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永远还不起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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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隐形的拉链

宋霜降是一名专业作家,他写字时最需要安静,可妻子王芳却整天在他耳边唠叨个不停。

这天傍晚,宋霜降正为小说中的一个情节被卡而苦恼不已,王芳又开始唠叨了,“住口!”宋霜降“腾”地从电脑前坐起来,摔门而去。

宋霜降在夜色中徘徊,他实在不想再回家。猛然,他撞到一个人身上,宋霜降连声说对不起,那个人却嘿嘿笑了,“年轻人,你一定有什么烦恼吧?也许我老太婆可以帮你呢。”借着路灯,宋霜降看出这是一个包着黑头巾的七八十岁的老太婆,样子很古怪,就像电影中的老巫婆。“老巫婆”从黑色袋子里拿出一管细小的口红,神秘地说:“这是一个隐形的拉链,你只要在她嘴唇上抹上一遍,拉链就装好了。不想听她说话时,你心中默念‘拉’,拉链就会拉上,她说的话你就听不到啦;想听她说话时,你再默念‘开’,拉链又会拉开。当然,这一切只有你自己知道。”

世界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吗?宋霜降难以置信。“请问这个东西多少钱?”“不要钱,我只要你小指上的一片指甲好了。”“老巫婆”说着拿出一把大剪刀。宋霜降伸出右手小指,“老巫婆”“喀嚓”一下,半片指甲就落入她手中的玻璃小瓶里。“老巫婆”盖上盖子说:“祝你好运,不过千万要记住,拉上拉链的时间不能超过三天三夜,否则你就永远听不到她说话了。”说完就消失在夜色中。

宋霜降回到家中,见王芳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泪痕未干。他拿出口红,颤抖着手在她嘴唇上飞快地画了一遍,刚画好,王芳就醒了,“你做什么?”“没、没什么,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王芳呜呜地哭起来,边哭边数落他的不是,宋霜降心里默念“拉”,王芳果然住了口,再默念“开”,王芳的唠叨又来了,宋霜降欣喜不已,原来“老巫婆”说的都是真的。

从此,每当宋霜降写字的时候,只要王芳在家,他都会把她嘴上的隐形拉链拉上。耳根清净了,他写字的速度也快多了。

这天,宋霜降和几个文友在一起喝酒,神吹海聊了一通稿子后,大家的话题转向女人,“这女人啊,共同的毛病就是唠叨。”文友们总结说。看来大家都深受其害,只有宋霜降微笑不语。“老宋,难道你老婆是个例外?”宋霜降抿了一口酒,神秘地说:“我有驭妻法宝。”看着大家瞪大了眼睛,宋霜降就把隐形拉链的事说了,看大家不信,他拿出那管口红说,“回去给你老婆试试。”

第二天,那个文友在电话里把他臭骂一顿,说他忽悠人,那东西根本就不管用。宋霜降感到很奇怪,难道用一次就失效了?文友说,为了惩罚他,这个周末他必须请大家到大酒店去搓一顿。没办法,宋霜降只好答应了。

周末,几个文友如约来了,还带来一个20来岁的漂亮女孩,文友介绍说,这是他的粉丝阿月,听说他要在这里请客,说什么也要来见见他。那天宋霜降跟阿月说了不少话,两人相见恨晚,他惊奇地发现,他的每一篇作品她都认真读过,在阿月无限崇敬的眼光中,宋霜降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自此,宋霜降瞒着阿芳,和阿月开始了QQ和电话交往,后来两人又频频约会,阿月做了他的情人。这天,他正在公园里跟阿月柔情蜜意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阿芳的电话,“喂,有什么事?”宋霜降问,可电话里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喂喂,说话。”他又说了几次,还是没有声音。他突然想起来了,他在家时给妻子拉上了拉链,出门前忘记开了,他心中默念“开”,可那边还是没有声音,看来距离远,他遥控不管用,没办法,他只好挂断了电话。他想回家去看看,可阿月却缠着他要去划船,宋霜降索性把家里的事抛到脑后,两人租了小船,诗情画意到天黑,宋霜降才把阿月送回家。临别时,阿月吻着他说:“霜降,我想和你结婚,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宋霜降也说:“宝贝,我也离不开你了,我马上就跟那个唠叨婆离婚娶你。”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宋霜降回到家里,一进家门,就看到家里一片狼藉,王芳正坐在狼藉中捂着头。宋霜降心里先给王芳开了拉链,问道:“这是怎么了?”王芳说,她白天熨衣服,不小心引起老化的线路起火,她慌了神,赶紧给他打电话,但他好像听不见她说话一样,喂喂了两声后就挂断了,后来线路上的火烧到开着的电脑上,电脑发出一声巨响,爆炸了。是邻居及时赶来,帮她掐断了电源,扑灭了火。宋霜降赶紧跑到电脑旁,他惨叫一声:“天啊,我几个月来辛辛苦苦写的小说都没了。”

