道它们会不死吗?显然不是,万物都有生有死。这就是说松鼠们是偷着死的,死到了被人看不见的地方。

仿佛是不经意间地这么随便一问,使他以后有了一个重要发现:动物比人类死得自然而聪明,它们决不像人类那样大哭大闹地张扬死亡,或借着别人的死亡搞排场。动物似乎都有这样的本事,知道自己不行了就找个背人的地方,独个儿静悄悄地死去。即使最大、最招眼的动物到死的时候也会隐蔽起自己。假如一头大象失检或因意外事故死在明处,象群也绝不会让它留在那儿,它们会把它抬起来,到处走,一直找到一个莫名其妙的适当地方再放下。象群如果遇到遗在明处的同类的骸骨,会有条不紊地一块块捡起来,疏散到临近的大片荒野之中。

这是自然界的奇观。地球上的各种动物加在一起比人类还要多得多,死亡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其数量跟每天早晨、每个春天让人炫目的新生一样多,但我们看到的却并非到外都是面目全非的残肢断臂。假如世界不是这个样子,死亡的事都公幵进行,死尸举目可见,那阳世岂不成了阴曹地府?

1再看看我们人类吧,最会在死亡上作文章,出大殡,办国丧,甚至为了某种政治目的死后秘不发丧,还可以借死人整活人……皆缘于对死的恐惧。认为死是灾难,是反常,是伤害,是痛苦,是惩罚,是机会,总之是不自然的。有人死了,活着的人总要议论纷纷,什么原因,多大年纪,不管真的假的都要感叹惋惜一番。亲的近的还得掉几滴眼泪,实在掉不出泪来也得拉长脸做悲痛状。然后就是送花圈,举行葬礼,安置骨灰,修墓立碑一如果人类继续在死的问题上大搞排场早晚会有一天,地球上的土地都变成了墓地。

死的伴随物比死本身更令人沮丧和恐惧,一个人的死与其说是他自己的事还不如说是他活着的亲友们的事。就这样,人类夸大了对死的恐惧,这源自对死的困惑,把死亡看得过于孤立了。据托马斯的统计,地球上“每年有逾5000万的巨额死亡,在相对悄悄地发生着”。尽管如此,世界人口发展到今天还是有了50亿之众,倘若自有人类的那一天起就个个长生不死,今天还会有地球人类吗?人类应该为有死这件事而庆幸,是死解放了生。生死,死生,不过往复而已。人知道该死,才懂得该生,平时不该老顾虑死,倒是应该多考虑生。能体味死的平和,就可透彻生的意义,人生就是“至死方休”。

在这一点上最值得推崇的是道家的智慧,最早洞悉了生与死的转换。庄子出生在2300多年以前,当他妻子死了以后,他蹲在地上敲着瓦盆唱歌,有人责怪他他还振振有词:想她现在安睡在天地的大房间里,我若在旁边哇哇地哭泣,实在是太不明生命的演变过程了。轮到庄子自己也快要死的时候,弟子们商议要厚葬他,他却拒绝说:我用天地做棺木,日月做璧玉,星辰做葬珠,万物来送葬,这不是一个很壮观的葬礼吗?还有什么可求的呢?弟子说:我们怕老鹰来吃先生啊!庄子答道:在地上会被老鹰吃,在地下又会被蚂蚁吃,把我从老鹰那里抢过来送给蚂蚁,你们不是太偏心了吗?

既以生为善,又以死为善一现代人反而没有这样的洒脱了。活得越久越不想死,看见别人还活着自己也不愿意死,特别是知道有人永生,就更觉得自己死得冤。其实,世间最平等的事情就是死亡一它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生命,早晚都会轮上,该轮上的时候一定会轮上。

人之将死,会有各种各样的表现。那么,恶人将死,有什么样的表现呢?

表现之一:傻和赖。

报载:前江西省副省长胡长清,在押赴刑场的途中,动用全部心思在脸上挤出媚笑……一个要死的人了,还要强迫自己笑,真也难为他了。原来这是有原因的,他开始跟警察蘑菇:“我能写毛笔字,你们就别毙我了,留着我给你们写字,天天写,写多少都行……”一个曾经做过高官的人,难道会不清楚此时毙不毙他并不由押送他的警察说了算?求生的欲望使他变傻变贱,能求就求,能赖就赖,伸出手乱抓救命草。

还有另外一种傻,湖南有个死囚犯赵正洪,行刑前的最后一个夜晚,通宿没有合眼,临到要上刑场了,“脸上又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并带着乞求的神情对一个穿便服的人喊:记者大哥,能给我照张相吗?”这时候还要照张相给谁看呢?如果是想给自己留纪念,显然已经用不上了,他这时候倒应该“万念俱灰”才对。想给别人留纪念?好像也多此一举,就算是他的家人,会愿意看到他被枪毙前的照片吗?再说他的相已经照得不少了,至少在抓他的通缉令上,他的尊容已经散发到了全国!其实,他是下意识的想找点事干,拖延时间,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是宝贵的。好在这个请求不像胡长清的请求那么不切实1际,警察立刻就满足了他。

表现之二:懵懂无知。

今年春天,我跟踪了两个死刑犯行刑前后的全过程,他们对待死的态度更令我震惊。一个是抢劫杀人,在行刑前警察问他要留什么遗言,他大大咧咧地寻思了一会儿,然后没头没尾地扔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别告诉我大姐。”我猜他可能最尊重他大姐,或者他大姐最疼爱他。另一个是强奸未遂怒而杀人,临死前警察问他对家里人还有什么要说的?他咧咧嘴,想笑而没有笑出来:“说什么呀?快给咱来根烟吧!”

