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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南迦巴瓦·与死神比肩的美

上榜理由

在祥和的日子里,诸神在这儿聚会,饮酒舞蹈,举行他们盛大的煨桑仪式,而那半空里拖曳的旗云,便是他们煨出的为人间祝福的桑烟。

南迦巴瓦是一个因为诸般传说而生动的名字,跃然纸上。有人将它翻译做“燃烧的闪电”,更有人依据《格萨尔王传》中《门岭的战斗》一节,将它称做“穿透天穹的长矛”。这些都是被施以狂野的想象后,高度概括而得的名字,传神而富于意蕴,但是倘要为之寻找一个直观而朴素些的名字,或许“那木卓巴尔山”正合适,意思是“天空中掉下来的大石头”。

有一个故事至今还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南迦巴瓦和加拉白垒是上帝差派下来镇守人间东南的两兄弟,但哥哥南迦巴瓦是一个争强好胜又不能按捺住嫉妒情绪的家伙,最终因为不能容忍弟弟加拉白垒比自己强的事实而残忍地将其杀害。加拉白垒的头颅滚落在米林境内,成为德拉山。而南迦巴瓦最终因为自己的罪孽而羞愧难当,被上帝惩罚,守在日夜呜咽不已的雅鲁藏布江边上,同他那可怜的无头的弟弟隔江相望。一如我们今天所看到的那样,加拉白垒确实是一座顶部平坦以至于看上去少了一些什么的山峰。这个故事的梗概有些像该隐和亚伯的翻版,却总是在罪恶的一方经过改悔后,衍生出人群对于来日的希望。如果这样的故事是真的,那么我们似乎便有理由相信,南迦巴瓦是一座忏悔了的山峰。

南迦巴瓦的主峰上接云天,传说中那是天的门庭、上苍的脚凳。在祥和的日子里,诸神在这儿聚会,饮酒舞蹈,举行他们盛大的煨桑仪式,而那半空里拖曳的旗云,便是他们煨出的为人间祝福的桑烟。这座山峰也因为这样的传说而在当地人们心目中有了不可撼动的神圣地位,人们只可以抬望,却不能对之指手画脚,有关的僭妄之辞也一律不要出口的好。

南迦巴瓦是关于喜马拉雅山地质成因的简写的一页,表现出了极其强烈的构造活动的迹象,并以不断的正在发生的构造变化给人们提供了推测这一地区地质未来的契机。这里处于多个构造系统的复合部位,受力最强也最复杂。在不同构造的强力冲压之下,这里的山体高高隆起,岩石也深度变质成为眼球状的片麻岩,同珠穆朗玛峰一样。在构造复合的过程中,抬起的一块形成了南迦巴瓦,而相对下沉的一块则构成了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毛坯形态。而二者相遇的地方,就形成了惊世骇俗的大峡谷U形拐弯,奔腾直下的大水在南迦巴瓦的阻拦下生硬地掉转了方向,何等惊人的气魄!“碧水东流至此回”,为雅鲁藏布江的粗犷荒蛮增添了一些婉转的韵致。

在1950年的一次特大地震中,雅鲁藏布江上两处落差超过10米的瀑布凭空消失了,南迦巴瓦以一种不同寻常的大胆态度向人们展示了它活生生的趋于高大的生命,而因此被从高山上抖落到沟谷河道里的冰川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退。在南迦巴瓦,地质地貌活动不再是一个已经完成了的过去时态,一切都正在进行中,人类在这里头一次有了一种参与沧桑见证沧桑的豪迈情怀。

南迦巴瓦的植被在南北侧表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差异,北面由于光照不足和水汽难以到达的原因,生物区系比较单调,是在干旱条件下发育的一种缺乏变幻的山地垂直带谱。相比而言,南坡的动植物就丰富绚烂得多。1000米以下的河谷地带是一片纯粹的热带雨林风光,以至于没有人会去问这是不是北纬29度应该有的景象。从由龙脑香、桫椤双、阿丁枫和藤本植物组成的雨林向上望去,是亚热带阔叶林带,其中堪称名贵的有香樟、楠木、含笑、木荷和木莲。

高大的云南铁杉只适合生长在2000米以上的山麓上,也只有在这里,它才可以放慢自己的生长速度,才可以长成质地坚硬的木材。再向上,就是以点苍山冷杉、墨脱冷杉为翘楚的亚寒针叶林带了,那是一些彼此依靠着衍生得无际无边的乔木,林色墨绿而显得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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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乡是攀登南迦巴瓦的起点,它是个原始的村庄部落,游人在此过夜可到乡镇府招待所或渡口客栈,条件虽然简陋,风景却迷人,推窗便可望见雅鲁藏布江和南迦巴瓦雪山。

高山草甸上是花儿的天堂,而又以杜鹃为甚。在海拔4000米的山上,不同颜色、不同形态花冠的杜鹃在这里开成一片嘹亮的春天交响乐。

与死神比肩,却堪称美的,也就只有南迦巴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