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赠婢》唐?崔郊
“刘姑娘。这是上官家的事，请你这个外人不要多嘴的好！”贾映雪是完全的根本就没有将这个小女生放在眼里。
刘可不急不忙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经过上官凌身边的时候，低语着：“如果想救上官楚楚，帮我！”
上官凌当然听清楚了这一切，却不明白她现在站出来是什么用意！她叫他帮她？怎么帮？
很快的，刘可就解决了他心里的疑惑。
“没办法啊，因为昨天她没回房间，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刘可走到贾映雪的面前，毫无惧意的看着面前满是威严的当家主母。
什么？贾映雪为着她的话一愣。
贾继祖首先跳脚：“你撒谎，我昨天明明看见上官凌将她抱走！”
“哦？”刘可偏头看着这个委琐的男人，明白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告的鬼，至少下毒的事和他脱不了关系。他们的用意很明显，就是无风起浪，让上官凌左右为难！光是看上官楚楚一直不肯明言，刘可就清楚地感觉到了，上官楚楚的丈夫、上官凌还有她自己，三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微妙的关系！不然，昨天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两人却要隐瞒！
最可疑的，就是上官凌会武功的事，也不能让他自己家里任何人知道！连贯想一想，就清楚在这个大宅院里，一定有什么是不能被揭露的。既然他不能说，那就让她来当那个多事的人吧，就当还上官凌的恩情好了！
“奇怪了，既然你看到我大哥将她抱走，当时怎么不出来说清楚？”唉，自己很少这么好心的了。
“那是，那是因为……”贾继祖眼神闪烁，频频瞟向贾映雪的方向。
“这么重大的事，何况又关系到上官家的门风，继祖当然要谨慎，同时也不想冤枉了好人！当他来找我告知的时候，并且第二天直接在楚楚的房里，看见她天快亮时才回房间，这才相信！”贾映雪整了整脸色。
转地好快！又快又圆呢！这样一说，原本那个造事的人，既没有过错，还反而有功劳了？
“其实，昨天晚上，上官楚楚一直和我在一起！当时她昏倒了，正好被经过的上官凌看见，就直接带到我那了！”
“一派胡言！一个男子带着生病的人上你那去做什么？”贾继祖气地大叫！她一定是在撒谎！
“因为我刚好会替人治病，所以他就将上官楚楚带到了我这里！而我那时才发现，原来上官楚楚身上中了一种叫阴阳蛊的毒！当晚，我一直在为上官楚楚运功驱毒，直到今早才让她回去好生休息。”
刘可注意到，贾映雪在听见毒的名字时，身体几不可闻地抖了一下。
“你会驱毒？笑话！”整个祠堂就听见贾继祖的声音了。
“抱歉，小妹忘了自我介绍，虽然我的名字叫刘可，但是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大家看的起我，所以都叫我‘玉面修罗’！当然我会驱毒啦！”刘可说谎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连上官凌都开始怕了，她到底在想什么？
“玉面修罗？”一直站在堂下的庄翁低沉着开口，“江湖上传闻，此人是位俊朗的公子！”
“这好说，在江湖上行走，我当然要女扮男装！”刘可还是气都不喘一下。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你这个……”贾继祖说着就要扑上去。
被贾映雪拉住了：“付姑娘，你可有什么证明？”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女子竟然会武功？
“看来我不露一手，你是不会相信了？”刘可一边说着，一边背手靠近上官凌，她指着贾继祖，“我将封住你的风门和三焦愈两处穴道！”那个毒娘子是这么说的吧？
她伸出右手两指并拢，方向对准大惊失色的贾继祖。
如果想救上官楚楚，帮我！
刘可说过的那句话突然就浮现在他脑海里，而上官凌藏在衣袖里的手指运真气于手上，暗中将衣服上扯下的盘扣弹向贾继祖的风门和三焦愈两个穴道。
就见贾继祖像缺了骨头一样地瘫了下来，跌坐在地上。一边站着的庄翁纵身向前，探察着想解开穴道。
整个上官家只有庄翁会武功，但是就连他都没看出来刘可是何时出的手，又是怎么出的手！可见这丫头的武功造诣多高了！
“你脊髓供血已经阻断！而我的手法是我师傅独传的拂龙点穴手，只有我才能解开！”刘可好整以暇地走到瘫痪一样的贾继祖身边。
活该！让你这样的人变植物人最好！
“二夫人，老奴不能解开表少爷的穴道！”庄翁退下，站在原来的地方。
