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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钱湖览胜

“尽说西湖足胜游,谁信东湖更清幽。一百五十客舟过,七十二溪清水流。白鸟影边霞屿寺,翠微深处月波楼,天然景物谁能状?千古诗人咏不休!”此诗为元代诗人袁士元赞美东钱湖所作,诗句饱含深情,故为众多写东钱湖的文章所引用。诗中所云东湖即东钱湖。东钱湖历有“西子风韵,太湖气魄”之誉,历朝名士慕名而来,风流韵事,诗赋文章,数不胜数。

东钱湖位于宁波市东侧,故谓“东湖”,距市中心十五公里。湖南北长8.5公里,东西宽6.5公里,环湖一周约45公里;全湖面积约为20平方公里,是浙江省最大的内陆天然淡水湖。周围群山并列、秀峰峥嵘。东南方为福泉山,西北方为月波山;东北方则围以龙蜷山和梨花山,陶公山虎踞其北。二灵半岛突兀于湖东,湖心有孤悬小岛,以霞屿、烟屿最为夺目。传有七十二条溪汇流于湖,三峡溪倾于东,泉月溪灌于西,郭童溪流于北,象坎溪注于南,其余如上水、下水、韩岭、青山、黄菊、紫场、大慈等溪,纵横贯注,汇成烟波浩渺的东钱湖。

东钱湖最适合骑自行车览景。我们骑车从东钱湖镇东面大道进入景区,迎面就是万顷浩渺湖水。湖中洲屿错杂争胜,四周山峦,如翠屏环抱。有万户人家,明墙黑瓦,依湖错列于山麓中。湖、山、人家互相映衬,田园之美,让人心旷神怡至极。沿湖岸前行,曲折多湾,旷幽有序;一路杨柳,万条披拂,风雅无尽。一如范仲淹名文《岳阳楼记》中所描绘:“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东钱湖是一个海迹湖泊。成湖时间极早,是在沿海岸流和潮汐的作用下形成沙洲,围拱而成。在历史资料中,东钱湖第一个痕迹是西晋著名学者陆云的《答车茂安书》。陆云称县“西有大湖,北有名山,南有林泽,东临巨海”,当时县县治在山山口,湖在县治之西。两千多年来,先人不断治理湖泊,构造渔耕之乡;湖边尚有“十八裴君”庙记载着先人垦湖的传说。后有唐朝天宝年间,县县令陆南金率人在湖周围修筑堤堰,分隔咸水而蓄淡水之事。之后王安石为县县令时,有大兴建。据载当年王安石才27岁,风华正茂。上任伊始便冒风寒深入全县实地调查,写下了《鄞县经游记》,上书两浙转运使,陈述水利之要。又组织民众,补废筑新,订建湖界,疏浚水道,“起堤堰,决陂塘,为水陆之利”。经过苦营,东钱湖始见清波浩渺,若大镜悬空。自此,七乡之民,虽天气干旱而无凶年之忧,东钱湖有千年之功,实可见王安石雄才大略与济民之志。

我们先去陶公岛风景区。这一景区祀奉的是中国商祖、财神菩萨陶朱公范蠡和他的情人西施。传说范蠡帮越王勾践灭吴复国称霸天下之后,功成身退,携西施一叶扁舟隐居于甬东大湖之畔伏牛山中陶公洞(后因王安石题字此洞改称“古佛洞”)。范蠡善于经营,一生三致富而三散其家财。传说他乘船飘海而去时,钱多得放不下,故贮于湖底,因此湖有“钱湖”“万金湖”之名。岛上有一潭名“一本潭”,寓一本万利之义,相传即为陶公贮钱之潭,至今有人喜在潭中投钱以求得利。陶公岛上还有许多范蠡西施留下的遗迹,如陶公钓矶、望鱼跳、陶公祠等。从《史记》记载来看,范蠡隐退泛舟江海之间,东钱湖西去会稽不远,又是湖海相通之水;此处又近同僚文种的出生地镇海九龙湖镇汶溪村;所以最早隐居此处也是有可能的。但他携西施而来则是未必,因为此时的范蠡已是68岁高龄,西施要比他小得多。有这样的传说大抵是人们“英雄美人”的情结使然。范蠡在中国是一个特殊的范例,是一个既能入朝建功、又能下野善终的典范。其忠而不愚,《史记·卷四十一·越王勾践世家第十一》记录其从齐国写信给文种,劝言“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洞见力可见一斑;又富而好施,散财济世,完美地诠注了儒道互补的人生哲学,展现出心系天下的宽广胸怀和崇高思想境界。也许宁波人从商的禀赋,可以上溯到范蠡的《陶朱公理财十二则》,及其人生范式。

