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才女:寻找那些远去的才女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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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世芳华两处香

执着,为芳艳一世

望远山残翠,看秀水漩涡,芳草绿波吹尽,回首秀衿,阑珊残影,唯有两眉愁事,欲说还休。

想来,林徽因走后,徐志摩一定是愁眉紧锁,如药穿肠,辛苦瘦东阳。徐志摩说:“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他的头脑多清晰啊,他明明知道,他和林徽因,注定只是温柔乡里梦一场,可是他的理智,他的理智却控制不了情感,因为这话只是林徽因说的,而非他的思考。

而林徽因,尽管很享受这场来自诗人的浪漫爱情的恩赐,可是她心里一直是醒着的。她是活在真实世界中的,儿时的痛苦是真实的,现实的残酷是真实的,所有触手可及的幸福,都来自于理智世界的规则。

她和他毕竟不是活在一个世界里。她是要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的,而他,则是来打破世界的规则的。他的享受,必然是规则的打破。而一旦打破了规则,她的幸福就荡然无存。所以,除了浪漫的最初,他们之间,几乎找不到幸福的归宿。

林徽因回到国内后,梁思成就拜访了林家。梁启超和林长民关系很好,两人早就有意结亲。这一次的拜访,其实就是求婚。又是在两家的客厅,又是两个主人公。只是这回,红妆少女依然,激情青年不再,换了一个翩翩少年。翩翩少年没有激情的浪漫,但也没有踏破世俗的不调和。谈话没有电光火石,但依然如逢知己。

那时候,梁思成还没有择定志向。而林徽因则已经明确表示,她要学习建筑,那是能结合艺术和工程技术的一门科学。而梁思成也喜欢艺术,并对林徽因所说的建筑学有了一种好奇的向往。

他和她之间,很少有鱼雁往还,更多的是自然接触,他们一起出去玩,一起讨论未来的方向,一起笑对蓝天,一起思对湖水。一切仿佛都淡淡的,但一切却又是甜甜的,慢慢沁入心脾,让人不能自拔。他们之间的感情,仿佛海棠花,没有甜腻的香甜,但绝对是“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

一年后,徐志摩回国,他已经知道梁思成和林徽因的事情,旧梦似乎已远,但外界没有他们订婚的传言,心梦或可谱成。此时的徐志摩,已经逼着张幼仪离了婚,这个完全自由的人,再一次鼓起了追逐之帆。

梁思成和林徽因形影不离,徐志摩就对影成三人,梁思成和林徽因出双入对,那么徐志摩就势分三足鼎。

梁启超终于坐不住了,他给这位才华出众的徒弟发出了警告信:“若沉迷于不可求得之梦境,挫折数次,生意尽矣。郁悒佗傺以死,死为无名。死犹可也,最可畏者,不死不生而堕落至不复能自拔。呜呼,志摩,可无惧耶?可无惧耶?”

此时的徐志摩,心魔已深,面对恩师的劝谏,他激烈反驳道:“我之甘冒世之不韪,竭全力以斗者,非特求免凶惨之苦痛,实求良心之安顿,求人格之确立,求灵魂之救度耳。”

在徐志摩看来,率性的生活态度,才是人生的快意根本,人格需要一个无所顾忌的环境。他是率性的,但他的所求,却并不以他的率性着迷。

梁思成不堪徐志摩对两人的扰乱,他故意在房间门口用英文贴上“Lovers want to be left alone(情人不愿受干扰)”,尽管只是一字禁言,但以情人的身份写就,徐志摩自然从里面读到了林徽因的态度。

这一回,他望而却步了。

祸为福音,徽因心定梁思成

尽管抱得美人归已成事实,但梁思成的人生却并没有因此而一帆风顺。

1923年5月7日,“五四国耻日”,北京的学生游行。梁思成驾驶摩托带着弟弟梁思永追赶游行队伍,结果被金永炎乘坐的大轿车撞倒。梁思成被压在摩托车下面,而金却视而不见。幸亏梁思永受伤不重,他迅速跑回家找来人,等到梁家人赶到出事地点,梁思成已经不省人事。梁思成和梁思永一起被送往医院。

得到消息的林徽因,匆匆跑来,看着梁思成的样子,她泪如泉涌。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伤了一个人的身,等于伤了另一个人的心。哪一个,都难以言轻。林徽因就是如此,看到梁思成的绷带缠到腰间,她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倒是梁思成很乐观,反过来安慰林徽因。

为了让梁思成快速恢复健康,林徽因几乎整天陪在他的身边,和他聊天解闷,为他倒水斟茶,给他擦汗翻身。

美人在侧,悉心照料,即使躺在病床上,梁思成的心里也是快乐的。人生谁没有旦夕祸福,如果祸事能带来福音,那么祸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为了得到福,有多少人不惜惹祸,也要追求到底呢?想来,如果能得到林徽因这样的恩宠照料,徐志摩宁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吧。

这一场病,反而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有些书记载,在这之前,林徽因和梁思成已经订了终身,但是还没有行文定礼。对于林徽因来说,照料自己的未婚夫,是理所应当,可是对于梁思成的母亲李氏来说,这却已经越礼。

你不能责怪这个老人,她生活在旧时代,脑子里根深蒂固的都是旧思想,本来就接受不了男女授受亲,何况其间又有关于林徐暧昧的传言。一个美貌入仙的女子,一个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女子,如今陪在儿子的身侧,这,怎能不挑战她的危机神经?这,怎能不让她诚惶诚恐?