“刘姑娘，既然已经证实你是有武功的人，就请高抬贵手，放了我的侄儿！”贾映雪上前客气地说着。
“我玉面修罗的真名，以及我的真面目，是不能被人知道的，通常知道我真面目的人，都不得好死！但是因为这件事事关上官楚楚的声誉，关系到我大哥家，逼地我不得不曝露身份！昨晚，是我要求上官楚楚绝对不能将我帮她驱毒的事告诉你们，我怕你们也有同样的下场，谁知道……唉……”
大大叹了一口气，刘可还环顾一下四周，当然，没敢看正主的脸，“二夫人，这是你们上官家的事，本来我不应该插手，但是我师傅让我铲恶锄奸、见义勇为！昨日我驱毒的时候，发现这个阴阳蛊将来必定危害武林，所以这挡事我玉面修罗是管定了！我一定要查出，这个下毒的人！还大家一个公道！”
哇，好酷，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成侠女了！看他们武侠片都这么演的，应该没说错话吧？
“这是的当然！我作为上官家的当家，一定要查出，是哪个胆大妄为的人，竟然对大少奶奶下毒！”贾映雪的口气是义愤填膺，心里却恨地牙痒痒，这个叫刘可的女人，把自己的计划全部破坏了！
“楚楚，抱歉二娘误会了你，看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锦儿若是知道我没照顾好你，还让你中了毒，一定会怪责我！”贾映雪扶起一直跪在地上的楚楚，安抚着，“你一定没有休息好，别担心，二娘一定会找到那个胆敢加害你的人，为你出一口气！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啊？”
上官楚楚被丫鬟扶了下去，经过上官凌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从来那个笑容满面的上官凌竟然一直瞪着还在和贾映雪说话的，那个叫刘可的女子！并且是一副恨不得杀人的表情。
她突然就低了头，从她被审问起却一直没流下来的眼泪，就这么直淌了下来……凌他变了，从前，没有人能令他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他的真性情！就连她上官楚楚，都从来没见过微笑以外的上官凌！
上官凌就这么走了过去，暗暗咬牙：“二娘，既然没事了，我就和刘可先回凌霄院，还有很多事要调查的。”先给他们一个警告，现在首要的，就是弄清楚，这个刘可到底在搞什么鬼！
听见上官凌也准备有所行动，贾映雪眼神一暗。这次真的是，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没想到，不能用上官凌和楚楚两人私情，毁了上官家，反而暴露了他们的形迹，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他们一定很快就查到她身上了吧？
“凌儿，那今后的事就让你和刘姑娘多费心了，希望你们能找到那个下毒的人，最好，那人已经不在上官家里才好，不然我们也过地不安生啊。”尤其现在上官锦不在家里，如果不趁锦还在外面，等到他一回来，将一切责任过错推卸到上官凌身上的计划，就真的是彻底破坏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趁上官锦不在，除掉上官凌这个眼中刺！而那个说是叫什么玉面修罗的刘可，还不清楚她的来历，但唯一肯定的是她也非除不可，不然，真的会成为他们最大的阻碍！
就这样，刘可被怒火中烧的上官凌拉回了凌霄院，一回来，丫鬟就奉上早点。至于那个上官凌，则是面对着一棵柳树发呆。看着那个背对自己，背着手站地挺直的人，刘可只觉得莫名其妙。
上官凌正尝试控制自己的怒气，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情绪超出自己理智能控制的范围。当情绪发泄的时候，也是人意志最薄弱的时候，那样很多事都很难解决！所以他做任何事，下任何决定，都是需要深思熟虑，而他所做的事，都是经过了各种情况的假设，绝对不容许任何一个意外发生！
没错，当时给楚楚逼毒的时候，他是特意将刘可留在现场，就是为了以后他们抓住这个把柄大做文章！没想到却是一步死棋！被别人反过来利用，进退两难！这个幕后安排一切的人，竟然心思如此缜密？！
但是，他千算万算，就是跑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刘可！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没错，当时她顶替他的名字出面解决是最好，这样楚楚和他两人不清白的误会也解除了；这时候有人出面，以一个有武功的人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并且表明站在他身边，这样他就可以用另外一个身份行动！
