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傀儡之城·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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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惨败的郁闷

“快!快,上坦克啊,废物,脑残!下去,下去,换我来!”

江南理工大学四号寝室楼601室,左丘明正抱着枕头蹲在薛老四身后大呼小叫。

“ShutUp!你难道看不出来,四爷我是在诱敌深入吗?”

“诱敌深入?你大脑被猪啃了吧!拿个破手枪诱敌深入啊,裤衩儿都快被人打掉了!‘四猪’,你还是别在这现眼了,赶紧让地儿!”

左丘明一边说一边向后拽老四薛锋,薛锋则紧紧抱住桌子,死活不离开座位。这个《战地2》游戏,他已经练习两个月了,但就是连最简单的级别都打不过去,这可把观战的左丘明给急疯了。本来在他的带领下,全寝室的游戏水平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就是这个老四,无论怎么教,就是不开窍。说他愚昧吧,他学习成绩全系第三,说他聪明吧,此刻又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就在两个人抢电脑的空当,老四又壮烈了两把,不一会儿屏幕上便出现了一行红字:“GAMEOVER。”老四眼见自己又没能完成任务,心中失望至极,一推键盘,回头抱住左丘明,冲他的脑门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左丘明痛叫一声,大喊道:“薛锋,你属狗的!”

老四先是仰头大笑,接着狠狠地勒住左丘明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扳过来仔细看了看。眼见左丘明白净的脑门上两排牙印清晰无比,刚才游戏惨败的郁闷一扫而光。兴奋之余,老四手里却一点没松劲,一边怪笑一边大喊:“亲爱的小妞,叫破喉咙也没人帮你了,方圆百里都是四爷的地盘,我看你还是从了我吧!”

两个家伙嘻嘻哈哈又闹了十来分钟,终于筋疲力尽了,薛锋蹲在板凳上,左丘明横趴在床上,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屋子里转眼间便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之中。

两个人发了一会儿呆,老四开口问道:“事儿都办完了?”

“办完了!”

“系主任真签字了?”

“真签了!”

“靠,这下你爽了,不光能去打比赛,还能见见梦中情人,真是幸福啊!”说完老四一声长叹,转身摔在了左丘明对面的床上。

看着老四那副德行,左丘明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想女朋友了。他们这间寝室一共住了四个人,左丘明是老三,老大和老二的女朋友都在本校,所以每到周末他们便无影无踪,只剩下他和老四两个人对着电脑,不是《战地2》就是《魔兽争霸》,无聊得要死。

左丘明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老四那边,抬脚踢了他屁股一下,老四头也不抬地说:“亲爱的老三,别再刺激我的臀部,看不见女友的四爷随时会变成GAY的!”

左丘明明白老四此刻虽然嘴上胡说八道,但心里一定难受得很。一寝四个人,老大、老二每周花前月下,自己也即将奔赴灵山,天晓得下个周末,老四该怎么熬过。

左丘明退到自己的床边,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好干的,于是仰面躺下来,一抬手打开了头顶的电脑。和其他同学把电脑老老实实的摆在桌子上不同,不打游戏的时候,左丘明的笔记本是挂在头顶的。他住的是下铺,为了方便躺着看影碟,他就自己动手在上铺的床板下面安了两条导轨,然后把笔记本卡在中间,这样他就可以仰面躺着操作电脑,完全解除了整日枯坐之苦。寝室里同学有感于左丘明这项发明的伟大,将其戏称为“左丘明轨道”。

随着一段悠扬的乐声,电脑打开了,左丘明看着电脑桌面上曾黎的照片,那藏在心中的谜团顿时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把时光推回到半个多月之前,庄宁的葬礼。表面上这和普通的出殡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不知为什么,左丘明却感觉事情并没有眼中这么简单。他发现,在庄宁和曾黎屈指可数的朋友中,只有陈狄一人在悲痛中保持着清醒和庄重,姐姐左丘玟虽然泪流满面,但是眼神总是游移不定,时常飘出几许惊恐。原本葬礼的主角曾黎更是一副奇怪的样子,那时而茫然无助、时而又布满仇恨的表情至今还在左丘明脑海中盘旋。如果说是新婚丈夫的死让她一蹶不振,那么她眼中的一闪而过的仇恨又是因为什么?如果是她埋怨自己丈夫生前的种种不是,那么她满脸的迷茫又该如何解释?还有她又怎么会在青岛失踪,失踪的这段时间,她又干了什么?曾黎始终闭口不谈。

