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才女:寻找那些远去的才女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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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兴办女学夙愿成

女教习,长于才胆学识

生在封建社会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深藏闺阁,不学诗书。才理红妆,又贴花黄。纵能吟诗作赋,也是怨忧一身,伤春悲秋,离人远去。闺深人浅,可谓悲哉!

梁启超曾经呼吁兴办女子教育,写有《倡议女学堂启》,文中虽然详细勾画了女子学堂的创建方式,但不过是理想构建。直到“中国女学会书塾”在在上海城南桂墅里创办,女子学校教育才算有了真身。

尽管在《大公报》有了一份固定的工作,但吕碧城还想继续求学。英敛之为她四处奔走,结果发现能让女子就读的学校微乎其微。于是二人萌生了办女学的想法。

这不简单,就是筹经费就能愁杀人,为了办女学。英敛之介绍卢木斋、姚石泉与吕碧城认识,还把严复、傅增湘等学界权威介绍给吕碧城。

傅增湘是时任直隶总督的袁世凯的幕僚,傅增湘“喜其才胆学识”,而严复更是对她十分赏识,还特意收她为女弟子。严复向袁世凯大力推荐吕碧城,而傅增湘对吕碧城也充满期待。

在这些人的极力推荐下,袁世凯有意办学,并提出资助,拨千元为学堂开办费,而时任天津海关道道允的唐绍仪也答应每月由筹款局提百金作经费。

这样,吕碧城和英敛之又开始邀董事、拟章程。忙碌了大约6个月,到1904年10月23日,北洋女子公学成立,学堂监督是傅增湘,而吕碧城为总教习。

她在《大公报》声名鹊起,又在北洋女子公学声名远扬。

和大多数民国才女不同的是,吕碧城的一生虽然也时有坎坷,但她自从进入《大公报》之后,就一直成为男子争相称颂的对象。尽管她倡导的是女权,得到的却是男子的支持,儒士喜欢她,名流敬重她,就连官僚,对她也是喜爱有加。

和其他民国才女相比,吕碧城似乎幸运得多,她没有在抗争中被男权毁掉,反而在男性的支持下如鱼得水。这不由得让人称叹,吕碧城到底有怎样的女性魅力,让她有如此得意的人生呢?

就兴办女学这一节,我们往深里看,会发现,吕碧城性格上有一个非常大的特点,那就是一直和男性精英有积极的互动。尽管兴办女学,是为解放女子,可在男权社会中,倡导女学,必须要得到男性的支持。

一个轰轰烈烈革命着的新时代,充满了各种可能。今朝还在推崇,明日就要颠覆。这就是乱世的魅力。其实,男人们对于妇女解放是持好奇态度的。那些悸动着的男精英们,在西方解放妇女思想的感召下,对女性有了新的希求。

这希求是模糊的,但他们却发现了一个清晰的代表人物,这当然就是吕碧城。

吕碧城本身是女人,又高调宣扬妇女解放,“能辟新理想,思破旧锢蔽,欲拯二万万女同胞出之幽闭羁绊黑暗地狱,复其完全独立自由人格,与男子相竞争于天演界中”(英敛之语)。

最重要的是,她的女权思想并不激进,很容易被那些男士精英所接受。她在《论提倡女学之宗旨》一文中说:“欲使平等自由,得与男子同趋于文明教化之途,同习有用之学,同具强毅之气”,她想要的是平权,而不是叛乱。她不希望女性娇生惯养,不思进取,而希望女人能和男人一样有担当,然后和男人合力救国,她说,“使四百兆人合为一大群,合力以争于列强,合力保全我二万里之疆土。”

这正是当时男性精英们的心声,也是他们解放女性的初衷。吕碧城可谓与他们不谋而合。因此,她自然很快就成为他们的目标,也成为她自己宣扬思想的旗帜,也在这样的大局势下,提升了自己。不管是当时,还是后世,人们提起吕碧城,都赞赏其“功绩名誉,百口皆碑”。

她就像是顺流而下的轻舟,势不可挡,倏忽间,已过万重山。两年后公学开设师范科,更名为北洋女子师范学堂。吕碧城升任监督(校长),那一年,她才只有22岁,离当年离家出走,还不到3年的时间。

女子有才才是德

作为一个女子,又站在时代的前沿,吕碧城对女子教育自有一番见地。她认为:女校要大胆任用男教师,以提高女子教育质量;女师毕业的学生,也可以做男子的教师。

女校要男教师,这个合情在理,毕竟在女校尚未开创之前,女子受教育的不多。但女校毕业生去教男学生,这就有点挑战男尊女卑的意味了。但具有开明思想的精英,都纷纷支持她,以示男女平等。

除此而外,她还坚持,女子所受教育内容,不应该局限于识字和家政,在知识上,也要实现男女平等。这是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彻底推翻,但这个想法,依然受到了好评。

