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起义爆发后,流亡日本的康有为惊恐不已,最令他担心的便是列强的武装干涉。于是他立即撰写了10篇总题为《救亡论》的文章。对辛亥革命抱着“惴惴恐惧,惧中国之亡”的心情进行攻击,指责革命会带来动乱、民生惨状和外国干涉,坚持认为“共和政体不能行于中国”,只有保存皇位,建“虚君之共和国”,才是最好的方案。当时该文寄至上海,由于其内容诋毁革命,未能发表。
梁启超秉承康有为的旨意,发表了《新中国建设问题》,和其师兜售“虚君共和”的主张。该文分上下两篇,上篇名为“单一国体与联邦国体之问题”,下篇名为“虚君共和政体与民主共和政体之问题”。梁启超在文中反对联邦制,力主单一国体,认为“今后新中国所当采用共和政体,殆已成为多数之舆论”。但共和政体之种类很多,究竟采用何种政体最适合中国之国情?
首先他列举了美国、法国、瑞士等六种不同的共和政体,并且加以比较分析,他说:第一,人民选举终身大统领之共和政体,实际上是共和专制政体,必然导致君主专制政体,是“最可恶者也”;第二,不置首长之共和政体如瑞士,适于小国,不适于中国这样的大国;第三,人民共举大统领而大统领掌行政实权之共和政体如美国,此“共和政体中之最劣者,只可行诸联邦国,而万不能行诸单一国,否则,每当竞选总统,必至于酿乱”;第四,国会公举大统领而大统领实无责任之共和政体如法国,此制优于美制,因为选举大统领,不用全国报票,纷争之范围较小,统领无责任故无权力,人不乐争之,故纷扰之程度减,他还指出此制政府更迭频繁,政见屡摇动之不足;第五,虚戴君主之共和政体如英国,此制又优于法制,英王与法总统都居政府与国会之外,但英王不加入政党,法总统借政党之力以得选,常见党以滥用职权,或明或暗,牵制总理大臣,造成政界起伏不定,内阁更替频繁。
梁启超最后的结论是,英国式的虚君共和制较为“圆妙”,这种制度虽“有一世袭君主”,并无实权,“而政无大小皆自内阁出,内阁则必得国会多数信任于始成立也,国会则由人民公举,代表国民总意者也,其实际与美、法等国之主权在民者丝毫无异”。那么君主既无权,似若一土木偶,为什么要设此“虚君”呢?梁启超认为最高统治不用经常竞选,“可以息内争而定民志”。因此,梁启超得出“虚君共和”政体最适于中国的结论。
那么,选举谁为君主呢?梁启超认为旧皇室“人心尽去,举国皆敌”,已经不适宜。他却别出心裁地把孔子的后裔“衍圣公”请出来,或者“熏穴以求君,则将公爵加二级,即为皇帝”。若清室宣誓立宪,也可以给以虚位。
从梁启超整个“虚君共和”理论来看,虚君共和不过是君主立宪的代名词,反映了他在革命大变动时期进退失据的思想状况。
《新中国建设问题》发表后,梁启超开始努力争取实现“虚君共和”的方针。他致电袁世凯内阁,希望奏请清廷“改中华国,从汉姓,立集国会,定国体。”同时又遥控国内,派同党回国,广泛联络,希望把清朝的军阀官僚、革命党人都纳入他的“虚君共和”的轨道。
12月初,盛先觉受梁派遣携梁启超致章太炎的长信由日本抵达中国上海。按照梁的指示,他所运动的对象主要是章太炎和宋教仁,但结果却令他们失望,盛先觉两访宋教仁不遇,再访时宋教仁已到南京就职于南京临时政府。章太炎对康、梁那一套“虚君共和”理论也极不感冒,认为是“愚者之见”。
梁启超同时还派蓝公武和罗憞瑞运动于北方,他们运动的对象是署邮传部大臣梁士诒和资政院总裁李家驹。通过二人,蓝、罗与袁世凯取得了联系。但此时,南北议和已经开始了。袁世凯久有废清自代的野心,议和时又得到革命派方面“中华民国大总统一位,断举项城无疑”的明确表示,所以他根本没有保存清帝名号的热情,他对康、梁一派做出的姿态,不过是“别有所图,虚与委蛇”而已。同时革命派坚决不接受梁启超的“虚君共和”之论。
1912年1月19日,与康、梁周旋的梁士诒伙同民政大臣赵秉钧、外务大臣胡惟德上奏,要求废君主制度,实行共和。2月,南北双方达成协议:清帝退位,革命党人选出袁世凯做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
至此,梁启超苦心孤诣经营的“虚君共和”方案又不得不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