庄宁葬礼结束后第二天,左丘明便因为开学的缘故,匆匆忙忙离开蓟城来到了南京,此后他给曾黎打过两次电话,却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后来听人说,葬礼之后没几天,曾黎就人间蒸发了,左丘明慌乱起来,可是拨打曾黎的电话总是无人接听,姐姐左丘玟那里也是闪烁其词、一问三不知。直到上周,左丘明利用黑客技术破解了姐姐的电脑,找到了她和曾黎的聊天记录,这才知道原来曾黎居然不偏不倚,就躲到在魔兽大赛的主办城市——灵山。

平心而论,念大学这两年,左丘明的学习可谓稀里糊涂,但电脑技术确是超一流的,不光是个厉害的黑客,而且在游戏场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暑假之前的几次网络对战中,他竟接连PK掉了六名韩国的超级高手,引起游戏界一片惊呼,以至于和另一个神秘高手“破花”被称为魔兽世界的双峰神话。

和一般爱出风头的游戏高手不同,左丘明极少公开露面,也从未参加过公开的比赛活动,如果不是那次“浩方”上的车轮大战,还真没多少人认识他。

左丘明一战成名之后,便被国内的魔兽迷们尊为“Hades”,也就是希腊神话中的冥王。对于这个称呼,左丘明虽然不是很喜欢,但也只有欣然接受,反正总比起取个诸如“大白兔”之类的名字好上很多。

就在三天前,左丘明接到了一个“亚洲魔兽对抗赛”组委会的邀请函,比赛的主办城市是灵山市,距离左丘明学校所在的南京也不远。

本来左丘明想参加游戏比赛这样的活动是不可能请到假的,更何况现在刚刚开学不久。但事情巧得很,带左丘明这班的辅导员小唐老师研究生毕业才一年多,也是一个魔兽迷,而且还是左丘明的铁杆粉丝。为了能让偶像沙场扬名,小唐老师绞尽脑汁,最后硬是将“亚洲魔兽对抗赛”说成“亚洲青年应用软件对抗赛”,这才从系主任手里给左丘明骗来了六天大假。

躺在床上,左丘明盯着电脑屏幕上笑靥如花的曾黎,这是她十八岁时的样子,是几年前他从姐姐的相册里偷出来的,一直小心地珍藏着,生怕被人发现。在左丘明的记忆里,曾黎永远都是这个年纪。那时候的曾黎眼神中有一种难得的清澈。如今,她已经是全国知名的美女作家了,但生活却变得一团糟,当年清澈的眼神不见了,代之的是无尽的迷茫与惊恐……

看一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了,左丘明猛然意识到,再晚一点的话食堂可就只有残渣剩饭了,于是急忙起身叫了薛锋两声:“老四,去吃饭啊!”

“我在想美女!”

“填饱了肚子才能更好地想啊!”

“亲爱的老三,如果你觉得我想得可怜,就给我买回来吧,我的饭卡在老地方,一份醋溜白菜,四两米饭。”薛锋有气无力地说。

“靠!”左丘明一边在老四的书橱里翻出饭卡,一边琢磨:这小子平生至爱就是红烧肉,如今只要醋溜白菜,没准是攒去海南的路费呢,如此看来,晚上自己是必须出点血了,谁让老天爷照顾自己,下个礼拜就能看见曾黎呢?

想到这里,左丘明把老四的饭卡又插回到他的书里,转身穿好衣服,下楼奔食堂而去。

在去食堂的路上,左丘明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转到了曾黎身上,这个食堂,她是来过的,记忆留给他的似乎永远是那一刻的惊喜。

唉!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再见面该说些什么?

葬礼上自己的疑窦是要问个清楚,还是装糊涂?

如果这背后真的有事,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曾黎只是因为庄宁去世而悲痛欲绝,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这种窘境?

这一连串的问号让左丘明的头瞬间大了起来。说实话,他也明白,自己对曾黎的这份感情也许很难有什么结果,但无论怎么说服自己,曾黎那复杂的眼神就是挥之不去,她的忧愁、她的迷茫构成了自己心中一条幽深的山谷。左丘明觉得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坐在这山谷的顶端,帮着心爱的人拨去那深处氤氲的浓雾。

只是,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表达爱情了。他必须像个成熟的男人一样,自如一点、幽默一点,仿佛一切已经抛在脑后,他必须是全新的,宽松的……

灵山!距离他只有两天的距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