王芳凑到他身边说:“霜降,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

宋霜降冲她咆哮起来:“你这个蠢女人,你整天除了唠叨还会什么?我们离婚吧。”

“霜降,为了这个家,求求你别离婚。”

阿月开始每天催问他离婚的事,但这边王芳却死活不肯离婚。宋霜降被逼急了,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如果让王芳的嘴巴永远拉上拉链,自己无法和她交流,她不就主动退出了吗?于是,宋霜降再次给王芳拉上了拉链,看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三天三夜过去了,真的,他再也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了。家里面静悄悄的,静得可怕,宋霜降猛然意识到,他不但听不到王芳的声音了,他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成了一个聋子!

医院里,医生摇摇头在病例上写道:突发性耳聋,病因未知。

文友们都来看望他,在纸上写下几句安慰的话就走了,阿月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她没有来看望他,只是在QQ上给他留言说,她还年轻,不想跟一个聋子生活一辈子,让他不要为了她而离婚。

宋霜降被这突然的变故打蒙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高产的作家,他写不出一个字了,绝望中他想到了死。这天晚上,趁王芳正在刷碗的当儿,他悄悄地走出去,往全市最高的立交桥走去,他要从那里跳下去。突然,他看到前面不远处“老巫婆”正在剪一个男人的指甲,她把指甲装进玻璃瓶子里飘然离去。都是她害的自己,宋霜降快步跟在她身后,最后,她走进一家福利院,宋霜降也跟了进去。只见她来到一群正在沉睡的孩子中间,她左手拿瓶子,右手一翻,一根小小的火苗出现在她手中,她将火苗投进瓶子,瓶子里的指甲燃烧起来,渐渐化成了灰烬。她用一个掏耳勺把灰烬倒进一个一个儿童耳朵里,做完这一切,她起身往外走。

“站住!你这个老巫婆,都是你害得我耳聋了。”宋霜降一把扭住了她的胳膊。老巫婆冲他冷笑着,挣开他往前走。

王芳突然从暗处跑出来,她挡住老巫婆,在她面前跪下了,虽然宋霜降听不到王芳在说什么,但从她声泪俱下的样子,知道她是在求老巫婆救他。老巫婆拉起王芳,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玻璃瓶子,用掏耳勺将一点灰烬倒进宋霜降的耳朵里,宋霜降只觉的耳朵内一阵清凉,他又恢复了听力!

原来王芳发现他出去了,怕他发生意外,就一直悄悄地跟在他身后。“其实不是你给妻子的嘴巴装上了拉链,而是我剪掉了代表着你听力的小指指甲,当你给妻子拉上拉链的时候,就是你暂时失聪的时候,所以你才听不到她说话。你最后不顾我的警告,三天三夜不给妻子开启拉链,就等于你永远出卖了自己的听力,我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的听力送给那些先天性聋哑的孩子们。要不是看在你妻子苦求我的份上,你这辈子就别想听到声音了,望你好自为知吧。”老巫婆说完就不见了。

宋霜降明白了一切,怪不得那些文友用隐形拉链不管用呢。想到自己对王芳所做的一切,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霜降,什么也别说了,我知道我也有错,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宋霜降紧紧地握住王芳的手,两人往家里走去。一路上王芳都在说着这段时间为他的担心,宋霜降突发现,妻子的唠叨,竟然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