我当时深信他们并不真正理解什么是死,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正经地活过。死亡是今生的一部分,人有什么样的生,才、会有什么样的死。达,奇说过:人们往往以为日以继夜地在学习如何生存,实际一直在学习怎样死去。死是生的自然延续,至死方休一一这就是整个人生!按一般规律,活得越久的人越怕死,而他们还太年轻,一个21岁,另一个只有19岁,一个说上过小学,一个说上过初一,自小就惹是生非,劣迹不断……糊里糊涂地来了,又糊里糊涂地走了。

表现之三:极度恐惧、失态。

被称作“杀人狂魔”的张君,身上背负着29条命债,曾嚣张地说过:“凡是在我抢钱的时候妨碍了我,凡是看清楚我的人,我都要打死他!”临死前却彻底变了一个人,“早上7时20分,在法警为他上警绳时(即枪决前的五花大绑),竟发出了绝望的哭嚎,还间或伴有刺耳的尖叫,那一刻看守所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张君那变腔变调的如女声一样的嚎叫。”在这之前他还向检察官磕头,对法警表白:“我过去很少说人话,今天要说点掏心窝子的人话……”

在恶人中他算是死得最痛苦的。人一般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对死的恐惧是空洞的,总觉得具体的死亡离自己还\艮遥远。张君就不同了,他确切地知道自己的死期,还要亲眼目睹自己死的来临。他的生活本身就一直被死神所支配,所追赶,这强化了他对死的想象,也就越发加剧了对死的恐惧。另一方面,他的极度恐惧还来自死的公正,他的死不是取决于自己的意志,而是根据社会的意志,取决于法律的意志,这样的死不可逆转。“官法如炉真是炉,人心似铁不如铁”,过去他曾对别人的生命极端轻蔑,却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死一这也正是死刑的意义之所在。他的恐惧和失态,使其罪恶的一生画上了一个丑陋的句号。

表现之四:冷静、麻木。

一一这是最可怕的一种死囚。炸死了168人的美国死刑犯麦克维,从被宣判死刑后就开始节食,到死的时候,1*88米的身高却只有71公斤重,有意让自己变得瘦骨嶙峋,制造慷慨赴义的形象。处决的前一天被移到候刑室,在与律师和亲友道别时,“心情显得异常轻松,对于由自己一手造成的大爆炸惨案仍坚持不悔,并自认是胜利者,以一人之力对抗联邦政府。”他的律师奈伊甚至说:“麦克维精神高亢,非常健谈、和气,还保持幽默感。”他还抄下19世纪一位英国诗人的几句话,作为自己的遗诗:“不管这门有多少狭窄#管承受怎样的惩罚戍是我命运的主人喷是我灵魂的舵手。”行刑的时候,他专注地将所有观看行刑的人看了一遍,似乎要把这些人的人数记清楚。他把杀人当做一种信仰,有了自己的犯罪哲学。给人的感觉是,如果他有来生,还会继续杀人。这就叫死不改悔!

张君的同伙中也有一个这样的角色,名叫许军。执刑的前一天晚上一直呼呼大睡,押赴刑场前是法警把他喊醒的,好像被枪决后他就再也没有睡觉的时间了。

将死的恶人还有其他一些表现,这里不再一一列举。观察和研究恶人在临死前有多少种表现,大致就可以推算出还活着的恶人有多少种类型。要抑恶扬善,就得先要了解恶。

去年秋天,我应广西理工大学之请做关于当代文学的讲演。在讲演的后半段请听讲者提问时,有个人传递上来这样一张纸条:“现在的作家为什么不自杀,不发疯?这是不是没有大师的一个原因?”当着两千多人的面,我老老实实地承认不能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手里没有资料。其实当代作家有自杀的,也有发疯先杀妻后自杀的。人们之所以感到过去的作家自杀的多,是因为年代很长,积累起来自杀者就是一个很长的名单了。学生有此一问,意不在自杀,而在把自杀和大师联系起来。我答不出,答应回去后写成文章,并寄给广西理工大学作为回答。

天才与精神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这是世界上许多人都感兴趣的问题。回家后我找出了有关“天才和疯子是孪生”的资料,英国心理学家菲利克斯波斯特博士积十年心血研究出了结果:精神病是心理活动和行为的异常表现,是一种需要治疗的病态。然而,创造性才华和病态心理这两个人类心理活动上的极端,竟有着某种联系,天才中多有精神疯狂症,而神精疯狂症又时常能激发灵感和创造性。因此,许多高智商的人患有精神病,高智商和精神病在遗传上有着双基因的可能性。用艾森克个性问卷对艺术家、作家进行测试,发现作家在概念过度包涵、怪异思想上和精神病人极其相似。

菲利克斯。波斯特博士按现代精神病理学的分析方法,研究了人类历史上300名具有重要影响的人物,得出的结论是:

政治家中有的人患有严重的精神病理毛病,如希特勒、林肯、拿破仑等,他们中有嗜杀如狂的恶魔,也有美国历史上出类拔萃的总统。科学家中有18,如髙尔登、门德耳、安培、牛顿、哥白尼、法拉第等。思想家中有2696,如尼采、罗素、卢梭、叔本华等3作曲家中有3196,如瓦格纳、柴可夫斯基、普契尼、舒曼、贝多芬、莫扎特等。画家中有3796,如梵高、毕加索等。小说家中有4696,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福克纳、海明威、普鲁斯特、劳伦斯、卡夫卡、司汤达、福楼拜、莫里哀、托马斯,曼,等等不胜枚数。艺术家是波斯特研究中的“重灾区”,他解剖了50名文人,除莫泊桑以外都有轻重不同的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