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才女:寻找那些远去的才女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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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从政不利转从商

麒麟岂是池中物

当年离家出走时,也是仗剑去国,也是辞亲远游。那时候的吕碧城,前无援者,后无救兵,靠着一时的激情,冲到了战场上,不过幸运的是,她很快就找到了有利地形。

秋瑾力邀吕碧城去日本的时候,她还没有从政之心。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刚刚离家出走,好不容易看到自己的希望,是不愿意去探求更大但虚无缥缈的梦想的。

但是在做了几年女校监督之后,吕碧城为人处世越来越成熟了,她感觉对政治对革命也有了新的理解。

辛亥革命打响,中华民国成立,暂时封校。此时的英敛之有些心灰意冷,但吕碧城却欢欣雀跃。她一下子对秋瑾曾经从事的革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她曾赋诗一首:“莫问他乡与故乡,逢春佳兴总悠扬。金瓯永奠开新府,沧海横飞破大荒。雨足万花争蓓蕾,烟消一鹗自回翔。新诗满载东溟去,指点云帆当在望。”

新的政府,意味着新的生命力,也意味着她能有一个新的人生。一个全新的世界,对她总是有强烈的吸引力。

1912年,袁世凯就任民国总统,袁世凯十分赏识吕碧城的才华,于是聘用她为总统府机要秘书。尽管不是袁世凯的秘书,但也是一个新的起点。就这样,这个中国第一位女校长,一转身,又成了政府中的一名新生力量。

江山如画,美人折腰。那时候的吕碧城真的是雄心勃勃,急于大展宏图。

但到1915年,袁世凯之心,路人皆知。本来光明的前途忽然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吕碧城自感无法理解,她不是秋瑾,也做不了师傅严复(是袁世凯复辟筹安会成员之一),在苦思冥想后,她还是毅然辞职离京,结束了从政之路。

十里洋场得巨富

离开北京,吕碧城带着母亲去了上海。

民国时期的上海,是远东第一豪华大城市,国际金融中心,世界的各大银行,保险公司等等都落户上海。

绮云阁里,莺声燕语,摩星楼上,掷金有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十里洋场,灯红酒绿,金光耀目。

尽管有这样的辉煌,但当时却是租界。能在这里落户的,不是耀武扬威的洋人,就是资财雄厚的中国资本家。

此时的吕碧城,手里有些积蓄。来到上海后,开始与外商合办贸易,又在证券所做交易。仅仅两三年的时间,吕碧城就富可敌国,成为中国的女资本家。

只是,至今为止,人们还是弄不清,她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积聚了那么雄厚的财富。

对此,各种猜测纷至沓来,有人认为是从政时期的不明财产,对此,吕碧城不屑一顾。也有人查到当时在上海与她交往的,诸如陆宗舆、袁克文、庞竹青、叶恭绰等,都是政商巨头,认为有这样的人脉,积聚财富肯定不成问题。

人脉肯定很重要,在吕碧城经商时,他们予以资本协助肯定是有的,不过吕碧城到底是徽商之后,深谙经济之道也说不好。她在《游庐琐记》中记载她曾经陪同俄国商人一起游庐山。

富裕起来的吕碧城,又变了样子,她挥金甚钜,在上海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自建洋房别墅,过起了钟鸣鼎食、炮凤烹龙的奢靡生活。

有人曾经描述过她的欧式住宅,极尽奢华之能事,无论是门厅还是客室,无不富丽堂皇,室内设备,也尽显雍容华贵,再加上钢琴、油画点缀其中,更是别具风情。就连门房,穿得都极为豪奢,行为举止也甚有贵族气质,引人侧目。

她不用再忍辱负重,如今功成名就,理想呀、主义呀,都慢慢变淡了,唯一的追求,就是享受生活。

她出则香车,入则豪宅,三五日一小宴,五七日一大宴。郑逸梅《人物品藻录》中称,吕“擅舞蹈,于蛮乐萏中,翩翩作交际之舞,开海上摩登风气之先。”

但其实她并没有完全退化,那段时间,她被上海的《时报》聘为特约记者。在那里,她也是小有收获,而且她立志出国,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外语,这种状态,倒也无可挑剔。

刁蛮小性,恰如女霸主

中国的传统,无非是十年寒窗,一朝功成,光耀门庭。她的奢变,几乎是对中国人对生活追求的印证。她不是革命者,只是借助革命思想在完成自己的梦想。革命一旦成功,还有什么需要努力?于是,她又生成另一番心性。穷奢之风一开,极欲之情也来。

在上海的豪宅的她,已到而立之年,可是终身无靠,于是就养狗为伴。她很喜欢这只小狗,给她起名叫杏儿,出入成双,相拥入梦。

一天,吕碧城带着杏儿在街上遛弯,不料,迎面飞来一辆车,来不及躲开的杏儿被撞倒。她魂飞魄散,赶紧抱着杏儿去医院,还怒气冲冲,通过律师向那位车主发了律师函。

那车主是一个洋人。在那个时期,连慈禧对外国人都要低三分头,而吕碧城却怒发冲冠,横眉冷对,一定要把那个洋人惩治了事。她的胆大妄为,看得国人胆战心惊。

有人佩服她的英雄虎胆,但更多的人却看出了她的骄横跋扈。她气焰之所以如此嚣张,皆因为后台可靠。有个叫平襟亚的文人,据此写了一篇《李红郊与犬》,文辞极尽讽刺之意。

吕碧城大怒,一纸诉状把平襟亚告上法庭。平襟亚那时还是一个无名小卒,哪里敢和这样名声鼎沸的女人对簿,他没有直面官司,而是逃到苏州。

吕碧城余怒未消,翻遍世界,找到平的一张照片,然后在上海各大报纸,自费刊登通缉平襟亚的启示。如果说追究洋人的过错,还有一点疼惜爱犬的慈悲,那么这样肆无忌惮围追堵截一个报人,就未免有些睚眦必报的嫌疑了。

