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台湾文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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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台湾文学开创期作品的成就

整个明郑时期,即从1661年到1683年郑成功的叛将施琅率领清朝水师攻克澎湖,迫使郑成功的孙子郑克爽具表投降,郑氏政权存在了22年的时间。再延至1750年左右,大陆移民的第二代、台湾本岛出生的陈辉、卓肇昌、章甫、黄清泰等第一批文人登上文坛,大约一百年左右的时间,为台湾文学的开创期。其主要标志是从纯粹的移民文学发展到移民文学和移民后代的文学共生期和转换期。近一百年的移民文学取得了显著的成就。

移民文学最突出最重要的内涵是炽热的爱民族、爱祖国的思想主题。

这种爱民族、爱祖国的思想,常常与反对外来入侵占领的斗争连在一起,与坚决捍卫祖国的领土和尊严连在一起,而这一时期这种思想内涵又是集中表现在最重大、最重要的郑成功驱荷复台历史事件的歌颂上。这类作品应首推台湾的“开山王”郑成功的《复台·即东都》一诗:

开辟荆榛逐荷夷,十年始克复先基。

田横尚有三千客,茹苦间关不忍离。

这是郑成功驱荷复台的第二年,也是他病故的那一年,即1662年创作的诗。这首诗以恢宏的气势和畅达的语言,既写出驱荷复台的艰苦,也表达了捍卫祖国领土和尊严的决心;既表现了统帅的豪迈,也表现了战士们的忠贞。诗虽短,内容却十分丰富。此外,移民诗人中卢若腾是最突出的爱国诗人,他的爱国诗篇《南洋贼》、《东都行》等,都主题突出,旗帜鲜明。《南洋贼》开篇就写道:“可恨南洋贼,尔在南我在北,何事年年相侵逼,戕我商渔不休息!”诗虽直白,但情感激愤。诗人用质问的口气理直气壮地把敌人逼进墙角。卢若腾公开向世人宣告他的爱国之志。在《岛噫诗》中他写道:“未忘报国栖海岛。”诗人时时准备报效祖国。在移民诗人中高拱乾等也写了不少爱国诗篇。

表现中国人,筚路蓝缕开发台湾的诗

移民诗人中,几乎人人都写了开发台湾的诗,因为那时移民们的主要任务是生存和立足,是将台湾的荒辟之岛开发成适合人群居住的宝岛。因此,每个去台湾的人,不管是仕途、经商或逃荒者,人人都有一段不平凡的经历,人人都有惊心动魄的遭遇和见闻。在这一类题材的作品中,卢若腾的《东都行》中有这样的描绘:“毒虫回寝处,瘴泉俱饪烹,病者十四五,聒耳呻吟声。况且苦枵腹,锹插孰能擎!自夏而徂秋,尺寸垦未成。”他的《岛噫诗》中的《海东屯卒歌》更是声声泪字字血。如:“海东野牛未驯习,三人驱之两人牵;驱之不前牵不直,偾辕破犁跳如织。使我一锄翻一土,一尺两尺已乏力;那知草根数尺深,挥锄终日不得息。除草一年草不荒,教牛一年牛不狂;今年成田明年种,明年自不费官粮。如今官粮不充腹,严令刻期食新谷;新谷何曾种一茎,饥死海东无人哭。”诗人以屯卒的口吻叙述亲身的屯垦生活,历历在目,活灵活现。诗中既表现了拓荒者无比的艰苦状况,也表达了受到当官的威逼对当官的不满。这些作品告诉我们台湾自古井非美丽的宝岛。那如画的风景,那丰富的物产,那秀美的山河是中华民族一代一代开发的结果,是用血滴和汗珠换来的。诗人徐孚远的《东宁咏》、《锄菜》、《陪饮赋怀》诸诗,对亲身开发台湾的情景,也有真切的描绘。如《锄菜》:“久居此岛何为乎?恶溪之恶愚公愚。半亩稻田不可治,畦中种菜三百株,晨夕桔槔那得濡?沾块之雨昨宵下,叶叶抽茎生意殊。享菜沽酒聊自慰,西邻我友亦可呼。”这种自耕自食,有苦有乐,耕作时备感艰苦,收获时满心喜欢的生活,是知识分子与垦卒的垦植生活不同之处。这些同是开拓垦植的诗篇中,却表现出了开拓者不同的身份。这种表现拓荒的诗篇,不管是在开拓史还是在文学史上都具有极大的意义。首先从历史上它是无可辩驳地证实了这块土地是中国人开拓的,中国人是它不可变更的主人。从文学上,它确定无疑地证实了这些作品是这块土地上最早的文学作品,作品的作者就是这块文学处女地的开垦者。中国人是这里历史和文学的最早的开创者,任何企图否定这块土地历史和文学开创者地位和作用的谎言,都必定在这些拓荒诗篇面前被粉碎。

