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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流水

人的生命历程如同泉水,从地下很深的地方挤压出来。黑黝黝的涌动是追梦的不安,跳出来,发现了阳光色彩。从未有过的感觉,一下子挣脱出沉睡的寂寞,睁开眼,向远山后面的白云喊话:等着我,就会飞到你的身边!于是,小溪绕过了曲折的沟壑不断在积蓄力量,当她一路跳跃扑入滚滚长河,流水进出高傲的浪花——我来了,一个“天长”的村娃。

张保成终于熬到了改革开放的那一年,那时的中国虽然大病初愈,但这个来自鱼米江南的村娃已经看到了大河的壮阔,高天的放达。70年代末期,他考上了天长县的师范学校,从仁和镇走出来,开始了他人生画卷的行笔。在今天,谈论这个改变不会引起人们多大的兴趣,甚至会遭到鄙夷,可是,这在当时,对于一个农村青年命运就是一个大手笔,这意味着他可以揭掉了“五行山”上的符咒,从而生展出面向未来的羽翼。生活在农村的人都深切地知道农民这个标符的意味,渴望知识与人身自由的农村青年更有切肤之痛。他考上师范院校在家乡人的眼里就是一件令人羡慕不已的事。有多少仁和镇的村娃仰之最初的挣脱之快,那个叫张保成的青年做到了,寻梦之路从这里开端,流水在这里转了一个弯汇集出哗哗的鸣唱。

师范毕业就落在了当地一所中学教书,张保成天生的性格就不会独安于一隅,对空间的渴望与对未来的渴望让他用搜寻的眼光向远方丈量,身随心动。在这所地方中学他继续基础知识的学习,他几乎教遍了所有的科目,教什么,什么灵。在同事和领导的眼里他是个大能人,学生们都为能够遇上这样的老师而庆幸。然而,他有更大的向往,他要看看自己有多大的能量。每当西天的晚霞映照他站在河边的影子,那时他在沉思,明亮的河水一直把他的渴望托浮到与天际相接的地方。

1985年夏季,来自北京一张大红的录取通知书把他送进了北师大的校门,这一次他完成了寻梦道路上的真正飞跃。化学系的专业课程把他引上了一个与人类息息相关的课题,那时他没有想到,做净化水处理技术的事业就是从在化学系的第一天开始的。到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临赴京的时候,天长师范的领导恳切希望他完成学业回到那里,后来,他们说一直给他留着一个位置。然而,是苍鹰总是要展翅高飞。在知识的海洋里他找到了快乐,他相信奋臂过去就是海岸。“要的就是这个过程,这个过程太美妙了。”后来他这样阐释道。于是,像蝶泳运动员那样又是一跃,大学毕业后他考取了中科院研究生院的研究生,在韩老师的指导下继续他的“氯甲基化聚砜超滤膜的研制与应用研究”。

在回顾研究生的考试时,还有一个小小的花絮,当他得知自己考取第一的时候,正好中科院来人到北师大选择几个出色的研究生,韩老师就找到了他,这时,他有些为难,认为是北师大培养了他,他要考虑在这里读完研究生课程。可是,当他向负责招考的老师追问自己是否被录取时,那个老师却卖起了关子说有关招生的事还没有定夺,耐心等待就是了。就这样,他只好跟韩老师到中科院去了。然而,那个招生的老师一听说张保成已经到了中科院就急着找到他,说是这里需要他,要他回来,可是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在中科院的研究内容实实在在地将他的命运与水联系起来。生命之流在这个蓄水池里得到了暂时的安歇,为积蓄更大的能量做好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