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是唐朝诗人柳宗元的名句,形象地勾画出万物萧索的严冬景象。
数九寒天,我来到北京郊区的一个研究所采访。推开一道严严实实的房门,再推开两道纱门,进入一间十来个平方米的小房间。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我的眼镜片上立时结满水雾。当我擦干眼镜一看,嗬,四墙的重重叠叠的纱笼里,成千上万只蚊子正在嗡嗡飞舞!
“这是我的养蚊室。”身体瘦长的男青年小张,用一口北京话对我说。
我拿出采访本。忽然,采访本落上一层水珠。我抬头一看,唷,天花板上有个喷雾器,正在喷淋雾一般的水珠。
“这儿的温度——25℃,湿度80,最适合蚊子的生长。”小张继续介绍道。
蚊子,谁都熟悉。从《红楼梦》里的呆霸王薛蟠胸无点墨,在无法应景时,随口诌出:“一个苍蝇嗡嗡嗡,一个蚊子哼哼哼”,这说明蚊子也是呆霸王最熟悉的东西。
然而,在养蚊室里,我却意外地发现,我对司空见惯的蚊子,并不熟悉。
小张拿出一张洁白的滤纸给我看,那上面沾有老鼠屎似的一团团黑色的东西。细细一看,每粒“老鼠屎”,实际上是一二百颗库蚊的卵堆积而成。另一张滤纸上像贴了一块黑色的丝绒,那是伊蚊产下的成千上万只卵。
卵入水,则孵化。在一个白瓷盆里,我看到比针尖还小的黑点在移动,那便是蚊子的幼虫——孑孓。
孑孓吃什么呢?小张向我展示了一种专门的“饲料”。那是由面粉、玉米粉、豆粉、高粱粉、酵母粉、鱼骨粉以及少量食盐混合组成的淡黄色细粉末。孑孓的口器属咀嚼式的,比针还要小。所以喂孑孓的颗料特别细小,要用八十目的筛子筛过,才能为孑孓所吞食。
喂饲料的方式,也很讲究,小张拿起毛笔,沾了一点饲料,在一个盛水的瓷盆里抖了几下,饲料便飘撒在水面上。小张说,像“淡色库蚊”、“致倦库蚊”、“中华按蚊”之类的孑孓,就要这么喂。因为这些孑孓氽在水面,所以饲料也应该撒在水面上。小张又拿起一些饲料,用少量的水调成糊状,吸入吸管,伸进白瓷盆,然后捏紧吸管,将饲料挤在水下。小张说,像“三带喙库蚊”、“白蚊”之类的孑孓,都在水下活动,所以饲料应当放在水下。他还告诉我,养孑孓不能用普通的自来水,要脱去水中氯气才行,如同养金鱼一般。
孑孓在温暖的水中,吃着肥美的饲料。孑孓日长夜大,六七天之后,便变成蛹。这时,蛹被移入塑料纱笼里,羽化为蚊子,就成了“笼中囚”。
我走近蚊笼。嗬,里面黑压压的尽是蚊子,发出嗡嗡声。笼底,放着糖水盆。
小张告诉我,雄蚊都不叮人,喝点糖水,便可以活下去。雌蚊都非得吸血,方能产卵。用什么血喂那些吸血成癖的雌蚊呢?只见小张把一只小白鼠捆绑在木板上,然后把木板紧贴蚊笼。顿时,成群的雌蚊蜂拥而来,争着吮吸小白鼠的血。只不过十来分钟,小白鼠的血便被蚊子吸光,死去了!
接着,小张把潮湿的滤纸放入蚊笼,供雌蚊产卵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