乡愁诗

乡愁诗是游子和移民诗人特定情感的表现。也是他们爱原乡,爱祖国,爱民族情感的一部分。有许多游子和移民虽然决心在新的土地上扎根,创造新的家园,甚至埋骨于新土,但是他们心中仍然思念着、向往着原乡。这是人类恋祖现象的反映。沈光文虽然骨埋台湾,但直到生命的尽头,他仍然刻骨地思念着家乡。他开拓了台湾乡愁诗的先河。他的许多乡愁诗都是诗中佳品。有许多诗句出自肺腑,刻骨铭心。如“去去程何远,攸攸思无穷。钱塘江上水,直与海潮通”。“旅况不如意,衡门一早关。每逢北来客,借问何时还。”乡愁诗不仅占有诗人们作品数量上的优势,而且也占有移民诗人作品质量上的优势。请看徐孚远的《怀章东生》:“愁云淡淡水融融,拟挂征帆到海东。乡愁迷离春树杳,天涯一别几时逢。”再看看他的《望春》:“春光一去不重来,日日登山望九垓。岸龙水虎俱寂寞,高皇弓剑几时还?”诗人们的这些乡愁作品,情感真挚,渴望急切,象征和比喻自然贴切,和唐诗中同类作品比较,也毫不逊色。

歌颂清王朝统一国家的诗篇

清王朝取代明朝是历史的发展和进步,但明朝的一些遗老却死抱着反清复明的观点不放,这是一种倒退的历史观。清王朝剿除明郑政权,将全国的政权统一,是符合历史发展潮流的,应该歌颂。不过对历史上出现的反清复明的观念和事件,也应实事求是地进行客观分析。反清复明虽然有历史倒退的一面,但它也含有热爱祖国,保卫祖国的内涵。郑成功是反清复明的统帅,但康熙皇帝不仅批准郑成功归葬家乡祖莹,而且赐他挽联:“四镇多二心两岛屯师敢向东南争关壁;诸王无寸土一隅抗志方知海外有孤忠”。康熙不仅不仇视郑成功十年反清复明活动,反而称他为海外“孤忠”,其原因就在于郑成功“东南争关壁”捍卫了祖国领土的完整。康熙将郑成功反清复明光复台湾看成是热爱祖国之举。郑成功忠于的是祖国,而不是某个王朝。那时被清朝政权派往台湾的一大批官员,他们同时也是文人。虽然他们比随郑成功去台湾的那批明朝遗老时间上晚了半个世纪,但他们也是移民文人。他们创作的文学,也是移民文学。他们大体上也应归于台湾文学拓荒者的范畴。清朝统一台湾后,过去追随郑氏政权的最早的那批移民文人,包括沈光文、季麒光,也都归顺清朝,放弃了他们过去反清复明的政治主张,成了清朝政权下台湾文坛的活跃文人。明郑时期的文人和随清朝政权去台的文人相结合,台湾文坛的实力更加雄厚。随清朝政权去台湾的文人主要有:施世纶(施琅之子)、洪斌、宋永清、吴廷华、夏芝芳、杨二酉、陈梦林等。这批文人创作的作品最重要的主题是歌颂清王朝统一中国。如施琅之子,靖海将军施世纶在施琅攻克澎湖,郑氏降清的战役中,他随军出征。他的《克澎湖》,是歌颂其父施琅攻克澎湖战役的。该诗写道:

“烟消烽火千帆月,浪卷旌旗万里风。

生夺湖山三十六,将军仍是旧英雄。”

另一个参与攻占澎湖战役的清朝水师督都福建漳州人洪斌,也有《战澎湖》一诗。该诗如下:

黄龙十万卷长风,蜃结氤氲沧海东。

雷发大车连帜赤,雨飘战血入江红。

雄威破胆横天表,新鬼惊魂泣夜空。

自是扶桑观晓日,捷书驰上未央宫。

清朝统一台湾之后,强化治台方略,官民移台数量大增,对台湾开拓力度加大,台湾政治经济文化进步加快。宋永清《赤嵌城》一诗写道:“戊卒戈船蟠地利,桑麻鸡犬附天都。闾阎近已敷文教,不是殊方旧楷模。”

表现高山族同胞生活的诗

台湾开发初期,汉族去台湾开发,许多方面都得到高山族同胞的支持。如郁永河去台湾采硫磺,就靠高山族同胞采矿土。沈光文隐居高山族同胞聚居地,教高山族儿童学汉字,生活上得到高山族同胞帮助。清初文人描写高山族的诗,如吴廷华的《社寥杂诗》:“五十年来渤海滨,生番渐作熟番人。裸形跣足发,传是童男童女身。”曾任噶玛兰通判的山东人柯易堂有《生番歌》一首:“或言嬴秦遗徐福,童男童女求神仙。神仙不见见荒岛,海岛已荒荒人烟,五百男女自配合,三万甲子相回环。”高山族同胞在这些人的眼里,还带着神秘感。他们把高山族同胞同秦朝派五百童男童女海上求仙药的事相联系,还有诗把高山族同胞说成是金人、女真人。“金人窜伏来海滨,五世十世为天民。”“信有仙源可避秦,土番半是女真人。”这些诗告诉人们,高山族同胞原是大陆迁去的炎黄子孙的一部分,福建漳浦人阮蔡文的诗《后垅港》、《丁酉正月初五夜罗山暑中大风次早歇饮酒纪之以诗》,是表现高山族生活的。阮蔡文十分同情高山族同胞的苦难处境。如“得渔胜得獐与鹿,遭遭送去头家屋。”“双犊乱流车苦迟,番儿强挽肤破裂。”从阮蔡文的诗中看出,高山族同胞当时处于台湾生活的最底层,受着多重的剥削和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