吕碧城在推动女子解放运动过程中,一直顺风顺水,相对于责难来说,支持者似乎更多。这还得归功于她对时局的把握。

她一直在和男性精英社会进行互动,她接受的那些所谓的西方思想,也大多来自留洋归来的男士精英,比如她的老师严复,就曾对她悉心教诲。

不管怎样,在兴办女学中,吕碧城将自己的事业推向了高峰,也为中国后世的女子,开创了文明的起点。

淮南三吕,旌德一门

吕碧城成功后,她又把自己的姐妹全都介绍过来,让她们也从事女学工作。这对于吕氏姐妹来说,容易又不容易。

容易之处,她们的父亲吕凤岐就是一个教育者,她们耳濡目染,自然习得一套传统的教育方法。而吕碧城的成功,不但是榜样,也是信心,让她们更笃定自己的这份选择。

其实早在女学创办之初,大姐吕慧茹和舅父严朗轩就都来帮忙,严朗轩曾经被英敛之等指定为女学监督。而大姐吕慧茹在吕碧城选定校舍之后,就干脆搬到学校,和妹妹一起操办具体的事宜。学校成立之后,吕慧茹也很快就成了学校的一名教员。

后来,南京两江女子师范学校开办,吕惠茹又去那里担任校长。只是大姐性格比较执拗,还是传统的教育思想,甚至不能容忍男教师向女教师写情书。

民国才女苏雪林曾经到南京拜访过吕慧茹,在谈到治学做人之道时,她很有一点老学究的意味,通篇是训教。

期间,二姐吕美荪和小妹吕坤秀也都进了教育界。吕美荪担任了奉天女子师范学校校长,而小妹吕坤秀则到了厦门,成了女子师范学校的教员。

早在小妹年幼时,吕氏三姐妹就以诗词见称,曾被人们号称“淮南三吕,天下闻名”。其中吕美荪还为光绪帝所赏识。

到1905年,《大公报》又出版了《吕氏三姐妹》,英敛之为之作序。自此,吕氏三姐妹的名声更盛。

小妹长大成人之后,姐妹四人同时做起了教育,“淮南三吕”又变为“旌德一门四才女,天下闻名”。

碧城仙人,最重奇服

青鸾、紫凤,郁金香,茶烟雨暖,玉箫飘香。

吕碧城本来是诗书世家,又经过风霜雨打,按理说应该是素朴雅致,尤其作为一个女校的总教习,为人师表,就更应该贤淑端庄,才不失为一个典范。

可她偏不,她喜欢奇装异服。所谓奇装异服,就是不符合当时服饰章法的服装。在帝王统治时期,就连服饰着装也是等级森严,甚至还用律法进行规制。

服饰,成了政治的手段。服饰,在那个时代,就是身份、地位和尊严。在王权和男尊女卑的社会制度下,女人们的服饰约束就更多。

可是吕碧城接受的是西方的新思想,女性解放的意识,让她对封建帝制的那一套越来越讨厌,她很快就接受了洋服。

在大家都穿长袍马褂褂襕氅衣,把自己层层包裹时,吕碧城却选择了薄、露、色彩绚丽的洋服。

从那时候留下来的吕碧城的照片我们可以看出,她喜欢穿绣有大幅孔雀的裙衫,玉臂外露,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民国才女苏雪林曾经“从某杂志剪下她一幅玉照,着黑色薄纱的舞衫,胸前及腰以下绣孔雀翎,头上插翠羽数支,美艳有如仙子”。

对于传统的迂腐来说,这就是大逆不道,而对于追求思想解放的人,尤其是女人来说,这无疑就是春雨欲来。

在她,不过是一种尝试,一种对自己追求的诠释。其实和秋瑾喜欢男儿装的意义相同,都是在表达自己。只是秋瑾意在政治,着男装,难免有对女性否定的嫌疑。而吕碧城,则尽己所能,把女性的美表达得淋漓尽致:“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这对她来说,更符合取碧城之名的本意。《太平御览》有这样的记录:“元始天尊居紫云之阁,碧霞为城。”碧霞之城,云蒸霞蔚,光辉灿烂。而碧城仙子,也自是裁云镂月,轩然霞举。

显然,那个时候的吕碧城,在春风得意之外,还能顾盼自得,潇洒自如、汪洋恣肆地展现自己的生命仪态。

其实我们都知道,到了民国初期,大多数女人都已经抛弃长袍马褂,而选择轻质的连衣裙或者开衩到膝盖的旗袍。吕碧城无疑又开了解放女性服装的先河。

可是在那时,就连英敛之这样的开明之人,也是不喜欢吕碧城这样的穿法的。不知道是他授意,还是无心,《大公报》曾经刊登一篇《劝女教习不当妖艳招摇》文章,矛头直指吕碧城,而且所用文体,还是白话文。

吕碧城一生反对白话文,对这样直白的斥责,也深深不满,回文相讥。《英敛之日记》中有这样的描述:碧城疑为讥彼,旋於《津报》登有驳文,强词夺理,极为可笑。数日后,彼来信,洋洋千言分辩。予乃答书,亦千馀言。此后遂永不来馆。

在《英敛之日记》中,还有这样一首词:“稽首慈云,洗心法水,乞发慈悲一声。秋水伊人,春风香草,悱恻风情惯写,但无限悃款意,总托诗篇泻。”这是写给吕碧城的。

曾经恩重如山,曾经情深似海,如今却反目成仇,甚至老死不相往来,不禁让人感慨,好情不常在啊。

不管怎样,吕碧城兴办女学的夙愿完成,她的名声和地位,连带其他三姐妹的名声和地位,也都得到了巩固和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