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佚名
一进入8月我们就等不及了。七月核桃八月梨,山梨要熟了。一想起那由青变黄,压压地把树枝都坠弯了的山梨,我们的口水就忍不住要流出来。
我们在一个星期天早晨进了山。翻过几道岗,踏着一层白雾,我们走走停停,在林子里转来转去,走过一棵梨树又一棵梨树。一看见那满树的梨,惊喜地喊叫一声,拿石头往树上一扔,就噼里叭啦一阵响,拿起梨一咬,又酸又涩,籽才半黑,不要,又去找新的梨树。找妥了,就坐下休息,捡落下的梨吃。吃够了,再望望满树的梨,我瞅瞅小四,小四和狗剩瞅瞅我,我和小四就上树了。我们在树上一晃,狗剩就在下边叫唤。冰雹似的梨好几个砸在他的脑袋上。小四说,你真膘,先在边上歇着,等我们摇完了你再去捡。我们一通猛晃,不一会儿树上的梨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我们下得树来,狗剩还在坐着吃梨。小四说,快捡啊。狗剩说,不晃了?好啊,看我的,扔掉半拉梨,撅起屁股,张开手臂,恨不得几下就把地上的梨划拉到一起去。我和小四笑笑,又去附近找梨树。一上午,我们就把袋子装满了,大梨小梨青梨黄梨好几种,还捎带了一筐。
吃完干粮,喝足水,我们找起袋子拎起筐往家走。走不多远我们的腰就弯了,胳膊就麻了。我把筐里的梨倒掉一半说,你们也倒点吧。狗剩盯着我一个劲摇头,小四也说不倒。下了山小四把筐里的梨倒掉了一半,狗剩犹豫了一阵也倒掉了一少半。我又把袋里的梨倒出来一些。走了挺远狗剩还往回看。我们扛着袋子弓着背又走了一段,小四把袋里的梨倒出来三分之一,背起来走了。狗剩渐渐落在我们后边,我和小四坐下来等他。他撵上来了,呵哧带喘地,一下子倒在地上不动了。我说你扔点吧,他犹豫了一阵,打开口袋倒出来一些,瞅了瞅,又用手捧回袋里一些。小四就笑,我也笑。狗剩说,笑啥,弄到这么多不容易,说死我也要把它背回家。我们又背起袋子拎起筐上路了。狗剩远远落在后边,天渐渐黑下来,狗剩在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我们坐下来等了他一会儿仍不见他的影儿,我说去接接他,小四说,我不去,谁叫他这么贪。我往回走,走了很远才看见他黑黑的影子。我喊狗剩,他答应了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哭腔。我说都等着你呢,哭啥。狗剩抓住了我的手说,我害怕。我说怕啥,我们就在前边不远,我这不接你来了。我抓起了他的筐,就这样走走歇歇,我们终于把梨扛回了家。狗剩一到家门口就躺下不起来了。小四说,我算服了,你这财迷。狗剩一脸苦笑说,我赢了。小四说,不是我们帮你,你赢个屁。狗剩说,你们没有梨了别忘了吃我的梨。
第二天,我们把梨放在盒箱里,盖上香蒿,把梨捂起来一些,又串成一串串的梨坨挂在房檐下边晾干。捂的梨,四五天就出香味,天天都有梨吃。梨坨子冬天取下来洗净,放在锅里一蒸,又酸又甜,真是那个时代终生难忘的“美味”。
人与信心同青,与犹豫同老;与希望同青,与绝望同老;与自信同青,与恐惧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