老太太的介入,让两个人的关系多少有了尴尬,可梁启超还是相信林徽因的,他劝服自己的妻子。他们的危机,暂时得到了化解。

天空爱上大地,白云微微叹气

人在谁边,人在谁边?今夜玉清眠不眠?

没有人知道,徐志摩到底经受了几多煎熬。情思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越到夜深人静,越惹人心痛。月,是凄凉月,夜,是寂寥夜,有风,摇摆剪柳梢让人难熬,有雨,也是叶叶萧萧,让人心焦,偶尔入梦,美女化飞琼,天台玉阶,却也有银河横亘,难以相交。

难道真如林徽因所说,他们注定是平行线?

不管林徽因怎样躲避着,命运还是迎来了又一个相交线。诗人泰戈尔来华访问,林徽因和徐志摩共同担任翻译。徐志摩终于有一个可以堂而皇之亲密相处的机会。他们一起拜访溥仪,他们一起游览北京。

上天派来了红线老儿,他走到哪里,就可以带着他和她走到哪里。他是云,为这段奔走在烈日下的恋人遮阳;他是风,让封闭的心灵撩开情思;他是雨,为干枯的爱情禾苗注水。

那段日子,徐志摩是快乐的,林徽因也仿佛重新找到了浪漫的光阴。两个优秀的大诗人,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诗。风轻云淡,都超越了本身的意义,行走奔忙,也鲜有世俗凡音。

也许有那么一刻,林徽因是想要时间停止的吧,不要有尘烟的搅扰,不要让现实再现。她要化作什么,化作什么,飞升,飞升。可是到底要化作什么,她却心神不定,飞升,也绝无可能。

泰戈尔很聪明,他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之间的秘密,那是一个关于仙境的秘密,奈何他们都只是凡人。

临走前,泰戈尔叹息地说:天空的蔚蓝,爱上了大地的碧绿,他们之间的空气叹了声“唉”……

还能怎样呢?纵然有真爱,还能怎样呢?纵然真爱热烈如火,还能怎样呢?它燃烧得了徐志摩的情怀,却燃烧不了林徽因的理智。她始终是一脚踏进尘埃,进不得的。再走进些,她就奔进了广阔的天地,再也寻不见了。

泰戈尔临走的时候,林徽因带着梁思成来与他送别。徐志摩的眼神,是又一次暗淡了。这一次,他甚至没有重新点燃的勇气了。

他要走了,陪同泰戈尔去太原,去香港,去日本。与其说泰戈尔需要他,不如说,是一场大逃亡可以挽救他。

两只比翼双飞,也有泪

不久,梁思成和林徽因也走了,他们去美国留学。从康奈尔大学到宾夕法尼亚大学,他们始终在一起,做同一个梦。

一个是雕梁画栋,一个是燕子入巢。他,就是她的归宿,而她,也终于找到了命运的回归之路。她有很多新奇而又美丽的幻想,而他则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梦想付诸实践。她超脱而快乐地走着自由之路,而他则宽容而笃定地跟随着她。

说高山流水似乎太过,但说琴瑟和鸣,却无比适合。这个稳重稍缺乏生气的男人,从出生到懂事,一直生活在爸爸的盛名之下,恋爱后,又摆脱不了林徽因的美名之阴。如今,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梦想。而与此同时,他又能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人生得意莫过于如此了吧。

不过,这得意,也并非容易把握。林徽因骨子里崇尚浪漫自由,经由徐志摩的点拨和启蒙,又是在美国那样自由的天地里,她的性情更加活泼潇洒。这多少让在传统中国思想下成长起来的梁思成有些接受不了。像所有的传统男人一样,他想要管束自己的未婚妻子,想要巩固一个家庭的权威之尊。

不可避免地,林徽因怒了,不可避免地,争吵来了。他不是一个善于吵架的男人,几番较量以后,他终于明白,要么,要约束,要么就要这个女子,给他宽容。

就在两个人稍微安定的时刻,李氏却病重,在这个时刻,她又一次表达了自己不喜欢林徽因的心情。

林徽因失望了,也有了些微的动摇。难道决绝地拒绝,认真地择定,自己表达的真诚还不够吗?

她忽然有了回头的想法。她给徐志摩写了一封信:“我的朋友,我不求你做别的什么,这会只求你给我个快信。单说你一切平安,多少也叫我安心……”

在她的内心深处,不管怎样的要拒绝徐志摩,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或者说,是做给活在世俗中的自己看的。她的心,一直有他,寂寞时有他,快乐时也有他。只是,她不敢正视他,也不敢正视自己。只是偶尔被痛苦击中,她的心才会释放出他,让他来为自己疗伤。让他,把那命运的回归之说彻底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