环湖风光怡人,风情隽永,有“十景”之称。“陶公钓矶”外,还有“白石仙坪”“余相书楼”“百步耸翠”“霞屿锁岚”等佳景。岳公行祠前,秋水苍茫,风拂芦苇,惊起一湖宿雁,声声如泣如诉,是为“芦汀宿雁”图。如若暮春初夏,邵家山至杨家山间的长堤间,阵雨过后,常有长虹卧波,虹于上,桥居下,“两水夹明镜,双虹落彩桥”,故谓“双虹落彩”,清人有咏叹:“走马梅塘五里通,洞桥高架各西东;不嫌明镜从今破,道是双虹降半空。”清晨,天边才微露红光,上林寺中已飘出绵绵钟声,打破云林岑寂,山谷千鸣百应,此谓“上林晓钟”。湖北殷家湾,背依平满山,夜色昏暗之时,星光熠熠,渔火闪烁,湖面波光粼粼,谓“殷家渔火”。二灵半岛有七层石塔,夕阳西下时,静美非常,称“二灵夕照”;等等。

湖中有一岛屿,名为“小普陀”,筑一堤与东岸相连,其间亦有“钱堤烟波”“陶公钓矶”“清风香桂”“澄湖明月”“二灵掠影”“霞屿锁岚”“补陀洞天”“山僧呼舶”等湖心八景。景区内的霞屿禅寺和观音洞已有八百多年历史。相传南宋丞相孝子史浩,因为母亲叶氏对佛异常虔诚,一心想去南海普陀山朝香晋佛。可年事已高,加上双目失明,不适宜长久舟船劳顿,于是利用东钱湖的形胜,召集地方名匠开凿石窟,洞中雕凿石观音、护法神、飞龙造像,此即观音洞。完工后,史浩摇橹泛舟,带着母亲绕湖几周,了却老母心头的一桩大事,“补陀洞天”一景即由此而来。

游过小普陀,原路回来。然后再沿着湖西,迤逦向南,湖边绿草如茵,芦苇丛丛,假山花圃,赏心悦目。不少城市年轻人将自行车、私家车置于树荫之下,在幽雅舒适的果林小木屋中喝茶聊天、打牌下棋,在小酒楼里吃东钱湖特色餐,或者自己搞野炊烧烤。湖边沿山开发了不少高档的别墅群,高低错落,格调优雅。过启新高尔夫俱乐部,我们来到了南岸的一个古村落,名为韩岭。韩岭有一老街,古宅林立,有“浙东第一古街”之称。分前街与后街,前街集中商贸,长六百多米,依然可见众多老宅木匾上残留老店名号,尚可辨其繁荣时的状貌。后街多是宽敞的住宅,保留着明清时代的样式,庭院规整、布局简洁,大都依水而建;溪流穿街过巷、绕户入墙,几方石头、几块木板横于溪上为桥,居民淘洗水边,神态淡定;午后阳光一片静谧,有江南乡村诗画意境。

