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甘蔗老来甜。”如今,周教授栽培甘蔗的经验,像晶莹的白糖一样宝贵。
娇嫩的甘蔗芽,破土而出,成为茁壮高大的甘蔗,并非易事。周教授也走过漫长而曲折的人生道路……
1912年,周可涌诞生在安徽省当涂县农村。他的父亲是个铁匠,也会做木匠活,家境清贫。
他父亲是一个勇敢的人。那时候,他父亲迫于生活,常常流落到浙江吴兴、湖州一带替人打铁。无处可住,他父亲只好借住在破落的祠堂里。祠堂中停放着棺材。即使是白天,人们也不敢进去。他父亲却一点也不在乎。晚间独自睡在棺材旁。
大概是受父亲的影响,周可涌从小便是一个胆大的孩子。
有一次,他跟同学到庙里去玩,扳倒了一座泥菩萨的脑袋。玩得热了,就在庙前的小河里洗了个澡,着了凉。回家以后,发起高烧来。他妈妈问明原由,说是得罪了神灵,要去烧香还愿。
周可涌怎么也不相信,不让妈妈去烧香。过了几天,他的病却好了。从此,他更不相信什么神灵。
他爱动,爱玩。他的毛笔字写得不好,他看到班上好多同学的字,比他写得漂亮,便下决心练字。他向同学借字帖练字,今天临摹“柳体”,明天临摹“颜体”,结果越练越糟,吃足苦头。这件事给他的教育颇深,他懂得了在学习上一定要专一,朝三暮四是学不好的。
小学毕业以后,周可涌考上了南京的安徽中学。
最使他惊奇的是:这个学校的校长戴着黑边眼镜,很斯文,一副教授样子,却穿着布衣草鞋,人称“草鞋教授”。他是谁呢?原来,大名鼎鼎,是陶行知先生!
陶行知教育学生们,要“学习农民,宣传农民,组织农民”。
陶行知教学生们唱他编的歌谣:
手把锄头一锄,锄掉野草好长苗。
人生两个宝,双手和大脑。
用脑不用手,快要被打倒;
用手不用脑,饭也吃不饱。
手脑都会用,才是开天辟地的大好佬。
在这个学校里学习,使从小就在农村长大的周可涌,更加热爱农业,热爱农村。
1931年,周可涌考入南京的中央大学,在工学院念了一学期,便转到农学院。家里虽然穷,父亲咬咬牙说,多养一些蚕吧,用养蚕收入的钱,供给周可涌念大学。
谁知就在周可涌跨入大学的校门不久,安徽闹水灾,大水淹没了他家的房屋和田地。蚕也被水冲得无踪无影。父亲一急,病了,去世了。
这对于周可涌是莫大的打击。他的经济来源断了。他身无分文,连买大饼的钱都没有,整整饿了四天……后来,在同学们的帮助下,靠半工半读,维持生活,好不容易念完了农学院。
1939年,周可涌被任命为四川内江甘蔗试验场场长。从此,他跟甘蔗结下不解之缘,把毕生的精力献给这种给人类带来甜蜜的经济作物……
新中国成立后,周可涌结束了坎坷的生活,他精神焕发,一心干事业。他在郑依糤农业生产合作社撒下了辛勤的汗水,变登报道歉为登报表扬,被人们传为美谈。他在江苏丹阳,更是为农业生产坚定沉着,临危不惧,豁出生命,使许多人深深为之感动。
那是在1955年,周教授带着学生来到丹阳农场实习。大风挟着大雨来了,长江水位猛涨,眼看就要决堤了。农场正在堤下。学生们有点胆怯了,鼓动周教授下令后撤,回福建去。当时,周教授正在发烧呢。
“不撤!”周教授斩钉截铁般说道,“在这节骨眼上,我们一走,会影响农场职工的情绪。眼下护堤要紧,堤上多一个人,好一个。我们不应当后撤,应当上堤!”周教授还说,“你们都会游泳,怕什么?我不会游泳,我这条老命就在这儿拼了!”
周教授带病冒雨上堤。他一上,学生们也急着上了。农场场长看见老教授前来护堤,在风雨中紧紧抱住他,感动得滚下了热泪。
农场职工们和学生们齐心日夜护堤。堤,保住了。大水,慢慢退了。
周教授,又一次受到了表彰。
“甘蔗没有两头甜。”周教授受过表扬,也挨过批判。
他是一个耿直的科学家。他以为,在科学上掺不得半分假。
新中国成立初期,有人主张学苏联的“草田轮作制”,种一年庄稼,种一年草。
周教授坚决反对。他说:“苏联地广人稀,可以搞‘草田轮作’。中国地少人多,你搞‘草田轮作’,岂不要把人饿死!”
周教授的话,完全合乎科学,却被扣上了“反苏”的大帽子。
在1958年,“万斤田”的新闻充斥报刊。
周教授见了,连连摇头。他说:“‘千斤田’,了不起,‘万斤田’,吹牛皮!”
他写文章,驳斥“万斤田”。
于是,一顶“反对大跃进”的帽子,便飞到周教授的头上。他成了“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