可问题是，为什么是她？
她不怕死吗？她就这么站了出来，会让那些人将她作为铲除他的障碍，他的处境是非常的危险！她竟然就这么站了出来？她没有武功，做事似乎也没什么谋略，就这么直冲冲地杀了出来！
生平第一次，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差点就在那些人面前破了“相”！
“你究竟是谁？”没有得到回答，他还是这么问了，奇怪，现在才发现，除了她的名字、性格，以及正在寻找的三位朋友，他竟然对这个叫刘可的一无所知！这根本就不像他的性格，无论是交友还是处事，他都万分谨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粗心大意了？
“还能是谁？不就是你那个结拜的妹妹咯!”她照样凉凉地回答，并且再度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糕点津津有味地吃着。忍不住端起桌上放着的一碗叫什么来着，刚才那个丫鬟说了名字的，她一时没听清，现在也实在想不起了。就见着透明的白色，里面似乎有粉色的花瓣，隐隐透着清香。
“可，不要敷衍我！”上官凌“唬”一下转身，表情严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可知道现在你有多危险！”
“哦，是哦？大哥，这个叫什么名字？”刘可小小喝了一口，居然入口即化。
“你还有心思喝柳荷羹？你认真一点！”上官凌是第一次想吼人了。
“哦，原来这个叫柳荷羹？！”刘可抬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stop！我知道你在担心的事，但是当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如果我不站出来，那么你的楚楚就会挨打了！还有，我看地很清楚，你非常不想和那个上官楚楚扯上太多的关系！甚至是，离她越远越好！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一旦大家知道给她驱毒的是你，应该会更麻烦吧？我是好心帮你哎！你怎么反倒生起气来了？”说的口渴的很，喝点水，她抓起桌子上碗装着的稀粥样的那个柳荷羹，解渴又生津，爽!
“我不需要你多事！”上官凌终于吼了出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之间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最多，就是两人互相救了对方一命！
“就当你把我从毒娘子手上救了下来，我分期付款还给你啦！”刘可还是不在意地摇着手，这人，帮都帮了，干嘛还这么多话？
“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不想以后还不起！如果你够聪明，就不该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太多的关系！”他捏紧了拳头，气愤到了发抖。
“如果是朋友，就不会计较那么多了，为什么你一定要将亲情、友情加上价码，害地你一直去衡量那些是对还是错。”刘可一语道破，就见上官凌愤恨地瞪着她，仿佛见了鬼！
然后，是迅速地不见了身影。
“说不过就跑，还大侠呢，真是。”刘可一个人在池塘旁的凉亭里，细嚼慢咽着好吃的糕点，顺便也将上官凌没动过的那碗也解决掉。嘿嘿！
吃着吃着，刘可的嘴角边，绽开一抹似有还无的微笑，两边嘴角上扬，成一个自嘲的弧度，和上官凌常常露出的笑容一模一样！
他和她，真的是太像了！从小，父母就闹着离婚，却因为爷爷奶奶留下来的财产一直争执到她还活在现代的时候。从小，她就被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丢到了爷爷奶奶家；老人去世后，房子等都留给了刘可，父母竟然能为了房子，二十几年没有关心过她的那两个人，突然就跑到了她的身边。那时，她仅仅十岁，看着父母各自带不用的人过各自的生活，看着不幸的婚姻生活，她就是这么带着嘲讽、带着不甘，挂着一张微笑的面具活到现在！
看着现在的上官凌就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可和她不同的是，她身边有好姐妹一样的朋友，拉着她走出厌世的深渊；至少她还会盼望幸福，期待爱情！可上官凌呢？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她不知道大侠是不是都这个样子，享受的是孤独、品尝的是绝望？！
