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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书生与狐仙

朝廷下令各地举贤荐才,赵知府本来就是爱才之人,他立即组织府内才子进行了会考,最后选出了六名优胜者。赵知府把这六名才子安排到南山书院内,要他们在那里苦读苦思一个月,一月之后举行复试,每人交上一篇锦绣文章,评上第一的不但要向朝廷举荐,赵知府还要把自己的掌上明珠赵红燕许配给他。

赵红燕不但才名远播,而且传说生得也是天资国色,能娶到这样的佳人为妻,还能有个知府丈人做靠山,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大美事,才子们摩拳擦掌、兴奋不已。胡县令之子胡文远更是满怀信心,志在必得。

南山院坐落在城郊南山下,这里古木参天,环境幽雅,是读书作文的好去处。为避免干扰,六位才子都是单独住在一个小院中。胡文远的书房掩映在一片古松之中,为了前程和美妻,他忍住孤寂日夜苦读,不觉就过去了二十天。这晚胡文远正在灯下苦读,忽听有人轻轻呼唤了一声胡公子。胡文远四下看看,屋里并无半个人影,他只当是听邪耳了,埋下头去正要继续看书,又一声呼唤却又传入耳中。

这一回听得清清楚楚,唤他的是位声音娇美的女子!胡文远抬头望去,只见月光在窗子上映出了一个婀娜的倩影,他急忙扔下书跑出门去,可是院子里除了几棵老松古柏外,却没有半个人影。

真是奇怪,刚才明明听到了唤声看到了影子啊?胡文远独自叨念着刚刚回到屋中,呼唤声就又从外面传了进来。胡文远又跑出去,还是没有找到人,他不禁害怕起来,赶忙跑回屋栓上了门。可是一扭身,他不禁大吃一惊——只见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到了书桌旁,她身材婀娜一身艳妆,很明显是个女子,但她的脸却用书遮挡着。

“你、你、你是人还……”胡文远头皮发乍,心里怦怦乱跳。

“还是什么?”那女子说着慢慢拿开了遮住脸的书。

胡文远眼前一亮,立时看得呆住了——这女子不但体态风流多姿,面容更是如花似玉、百媚千娇。

女子轻柔一笑,调皮地问:“你好好看看,我是像鬼呀还是象妖精?”

“不不,你不是鬼也不是妖,你是下凡的嫦娥!”胡文远喃喃说着,两眼始终没离开那位女子的脸。

女子咯咯笑着站起来,轻施一礼自我介绍说是知府之女红燕,久慕胡公子才貌双全、风流倜傥,今日是特来拜访的。胡文远一听是知府千金到来,这才感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慌忙整衣回礼,夸赞红燕小姐天姿国色、名不虚传。两人说了一番客气话,红燕就要告辞。胡文远要去送她,红燕谢绝说:“不用了,其实我也住在书院读书,今晚我是忍不住偷着跑来见你的,这事若让其他才子们知道,将来他们会说我和父亲大人行事不公的……”

胡文远只得站住脚,眼巴巴望着红燕走出门去。

“如果方便,明晚我还会来看你!”出去后红燕又在窗前说了句。

胡文远情不自禁地追出去,红燕却已芳踪难觅了。

这一宿胡文远兴奋得眼都没合,眼前老是活跃着红燕的美丽身资、耳边老是回响着红燕的美妙笑语……更让胡文远激动不已的是,他已从红燕小姐的话语中听出来——赵家已把他列为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了。胡文远睁着眼睛做起了美梦。

第二天晚上,红燕小姐果然又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胡文远房中,一回生两回熟,这一晚两人谈辞论赋,说得很是投机。一直过了夜半,红燕方才离去。

第三晚红燕又来了。到了第四晚,见红燕又要走,胡文远大着胆子拉住了红燕的手央求说:“小姐,我们很快就要做夫妻了,我已等不得了,今夜、今夜你就留在这里吧!”“那怎么行……”红燕脸飞红霞,却没有恼。胡文远一见有门,马上跪下去抱住了她。

