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对班主和两个山民使个眼色,三人立刻站到了门口,堵住了退路。村长也不回头,看着陈盛叹息:“陈盛啊陈盛,想不到,想不到,你嚣张一世,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陈盛脸色苍白,看看正给自己包扎的高林,冷冷地回答:“是不是每个人见我都要提醒我一遍,嗡嗡得跟苍蝇一样。”村长脸色一变,高林急道:“村长,杨平才不是好人,你要当心。赶紧让大家来救人,迟了你也有麻烦。”村长不看高林:“高先生,很多事你不明白的,不要乱说话。”高林大叫说:“不是啊,是杨平他们要偷村里宝藏,所以才要除了盛哥,村长,你要看清楚啊。”村长这才看向高林,脸上慢慢露出诡异的微笑:“那不很好吗?省了我下手了。”高林打了个寒噤,怒道:“你们是一伙的?你也打宝藏主意?”村长不回答,转向杨平:“高先生说我们应该是一条线上的,杨平你赞成不赞成?”杨平盯着村长,慢慢地笑了:“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干?会里的费用不多了,拿不出多余的钱分给不相干的人。”村长看着杨平,喃喃地说:“要分的,要分的,花钱买平安,合算。
”杨平和蔼地笑了起来:“不合算吧?”杨平挥了挥手上的枪,“我有枪,你有什么?”村长笑了起来:“我没枪,可我有人,麻烦你们把门开下,请老太爷进来。”杨平脸色一暗:“开门,看他有什么花样。”大门打开,高林叫道:“你们,你们,你们居然……”大门开处,赶驴车的杨大个扶着颤巍巍的陈老太爷慢慢行了进来,班主和杨平等人不禁退了一步。杨大个进门看到高林和陈盛的惨样,惊叫起来:“高先生,高先生,你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多血?你怎么和陈盛在一起?”杨大个连忙把陈老太爷扶到椅子上:“老祖宗,您坐着,我过去看看高先生怎么了。”陈老太爷半闭双眼,挥手说:“去吧,去吧。”杨大个答应一声,举步就走。高林心中刚燃起希望,刚走出两步的杨大个忽然一声大叫,喉头咯咯作响,反身指着松开匕首,退到椅子后面的陈老太爷:“为什么,为……”仰天倒下。陈老太爷看着倒地的杨大个背后透出的匕首刀柄,衣服上慢慢渗出血来,慈祥地念叨:“去吧,去吧,乖孩子,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高林扑上去抱着杨大个的尸体,怒道:“为什么,为什么杀他?”
老太爷笑了起来:“高先生,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怎么知道村子里事情的吗?问问他啊,问问大个这个乖孩子。虽然脑袋不太好,但平常没事就喜欢和我拉家常的乖孩子,什么事不是他告诉我的?”
村长笑着接道:“让这个有心记,没脑想的杨大个来负责村里和外面的连接,是老太爷多年前就安排好的,平常没事他有的是时间在村里转悠。所以,村里村外,什么事瞒得过老太爷?”
老太爷摇头说:“杨进你这话就说大了,你看人家平子多有出息,在外面搞了这么大名堂我不就不知道。村子里最缺什么?人才!我老眼昏花,已经看不出人才来了。”
杨平脸色发白:“老祖宗,今天既然您说话了,好,东西弄出来,分您两成,但您得告诉我谁是第六个守卫,是不是他?”
杨平指向村长,陈老太爷摇头笑道:“两成?平子啊,平日里我没教过你做人不能贪吗?举头三尺有神明,贪心是要遭雷劈的。不过话说回来,守宝的第六个守卫是谁我也不知道啊!”
一直不说话的陈盛突然吼起来:“你,你不是我爷爷,你是谁,你是谁?我爷爷哪里去了?”
陈老太爷一下站直了身子,哈哈大笑。
陈老太爷笑着说:“小盛啊,你真是个孝顺孩子,不错不错。人上了六十长得都差不多了,何况我和你爷爷长得本来也就像,只是年轻些。
“没想到我装了这老怪物五年了,你们十年没见面,回来三天就看出我是假的,不愧是亲孙子,亲骨肉啊。”
陈盛怒盯着陈老太爷:“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和爷爷之间那么多事情,不然也不能在昨天下午把我蒙混过去?”
陈老太爷不回答陈盛的话,轻轻地点头:“陈盛啊陈盛,我看着你长大,从这么高,到这么高,”老太爷用手比画了下,“你就没有一天让我省过心。
“就说这次吧,我跟进儿说了,只要你回来,谁都骗不过你,一被揭穿我们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让进儿把寿宴做大,给外面想进来的人一个借口,让村外虎视眈眈的人都进来,把这锅水搅浑,能拖住你一天是一天。
“能多一个对付你的人就好一个,杨猛那孩子倒是乖的,可惜啊,他爹回来了。要是他们父子相认,当年真相出来,别说我,村子里谁能逃掉?杨猛他爹,现在叫阎五是吧?回来不就是要杀光村里人吗?