但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有身份地位名望的女人,名声被毁损,大概也需要出一口恶气才能理顺心情。

刊登几天后,没有消息。吕碧城又开始加码,她又自费在报纸发表声明,如有人能告知平襟亚住址因而缉获者,以慈禧太后亲笔所绘花鸟一幅为酬。

不知道在她想来,此举是否很有气派,可在后人看来,这无疑是财大气粗的昭彰。她的形象,没有在平的几句风凉话中毁损,却在自己维护形象过程中损毁,这不能不让人叹惋。

钱仲联在《近百年词坛点将录》中,称颂吕碧城是“地阴星母大虫顾大嫂吕碧城圣因近代女词人第一”,他说她“不徒皖中之秀”。只是这母大虫之称谓,常让人想起吕平之争。

但这世界上有宏大格局的,又有几人呢?如果人们都是在这样的心境下生活,她又有什么可指摘的呢?

在上海的时候,吕碧城遭遇另一件大事。她在出去开车游玩时,撞死一个水木做场的司账。她是公众人物,在上海的生活穷奢极欲,已经让她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很快就引起了轰动。

几家华文报纸纷纷对此进行跟踪报道,期间不逊的评价屡屡出现。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几乎一边倒,都同情死者。

死者家属延请律师,向公共租界会审公廨提起民事诉讼,要求吕碧城赔偿损失。吕碧城其实一直惊魂未定。她并不是恶势力贵族,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死在自己眼前,那种揪心的痛苦,让她没法镇定。

中西法官经协商,谕令她交保洋5000元开释,延期再审。吕碧城请求,巡捕陪同她去麦加利银行提取存款洋5000元,因为她在上海,无人为其具保。

她那么多朋友,都是政商贵胄,任何一个人说一句话,她就可以逃脱责任。可是她并不希望任何人为她出面。

在上海的日子,她的确像一个女霸主,但我们也没有必要把她品质架空,以那样的初始生存状态,为女性做过那么多的贡献,又的确才华横溢,她还是值得我们去称颂的。

她不是秋瑾,我们不能按照秋的标准去观照她!

到处湖山养性灵

中国自古文人就喜欢两件事:一读万卷书,二行万里路。

早在北京从政的时候,吕碧城就喜欢旅游,她在参观颐和园的排云殿后,作诗一首,讽刺慈禧:

排云深处,写婵娟一幅,翚衣耀羽。禁得兴亡千古恨,剑样英英眉。屏蔽边疆,京垓金弊,纤手轻输去。游魂地下,羞逢汉雉唐鹅。

到上海之后,闲暇无事,就更喜欢四处旅游。尤其资财甚巨,四处旅游自然毫无负担。

在国外的日子,吕碧城依然沿袭奢华的本性。在她的《晓珠词》里曾经记载过她住的房间“宏壮甲一都,房金最巨,西人寓者多不逾七日,居士(指吕)竟淹留至六月。居士御锦衣,虽日赴数宴,衣必更,未尝一式。”

在美国,吕碧城曾受邀于巨富帕尔德夫人。赴席前,她到理发店里去梳头。一个叫道亦尔的侍女,得知吕碧城受到席帕尔德夫人的邀请,连连夸赞,说只要和这位夫人处好关系,她什么事都能替你办得到。吕碧城听完后,淡淡地说:“你知道么?我比席帕尔德夫人还要富呢。”

吕碧城之所以要如此,实在因为那时的中国,在世界人眼中,就是东亚病夫。她曾经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遇见外人才知道,我国的地位在世界上卑微到何等。”

在纽约,她去参观自由女神,写下了《金缕曲·纽约港自由神铜像》:

值得黄金范。指沧溟,神光离合,大千瞻恋。一簇华灯高擎处,十狱九渊同灿。是我佛,慈航舣岸。絷凤羁龙缘何事?任天空、海阔随舒卷。苍蔼渺,碧波远。

衔砂精卫空存愿。叹人间,绿愁红悴,东风难管。筚路艰辛须求己,莫待五丁挥断。浑未许,春光偷赚。花满西洲开天府,是当年,播佳莳遍。繙史册,此殷鉴。

尽管喜欢享受奢华的生活,但是她对民族的解放,还是充满热情。她说“筚路艰辛须求己”,就是说不管路途多么艰难,我们中国的路,还得我们中华民族自己来解决。依靠列强,只会丧失自己。

总之,即使身在国外,她还是抱持着爱国之心,希望国内的有识之士联合起来,“捐除私斗,共救国家”(吕碧城语),为后世的子孙谋求在世界上的做人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