红燕脸上怒容一现,但很快又换了笑容,她哄胡文远说:“今晚我得回去,明晚我还来,要怎样……我都依你……”说着她用力挣脱胡文远的手跑了出去。

胡文远虽有些失望,可想到红燕小姐的承诺,他又不由心花怒放。

到了第五天,胡文远从早上起来就盼天黑。好容易熬到了天黑,胡文远又怕红燕小姐是在耍他。他正在忐忑不安,红燕小姐已飘然而至,手里还提个食盒。她用食盒挡开扑上来要搂抱的胡文远,嫣然一笑说:“你先尝尝我做的小菜!”

胡文远根本没尝出菜是啥滋味,他很不得一口把对面秀色可餐的美佳人儿吞下肚去。几杯酒下肚,胡文远更加忍耐不住,站起来就要拉红燕小姐同床共枕。红燕小姐却轻盈敏捷地闪在一旁,然后正色问:“胡公子,我问你,如果我不是知府千金,你还会喜欢我吗?你还想娶我吗?”

胡文远立时跪在地上对天盟誓,说不论红燕小姐是什么身份出身,他都会疼她爱她,生生世世不分离,海枯石烂不变心……

红燕小姐很是欣慰,她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既然咱俩已经情深意切,我也不能不跟你说实话了——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赵红燕,人家红燕小姐堂堂知府千金,怎么能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呢……”

胡文远一听好不吃惊,他忽地站起,追问她是谁。“红燕小姐”说:“我是一只狐仙,就是你们人类常说的狐狸精!”

“什么?”胡文远大惊失色,转身就跑,可是到了门口他又不甘心地站住脚扭过身,试探地问:“红燕,你就别开玩笑了,我胆子小……”

“我没开玩笑,不过你也不用害怕!”“红燕小姐”告诉胡文远,她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狐仙,就住在南山上,胡文远来后她就喜欢上了他,每晚她都悄悄来到窗外看他读书写文章,那晚她终于忍不住唤出了他的名字,并变做红燕小姐与他相会……

胡文远又失望又丧气,还很害怕,他求狐仙不要害他。狐仙说她不是害他而是爱她,胡文远却把头摇得拨郎鼓一般连说自己配不上她。狐仙说:“你刚才不还对我海誓山盟么?”胡文远哭丧了脸说:“刚才不知道小姐是……是狐仙……”狐仙说:“我虽不属人类,可我的情爱和人类一样真切!”

不管怎么说,胡文远就是不愿同狐仙配夫妻。狐仙冷笑着揭露:“我看你是舍不得错过做知府东床的机会吧?”胡文远羞红着脸说不出话来。狐仙脸现怒意:“我可以强行把你带走!”

胡文远很是恐惧,忽然他又眼睛一亮,问狐仙说:“要是我答应你,你能帮我成仙吗?”狐仙摇头:“那不可能,与凡人配了夫妻,我也只能做个凡人了!”胡文远一听,立时普通一声又跪下去,哀求狐仙姑奶奶放过他——既然狐仙一点好处不能给,傻子才会放着知府家的乘龙快婿不做,而去跟狐狸精配夫妻!

狐仙失望地摇摇头,神色黯然地向外走。到了门口,她又站住了脚,头也不回地说:“虽然你我无缘,但我还是可以帮你一个忙的……”胡文远喜出望外,厚着脸皮求狐仙帮他在复试时能得头名。狐仙又摇头,说自己的法力还没有那么大。

胡文远想了想,又请狐仙去迷惑徐寒江,他说徐寒江多才又多情,正好跟狐仙是天生一对。徐寒江跟胡文远都是才子中的佼佼者,复试时胡文远最忌惮的就是徐寒江,如果能让狐仙把徐寒江迷惑住,那胡文远就自信可以稳夺头名了。