“好在他瞎了,不知道杨猛是他儿子。那就折腾吧,我让进儿顺着他折腾,折腾倒了杨猛多好。守护宝藏的,倒一个总是好一个。不为了宝藏,我当年把进儿又拉回到这个穷山沟里干吗?
“别以为就你明白,那个阎五想那么多法子来折腾,不就是恨不得告诉每个人宝藏埋哪,让我们自己斗吗?斗不起来的,斗不起来的,平子,你拿一半宝藏乖乖走吧,剩下的还放那。我年纪大了,不跟你争,但我看着东西埋哪我心里欢喜啊。等我真的百年以后归了天,东西就是进儿的,他也欢喜啊。等进儿百年以后来陪我,东西就是我孙子的,我孙子也欢喜啊。”
杨平骇然叫起来:“是你?你不是五年前就死了吗?”
村长笑了起来:“五年前死的是陈老太爷,可不是上任村长——我爹杨福。只是你们都被瞒过去了。”
陈盛怒说:“我爷爷五年前死了?是不是你们下的手?”
陈老太爷,现在的前村长杨福摇头道:“小盛,五年前我才七十五岁,你爷爷就已经九十五岁了,都糊涂得不能看了,我们至于要对他动手吗?说了好叫你欢喜,他是寿终正寝,死前就知道一个劲叫你名字。当然,只有我和进儿听见了。所以说你孝顺吧,你也不孝顺。当年你为什么那么倔,非要上山。结果放出了阎五,知道了那个秘密。不是老太爷徇私,明着赶你走,实际让你逃过了村规,你都死在老怪物前面好几年了。”
陈盛急说:“我爷爷的遗骨现在在哪?”杨福慈祥地笑道:“当然在我的棺材里了,现在你不要担心他了,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杨平平和地笑着说:“对,担心自己,你们都要担心自己,别替别人担心了。”
杨福眯着眼看着杨平:“平子啊,看来你是不赞成我的意见了,也不准备放我们走出这个房间了?”
杨平笑着说:“杀五个人,跟杀三个人也没多大区别,钱么,还是分作一份的好。”
杨福连连摇头:“贪,太贪,那是相当的贪。进儿啊,我们来之前怎么说的?”
村长走到杨福旁边:“爹,我记得好像是告诉六子,半个时辰我不回去和他见面,他就敲锣把全村人叫起来,把山路封了,不要让外人偷了我们的东西去。”
杨福点点头:“不会记错了吧,夜里这么冷,把大伙喊起来没事冻感冒了也不是耍的。”
村长看着杨福:“不会错的,爹您就放心吧。”
杨福欣慰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平子你刚才说什么?我今年也八十了,好多话都听不清楚。”
杨平哈哈大笑:“我说老祖宗吉祥,等平儿挖出宝藏,自然把一半双手奉上。等我们离开,老祖宗就能对大家说东西都被我们带走了,自然能心安理得地把我们留下的一半算成自己家的东西了,是这意思吧。”
杨福连连点头:“我就说平子最老实吧,想什么说什么,不像有些不成材的东西,见风使舵,两面三刀,刚说的话翻脸就改。进儿啊,跟平子多学着点,瞧瞧人家这出息。”
杨平微微一笑,杨福继续说:“那就按平子你的意思办吧。唉,我年纪大了话多啰嗦,你看看天都要亮了,光顾扯着你们啦呱,也不知道戏班里现在挖成什么样子了。”
杨平看着杨福:“好叫老祖宗欢喜,平子正要告诉老祖宗,虽然老祖宗知道东西在哪,但这么多年就是不能去挖,怕挖出来就得算全村人的东西。这个心愿今天平子就帮老祖宗结了,算起来这时候差不多班子里也该挖出点什么了。”
杨福慈祥地一笑:“那我们不去还等什么呢?”
