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周刊》主编办公室里,张一鸣和周玉正在交头接耳,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嘿嘿地笑。就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
“你说这到底是谁干的呢?”主编周玉低声问。
“我哪知道啊,今天早晨我一来就看见它在办公室的门口,应该是昨晚有人顺门缝塞进来的吧。”
“这回满足你了吧?看爽了?”周玉眼睛一翻,嗔怪地看了一眼贱兮兮的张一鸣。
“哪儿的话,她太干巴了,没什么看头,在我心中永远是你最美!”张一鸣涎着脸一笑,顺势用左手捏了一下周玉的屁股,凑到她耳边说,“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
“嗯……讨厌!”周玉假装埋怨了一声,但后背却往张一鸣怀里靠了过去。自从曾黎辞职之后,这两个家伙便重燃旧情,此刻已经好成了一个人。
“怎么样,把这照片一登,咱们的发行量肯定能翻十番。”张一鸣嘿嘿一笑。
“好是好,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周玉有些担心。
“打马赛克啊,那种薄一点儿的,说清楚吧,有些模糊,说模糊吧,又什么都看得见。朦朦胧胧,多好啊!”
“那安排到国庆节之后怎么样?”
“那怎么行?就要这七天假,就这期最好。”
“可是这期稿子已经排完了啊。”
“都撤了嘛,就做这个,封面大标题就写“文坛艳照门——坊间惊现美女作家裸体自拍”肯定火。”
“这行吗?”周玉还是有些拿捏不准。
“放心,肯定行,这事咱们得快办,我估计别的报社杂志社也接到了。咱们必须把这期周刊提前出版,今天就下厂,明天就上市,也甭等周一了,早占领市场早赚钱。”
“这……我总觉得不大合适……”
“放心吧,我的宝贝儿,发完这期,我们可就发了,最起码也卖50万册,你想想。咱们周刊每本十元,这期我们加到十五元。多少钱啊,700多万啊……”
“我们这么干是不是有点过分……”
“什么过分不过分,这年头做杂志,第一要素就是吸引眼球。放心……放心……再说,我这也是为了咱俩啊,这一把,我们提成就得三四百万,值!”
“那……”
“别这啊,那啊的……听我的吧,小宝贝……”张一鸣一边说一边又在周玉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疼……讨厌,那好吧,你去办吧,让外面那几个快点搞……还有,别忘了今天晚上去我家……”说完周玉又朝张一鸣抛了个春光荡漾的媚眼。
“嘿嘿……好嘞……”张一鸣一俯身在周玉的嘴上狠狠亲了一口,转身出了办公室大门。
“讨厌……”周玉抹了抹嘴上的口水,小声嘟囔了一句。
早上七点,阳光透过玻璃窗均匀地洒满了整个房间,左丘明仰面躺在床上,眼睛还是直勾勾看着屋顶。这是他第一次睡在公安局里,本来他打算回家住,但张目说为了避免再发生什么意外,他和曾黎最好还是住在公安局的宿舍里。然而,睡眠并不会因为地点的安全而正常到来,姐姐的惨死和昨晚张目说的那一席话让他想了整整一宿。
按照警方的侦查记录,9月5日深夜庄宁落水身亡那一天,姐姐左丘玟和陈狄都曾赶到过现场。但是不知为什么,作为目击者,同时也是曾黎、庄宁的朋友,他们在惨剧发生的那一刻竟然统统选择了回避。
这是一个极度不符合常理的现象,按照张目的推测,这很可能代表着陈狄和左丘玟知道了什么特别的秘密,而这秘密足以促使他们对眼前的惨剧无可奈何,当然,同样也正是因为这个秘密才导致了二人先后惨死。
杀人灭口,这似乎永远是谋杀案一个简单而真切的解释。
看看窗外漫射而来的阳光,左丘明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些疼痛,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二个不眠之夜了,前一天的不眠是因为苦涩的爱情,而昨天却是因为亲人的离去。上帝有时就是这样不公平,会接二连三地把痛苦加诸在一个人的肩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亲的神灵,人类之于他就像是一件件试验品,供他观赏所有的欢乐与悲伤。
按照昨晚议定的计划,今天上午他们还要再去一次仁和医院,这一次不是再去看左丘玟的尸体,而是去找木桦,作为左丘玟被杀的直接目击者,他所掌握的东西要更加全面一些。
左丘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瓶眼药水,朝自己的双眼各滴了一滴,又用力地揉了两下,然后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南城公安局的宿舍楼是一幢老式建筑,隔音质量之差令人难以想象。就在左丘明滴药水的时候,他清楚地听到了隔壁曾黎起床穿鞋的声音,想来这一夜,她也该是无眠的。
如今姐姐已经去世了,现在的曾黎就是他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出事了!而报复罪恶,这永远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左丘明叹了一口气,背起床边的电脑包,转身出了房门。
和左丘明、曾黎一样,张目这一夜也没有睡,昨晚安顿好了二人之后,他立刻给灵山警方打了一个电话,但是传来的消息让他感到异常地绝望,庄宁在灵山踪影全无。机场警方将来往蓟城的旅客挨个审查了一遍,但是没有一个可疑的。火车站的排查比较麻烦,但是乘警也作了最大的努力,每节车厢都反复检查了五遍,同样一无所获。至于公路方面,到现在为止,路卡依旧没有撤掉,但结果同样是零。按照灵山警方的说法就是——庄宁人间蒸发了。
晚上十点,张目又给在医院守候的同事打了个电话。从电话里他得知,木桦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医院确诊他的伤基本都是皮外伤,昏迷的原因也不过是疲劳孤独。这个消息让他原本极度颓然的心稍稍获得了一点安慰。
早晨起来后,木桦一口气喝了三碗米粥,摸了摸肚子,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很多,除了心情灰暗之外,其他都还不错。虽然缠着纱布的双手还隐隐作痛,但那不是问题,木桦觉得自己现在和正常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在等待左丘明他们的空暇,他又把整个案件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但是结果却依旧让他感到迷茫。
事实上,自从陈婉死亡之后,木桦的精力就几乎全部投入到了这个案子上,跟踪庄宁,跟踪曾黎,算是费尽了心思。然而由于当事人对事件讳莫如深,案件线索又极为单一,因此侦破工作陷入了重重困境。在跟踪数个月没有进展的情况下,木桦和张目只好听从局里的安排,暂时调整了调查方向,由紧凑的跟踪改为松散的监控。可是案情却在这之后发生了突变,曾黎的蜜月失踪、庄宁的突然死亡,都让他们措手不及。
在木桦和张目看来,这种变化简直就是耻辱,极大的内疚感在时刻折磨着他们。在那之后,他们立刻成立了专案组,把这个案子重新放到了日程表的首位。曾黎去灵山之后,按照木桦的想法,是他自己亲自去跟踪,因为在庄宁死后,这件扑朔迷离的案子最大的嫌疑人已经成了曾黎。虽然在直觉上他们都不相信这是曾黎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所为,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无论陈狄、左丘玟还是曾黎,他们每个人都藏着一个秘密,而这些秘密的焦点就是曾黎,曾黎是整个事件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