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话的一人看着这厅内乱糟糟的局面,摇着头,半是鄙夷半是乐在其中地问:“真热闹。这倒是奇了怪了,那古杉虽一向并不行走江湖,可以他那‘咸阳玦’三个字的名头,早已响彻一时了,干什么娶个亲还要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凭白招惹来这么些人,这可和他一向的姿态不太相和啊。”
旁边马海儿嗤声一笑。他样子粗豪,语气里却精滑透骨:
“你以为他愿意?这事儿追究起来可不那么简单。光凭他那家世,想嫁他的人恐怕多了,但只怕高攀不上,所以一向没人扯下脸来闹,提亲的反而倒少。这次要不是传说他被‘邪帝’的女儿迟慕晴看上,不为害怕他结上那门亲事,那些名门正派也得不了这么个藉口,央求到弘文馆去。弘文馆又哪会费上这么大的劲儿?嘿嘿,他们口上不说,实际上,这姓古的只怕比邪帝那老儿还更像扎在他们眼中的一根刺儿。”
先开口那人不由咦了一声:
“邪帝?”
好象听到就被吓了一大跳。
他还要问,因旁边已有几个人在侧着耳朵在偷听,马海儿哼哼两声就再怎么也不肯开口了。
这话头儿田笑却听到了。
他这时就在厅内,可没混在人堆里,他独自一个在边上洗脚。
——他是到过这咸阳几次的,现在这厅里倒不是为混在人堆里凑热闹,只因他每次来咸阳都宿在这不要钱的祠堂,这次也不例外。没想今天回来,咸阳本城的青皮胡兔子居然派人把祠堂全占了,也包括田笑住的地方。他说要收拾收拾,好收租费。派了人带笑请田笑让出来。
为几个钱的小事,田笑也懒待跟他吵闹。他本来正在洗脚,刚洗了一半,让出来时就把那盆子也端了出来在大厅上继续。
这时他正拿眼看那厅里的几个女子,就这么一个一个地细瞧下去,只觉风姿粉晕,腰腿眉眼,当真各各不同。这些女子才真叫女子,象这不齐整的世界中难得的一份齐整,不妥贴的生中一场努力的妥贴。她们跟男人是大不一样的,怪不得男人会这么喜欢朝她们看。
这时田笑正望向东首那一桌——那厅里原放着不知从哪儿凑来的几张七扭八歪的八仙桌。他竖着耳朵,却听那桌上一人正笑道:“江湖上多年寂寞,总算出了这么件大事。这一次,陈老拳师一向的精心调教算是没有白费了。贵千金这一次在擂台上肯定会给陈老拳师争足个面子,也正好叫那些一向小视八极门的人看看。”
那桌上主人却是来自湘西的“八极门”的门主陈老拳师。
只见他面色红润,口角放笑,可惜没长胡子,否则料来还要捋须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