杨平点点头:“老祖宗说的是!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去亲眼看着东西挖出来比较安心。杨新杨继,把陈盛他们三个都带上,挖出宝藏后正好用来填坑。”
两个山民答应一声,一行人来到戏班帐篷里。帐篷里灯火通明,门口却没有人影,班主抢先冲了进去,杨平皱了皱眉头,笑道:“还是老祖宗先请。”杨福点头答应一声,跟村长杨进快步窜了进去。
杨平等众人都进了帐篷,喊住山民杨继看住门口,低声吩咐几句,也迅速闪入帐篷里。高林、范丽、陈盛被山民杨新押在角落,陈盛倚着帐篷,脸色已如死人一般,摇摇欲坠。高林担忧地想扶直陈盛,被陈盛肩头撞开,低声说:“我自己能站直,你仔细看他们挖。”
班主一声欢呼,眼看挖的深深的大坑里露出一角油布,杨福杨进互看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笑意。高林看看范丽,互相握住了对方的手,杨平的脸沉了下来,手摸进了口袋握住了枪。山民杨新伸长了脖子,看着戏班里其他人兴奋地拼命往底下挖,只有陈盛面无表情,低低地呼着气。
油布露出地面的地方越来越多,村长杨进也兴奋地跳进了坑里用手刨土,杨平悄悄地站到了喘着粗气的杨福身后,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村长杨进一声欢呼,油布展开,露出里面一个浸过桐油的硕大牛皮箱,杨进高兴地喊着:“爹,挖到了。”
杨福没有回答,杨进抬头一看,杨福一脸苦笑,僵在那里,身后,杨平的枪正抵着杨福的背。
杨进怒道:“杨平,你什么意思?”杨平亲切地笑着说:“也没什么,这么大的坑,我看三个人是填不满的,再加两个刚刚好,就决定委屈你和老祖宗了。”
杨进在坑下怒道:“杨平,你别忘了,我们回不去,你出不了这个村。”杨平微微一笑:“算算也该来了。”
话音刚落,鼻青脸肿的六子从帐篷门口被人一脚踢了进来,杨进大惊,六子哭着说:“村长,我……我……他们人太多了。”
山民杨继带着几条大汉走了进来,领头的大汉正是高林在镇上遇见的饭店店主,恭声对班主说:“会长,陈盛安排在镇里的人已经被灭了,剩下弟兄们都进村了。马也牵来了,车也套好了,就等东西上车了。”
杨平这才哈哈大笑:“老祖宗,您不常教我们,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怎么样,您的话,平儿学得很好吧?就是多个六子,你们在坑下估计会挤一点了。”
班主在坑下叫道:“会长,可以把那个女人留下么,用完了还能卖钱。”杨平点点头:“有道理,聪明。”班主刚刚露出淫笑,杨平又说:“我要一不注意,不就让你聪明过了我的头?”
班主笑僵在脸上,杨平缓缓说:“这女人知道的太多,带走可是天大的祸害,东西挖上来你们就地用了吧,用完还是扔坑里。”
戏班里和刚进帐篷的男人们都淫笑起来,高林和范丽脸色苍白,高林怒骂:“杨平,你还是不是人?”陈盛低吼道:“闭嘴,别说没用的。”
杨平笑道:“还是盛哥明白事理,学着点。”
杨福颤声说:“杨平,东西你拿走,留二成,我和进儿只要二成,二成就行了。”
杨平学杨福眯起眼睛,和蔼地笑道:“贪,那是相当的贪。”杨福立刻改口:“我们什么都不要了,你放了我们就好。”
杨平叹了口气:“老祖宗,您真是岁数高大,发过了。不要做梦了,安心等着平儿给您送葬吧。”
杨福和杨进号叫起来,杨平不理他们,吩咐班主:“还不把箱子抬上来。”班主答应一声,立刻吩咐身边挖坑的人往上抬箱子。
抬箱子的人一用力,忽然露出古怪表情,直直地看着班主,不说话,也不动作。
班主低骂一声,一脚踢开,亲自去抬。一用力,忽然停住,脸上露出古怪表情,看向杨平,片刻突然痴笑了起来。
杨平笑骂说:“没见过世面的东西,高兴什么,还不动手?”片刻发现不对劲,怒道:“还笑,笑什么笑。”
班主笑得脸上滴出了眼泪,号叫着说:“会长,会长,箱子轻,箱子轻!空的啊,空的啊,怎么是空的啊!”
杨平大吃一惊,顾不上许多,立刻跳进坑里,一用力,箱子被抬了起来。只见牛皮箱子底部被割了一个大洞,就像一只冷冷的眼睛,在嘲笑众人的徒劳无功。
原本连着箱子底部的土地,一个深深的不见底的地道,地道口都是旧土,不知几年前就有人从地道里掏空了箱子里的东西,又从地道里运了出去。
杨平号叫起来:“是杨洞,杀千刀的杨洞,猥琐的畜生,垃圾不如的侏儒。是杨洞!杨洞!”边号叫边死命地踢着箱子。
陈盛哈哈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杨平啊杨平,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第六个守卫是谁么。可不就是你最看不起的杨洞么。怎么样,看到这个大洞你是不是很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