从韩岭出来,我们转入钱湖东岸黄梅山麓的南宋石刻公园,此处即为南宋丞相史氏墓葬地。钱湖南宋石刻是我国现存南宋时期规模最大、数量最多、雕刻最精的墓道石刻。史氏,南宋望族,曾出“一门三宰相,四世两封王,七十二进士”。其墓道的文臣武将立像最为著名:文臣表情含蓄,温文儒雅,武将身着甲铠,执剑肃立,已成为宁波宋代文化的标志。其复制像,作为宁波的礼物送给意大利友好城市佛罗伦萨。

石刻公园出来时,太阳已近西山,不能登福泉山看千亩茶园了。据说登福泉山望湖亭,可尽收东钱湖浩渺烟波于眼底,并可远眺东海。继续沿湖东行,夕阳残照,湖面波光粼粼,有远帆点点,白鹭群飞,旧时还应有牧笛悠扬,渔歌吟唱吧?直到沙村。沙村,书法家沙孟海的故乡。沙老生前曾为西泠印社社长、浙江美术学院终身教授,近代书法宗主,在文学研究、书法理论、文物考古等方面亦有丰厚建树。现在湖畔建有“沙孟海书学院”纪念先生。

沙山村,靠近环湖十景之一“白石仙坪”,风景独幽。此处看夕阳醉湖,至美。另有农家乐,渔火点点,让人眷恋不舍。近处临湖山谷中,散落着不少高档别墅区,是宁波时尚达人、财富精英的钟爱之处。

(文/周超、毛黔甬、黄挺、钟颖婕)

边走边读

“范蠡”(前536—前448),字少伯,春秋末期的政治家、军事家和经济学家,先秦时期罕见的智士。楚国宛(今河南南阳)人。著作有《计然篇》、《陶朱公生意经》等。公元前496年前后入越,辅助勾践二十余年,终于使勾践于公元前473年灭吴。功成身退,隐身江湖。到了齐国,更名改姓,耕于海畔,致产数十万。曾为齐相,后辞职居定陶,经商积资巨万,世称“陶朱公”。一生财产“三聚三散”,成为传奇,世人把他尊为财神。

“袁士元”(元惠宗时人,生卒年均不详),字彦章,鄞县人。至孝之士,曾为县学教谕,后隐居不仕。其诗歌传世较多,读其诗如“鸳浦藕花初过雨,渔家灯影半临流。酒阑兴尽归来后,依旧青山绕客楼”,可知其闲云野鹤之志。传有《书林外集》、《书林词》及《四库总目》等。

“王安石”(1021—1086),有《王临川集》、《临川集拾遗》等存世。鄞县东钱湖畔下水村有“忠应庙”即“王安石庙”,纪念先生。

“沙孟海”(1900—1992),原名文若,号石荒、沙村、兰沙等,家住东钱湖畔。少从冯君木学古典诗文,从吴昌硕习书法、篆刻。与况蕙风、章太炎、马一浮等学者多有交往,毕业于浙东第四师范学校,曾为浙江大学中文系教授,1963年起在浙江美术学院兼课,历任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浙江省书法家协会主席、西泠印社社长等职。其书法郁勃飞动,远追汉魏,近取明清,融汇百家之精髓,“雄浑刚健,气势磅礴”,自出风貌。著名美术史学家王伯敏以“力遒韵雅,出入穷奇”称颂之。主要著作有《印学史》、《沙孟海书法集》、《沙孟海真行草书集》、《兰沙馆印式》、《中国书法史图录》、《沙孟海论书文集》等。

“沙耆”1914年出生于鄞县沙村。早年在上海昌明艺专、上海美专、杭州艺专和中央大学艺术系习画,1937年由徐悲鸿推荐,赴比利时皇家美术学院深造。1946年回国后,徐悲鸿即聘他为北平艺专教授,但由于疾病缠身,未能上任。嗣后,他长期蛰居自己的故乡,创作了数以千计的作品。到上世纪90年代,沙耆的画风大变,集印象派、野兽派、表现主义和抽象主义于一体,作品气势恢宏。八九十年代,韩岭村民常见一怪异老人,游走巷陌之间,不知其为一代大师沙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