狐仙似乎早已猜到了胡文远的心思,她冷笑一声,答应了他的请求。

次日晚,狐仙果然来到了徐寒江的书房,徐寒江也很快被自称红燕小姐的狐仙迷住了,不过他并没有非礼的举动。

到了最后一晚,狐仙又带来酒菜,对饮几杯之后,狐仙又向徐寒江提出了一个同样的问题,徐寒江也郑重地海誓山盟一番。然后狐仙就把自己狐仙的身份告诉了徐寒江。

徐寒江也是又吃惊又意外,但想想狐仙来无影去无踪,他又不能不信。

“怎么样,现在你还敢说喜欢我、还愿意跟我配夫妻吗?”狐仙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嘲笑。可是令她大出意料的是,徐寒江竟然回答得又干脆又肯定:“我还是喜欢你!我还是愿意娶你!”

狐仙愣了愣,又明确告诉他,和自己配夫妻,自己不会给他带来额外的好处,他也必须放弃参加复试。徐寒江抛下书笔,上前握住狐仙的手真挚地说:“能与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这以是最大的幸福了,我哪还敢再有别的奢求啊——今晚我就可以跟小姐走!”

狐仙情不自禁地偎进了徐寒江的怀里。好久,她才抬头问道:“如果红燕小姐选中了你,你会后悔吗?”徐寒江摇摇头。狐仙说:“那我要你参加明天的复试,亲口把你的决定告诉她!”

第二天,复试开始了,五位才子正禁危坐,又兴奋又紧张地等待知府大人出题,只有徐寒江神定气闲地坐在那里,既不磨墨,也不拿笔。

赵知府终于走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出题目,而是宣布复试已经结束了。面对面面相觑大惑不解的才子们,赵知府微微一笑,接下去又宣布:“现在由小女当面选出她的如意郎君!”

红燕小姐一出现,六位才子全都看呆了——他们不但惊羡她的美貌,更惊异于她跟狐仙的相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红燕小姐优雅地从才子们身边走过,最后停在了胡文远的面前。胡文远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但很快,胡公子又失望懊丧得要晕过去了——红燕小姐已从他身边走过去,停在了徐寒江面前,并很快宣布:“徐公子,你愿意娶我吗?”

“对不起,我已经与别人有了婚约!”徐寒江毫不犹豫地说。

他的回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又意外又震惊,红燕小姐更是花容变色,她咬咬唇,含泪问:“能告诉我她是谁吗?他比我更美吗?”

徐寒江犹豫了片刻,大方地说:“她是个狐仙,我不知你和她哪个更美,但我喜欢的是她,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红燕小姐低头跑进去了。赵知府当场宣布复试结果——徐寒江为第一名。

此言一出,才子们全都面现不服之色,徐寒江刚要上前谢绝,赵知府却摆摆手说:“大家的文章我早在初试时就已欣赏过了,可以说全是锦绣文章、不分伯仲啊!但是为国荐才,看中的不能仅仅是文章才学,更要看一个人的品行,看他是否有真情真义——一个人的行为是他最好的文章——一个薄情寡义之徒怎么能够担当国家栋梁呢?”

才子们正不知赵知府这话从何说起,后边又已走出了一个女子。才子们一见又是大吃一惊——这不活脱脱就是那个狐仙吗?

面对大眼瞪小眼的才子们,“狐仙”嫣然一笑说:“自从你们住进书院后,每个人都遇到了自称红燕小姐的狐仙,每个人都‘爱’上了狐仙,可是知道了狐仙的身份后,每个人都后悔了,有人还不惜求饶下跪,与其说他们怕狐狸精,不如说是舍不得荣华富贵,还有人卑鄙地求我去迷惑别人、减少对手……只有一个人忠于自己的誓言、忠于自己的爱!”说着他走到了徐寒江面前,神情地望着他然后挽住了他的手说,“现在我要你答应与红燕小姐的婚事,还要答应我为国尽忠!”

“你、你到底是……”徐寒江真有些迷糊了。

“我是红燕,也是‘狐仙’……”红燕调皮地一笑。

“小女粗通文墨大家都知道,但你们不知道她七岁就开始习武,她的轻功已超过了师傅……”赵知府解释了一句。

才子们如梦初醒,一个个羞愧得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