这样一个和自己如此之像的上官凌，让从来就平淡处事的她都忍不住想帮他！可是，他的上官楚楚，两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地出来，如果不将他和上官楚楚之间的事情放下，上官凌永远都不可能“活”着！
“哼，你不跟我说，我不会自己去找主角问？”将精致的糕点吃了个精光，刘可一个人，边走边打听着上官楚楚的住处。
打听了好几个人，才知道每天的这个时候，是上官楚楚一个人在四楼旁边一个阁楼上弹奏古筝。于是在丫鬟的指引下，刘可找到了她们说的倚翠阁。
倚翠阁是一间两层楼的木制小楼，外形看来古朴大方。而之所以叫她倚翠阁，是因为阁楼建在一片竹林当中，而这个小阁楼是上官锦专门为上官楚楚修筑的，专门用于练琴。每天的这个时辰，上官楚楚都一个人到这里来，绿幽幽的竹叶将一身雪纺的美丽女人包围住，而此刻，那个女人正坐在阁楼竹椅上，飘逸的身影看来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悠扬的琴声在林中徘徊，听起来就像是立体的环绕音像一样，从来没想到古筝是能演奏出这么美妙音色的乐器。就只见着那个绝色女人水一般的身资随着演奏不断起伏，修长而白玉般的手指在琴弦上流动，而她演奏出来的音乐，听来就如同一个女人在低低泣诉，让本来准备上前的刘可就这么听地痴了。
等到一曲弹完，上官楚楚低声叹息着说：“刘姑娘，你终于来了！”
说地刘可是一呆，怎么，她知道自己会来找她吗？
上官楚楚站了起来，婀娜地走到竹桌旁边，斟上一壶清香的茶叶，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坐啊，别站着。”
看见美人笑，是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刘可也不拒绝地就坐了下来。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你一定想知道，凌和我之间的事，所以你迟早都会来问我。”上官楚楚倒出沏好的茶，在青瓷制的杯子里沉浮着品色的茶叶。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刘可不禁多看了上官楚楚一眼，开始见着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只觉得她美地不可方物；在祠堂救了她的时候，只认为她个性柔弱，想不到她还有这么缜密的心思？
“当然，对于我这样的女子来说，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女人的敏锐了。当我发现，你和凌之间那微妙的气息的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终究是会来找我的！”
啊？她在说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以后你会明白的！”上官楚楚继续斟着茶叶，“这个茶叶，是凌最喜欢的君山银针，这种茶叶要泡好，是很难的，偏偏他就喜欢喝这种费事的茶叶，而凌自己对於茶的用料、器具及烹试方法都有严格的要求，尤其讲究茶面汤花的色泽和均匀程度，就连茶盏的内沿与汤花相接处有没有水的痕迹都要计较个半天。”
刘可安静地听着上官楚楚说着，看着她脸上温柔的表情，错不了，那分明就是……
“为什么你要嫁给上官凌的大哥？”
上官楚楚没想到会被打断：“恩？”
“你喜欢的是上官凌！”肯定句，并且是非常确信的神情。
上官楚楚竟然就这么看着刘可发怔，而她手里的紫砂壶哗啦啦地一直淌着水，很快就将杯子倒满，漫溢了出来。
“如果你准备招待我洗澡的话，没必要用茶水！”刘可嬉笑声音渐起，让上官楚楚回神，这才发现，手里的水壶都快倒空了，而竹编的桌子一直滴答地漏水，而有些已经溅湿可刘可身上的衣服。
“对不起！”她慌忙站起来，拿出随身的锦帕往刘可身上擦去。
“你的帕子上，绣着和我大哥身上衣服同样的花呢！”似乎是笑闹的声音，抬头却发现刘可的表情十分认真，认真到，让她都不敢面对。
上官楚楚跌坐在了椅子上，露出一抹苦笑：“刘姑娘，你的眼光很敏锐，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你。是的，没错，我喜欢的是上官凌，可我却嫁给了上官锦！这就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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