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鲁迅影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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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病中的鲁迅先生

关于鲁迅先生的病,他的日记里记录得很清楚。

然而,先生去世以后不久,鲁迅的弟弟周建人便收到上海交通大学一个陌生人寄来的一封密信,在信里,热心的陌生人提醒周建人说,鲁迅先生不是死于肺病,而是被日本军医所谋害,并让周建人找人认真调查一下。

治丧委员会连忙找到鲁迅的主治医生须藤五百三写清楚了鲁迅的治疗过程和病状。须藤在《鲁迅先生病状经过》一记录里,详细地写明了从1936年3月2日至逝世的七个月里鲁迅病情的变化。最后还追加了如下的疾病名称:胃扩张,肠弛缓,肺结核,右胸湿性肋膜炎,支气管性喘息,心脏性喘息及气胸。

关于鲁迅先生的死因,这些年来的质疑声,一直没有间断过。这缘自于这位须藤五百三的身份,原来,这位须藤医生原是一位日本军医官,他到上海以后,曾经担任过上海日本在乡军人(就是复员军人)会的副会长。

1936年3月中下旬开始,鲁迅因为胃口不好,体重下降得厉害,在鲁迅日记里的去须藤医生看病的记录几乎每天都有。正是在这个时候,美国女记者史沫特莱请来了美国医生托马斯·邓来诊视,最后美国医生的结论是,鲁迅先生患了结核性肋膜炎,而且,因为积累较久,鲁迅的肋膜里已经有了少量的积液,如果要治愈此病,必须要马上抽出液体,不然便会有生命危险。

然而,鲁迅没有听从美国医生的建议,而须藤却一直拖延到当年的7月份才给鲁迅穿刺抽取肋膜中的积液。

对于此事,鲁迅先生的儿子周海婴也一直持怀疑态度,2001年,他在《鲁迅与我七十年》一书的初版里便写了一个章节:父亲的死。并在这个章节里用《一个长埋于心底的谜》做小标题,提出自己的质疑:“须藤医生在我父亲去世后,再也没有遇到过。当时以为,也许是我们迁往法租界之故吧。但到了解放后,我母亲几次东渡访问日本,曾见到许多旧日的老朋友,里面也有为我家治过病的医生,都亲切相晤各叙别后的艰苦岁月。奇怪的是,其中却没有这位与我家关系那么不同寻常的须藤医生,也没有听到谁人来传个话,问候几句。”

无意中,我曾经在上海电视看过一个专题片,是介绍鲁迅先生死后的探疑的。

鲁迅先生于1936年6月15日拍了一胸透X光片,这个X光片一直被鲁迅档案馆保存,直到1984年2月23日,上海市第一结核病防治院拿到了这张X光胶片,并邀请了一些在上海非常权威的胸内科、放射科等方面的专定来共同研究这个跨越了五十年的底片。上海肺科医院的主任医师何国钧给鲁迅先生定了病症,叫做“慢性组织阻塞性肺病,简称叫COPD”。

在这个电视片中,周海婴先生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说道:“我父亲在最后病重、抢救的时候,并没有提出来要送到医院去。那么他当时呼吸紧迫,心脏衰竭的时候,那你应该用氧气,我讲的是这个吸氧的氧气,那时候氧气也很普通的,也没有用。那时候对结核病是没有特效药,但并不是说没有特效药就不采取一些合理的措施,没有用,所以这也是很奇怪。”

不过只要仔细对照一下须藤医生写的那篇《鲁迅先生病状经过》,便可以看出,这篇经过的时间有些随意。须藤记录1936年3月28日第一次采取穿刺术采取胸液,约300公分。可是这一天的鲁迅日记记载:“昙。上午得增田君信,午后复。寄吴朗西信。下午得唐弢信。得孟十还信。萧军及悄吟来。得《漱石全集》(十三)一本,一元七角。晚蕴如携蕖官来,三弟来。夜小峰夫人来并交小峰信及版税泉二百,付印证四千。邀萧军、悄吟、蕴如、蕖官、三弟及广平携海婴同往丽都影戏院观《绝岛沈珠记》下集。”

如果再接着往下看先生的日记,便可知,这些天鲁迅先生身体应该不错,看了电影,写了不少信件,甚至还有正常的性生活。所以,由此推断,须藤的记录作了假。

自然,还不止是这些,电视纪录片里提到的还有不少,比如:1936年8月14日,须藤记载,在痰中开始发现少许喀血,而鲁迅自己说8月13日开始吐血数十口,到14日打了止血针才止住。10月8日须藤记录:"自是日至十月十六日,甚至良好,怠于服药,散步后甚觉快适。而鲁迅自己记录:10日“又发烧38度”,11日、13日都去医院诊治。

周海婴《鲁迅与我七十年》出版以后,关于鲁迅先生死因的质疑,又一次表达了他的观点:“邓肯医生明确指出,病人的肺病已经相当严重,必须首先抽出胸部积液,抓紧治疗。治疗方法很简单,找位中国医生,照他说的实施就行。如果不抓紧治疗(自然是指按肺病治疗),病人最多活半年,如果照他的方案治疗,病人有望再活五六年。一件简单的随便一个医生都能做到的事,一个行医三十多年资深的日本医生却没有想到和做到。事实上从邓肯医生诊断到父亲去世正好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宝贵的时间里,须藤医生并没有针对肺病进行任何积极有效的治疗,他的治疗仍不过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表面治疗,或者干脆说是延误病情的无效治疗。父亲再活五六年、甚至渐渐恢复身体的希望就这样被葬送了。”

关于鲁迅先生被误诊或者谋杀,萧红在《回忆鲁迅》一文里也写到过:“七月里,鲁迅先生又好些。药每天吃,记温度的表格照例每天好几次在那里画,老医生还是照常地来,说鲁迅先生就要好起来了,说肺部的菌已停止了一大半,肋膜也好了。”

这位老医生,还亲口对许广平说过:“过了明天就好了。”然而,第二天凌晨,鲁迅先生便离开了人世。

这怎么能不让人怀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