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才女:寻找那些远去的才女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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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沧海桑田难为水

终身未婚,独自凄凉

韶光弹指过,妙龄女蹉跎,不为才华引公子,却为资财富敌国。

汪氏退婚,显然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她成名后,花团锦绣,也是吸附青年才俊无数。但竟无一人能入她法眼。

樊增祥在吕碧城手辑的《吕碧城集》中,题诗曰:

“center”香茗风流鲍令晖,百年人事称心稀,

“center”君看孔雀多文采,赢得东南独自飞。

她的师父严复一直为她的婚姻大事操心。严复在给自己的侄女信中写道:“吾常劝其不必用功,早觅佳对,渠意深不谓然,大有立志不嫁以终其身之意,其可叹也。”

在上海的时候,和朋友闲聊,吕碧城曾经说过:“生平可称心的男人不多,梁启超早有家室,汪精卫太年轻,汪荣宝人不错,也已结婚,张謇曾给我介绍过诸宗元,诗写得不错,但年届不惑,须眉皆白,也太不般配。”

年少轻狂时,倚重诗书,多求浪漫。但来往之鸿儒,不过尔尔。偶有几个还算有些才华的人,不是年岁不当,就是人品难定。让她一时踌躇不定。

随着名声日盛,才华尽展,身边那几个尚可以一看的才子,也都慢慢褪色,让她无法托付终身。

有人说她是袁克文(袁世凯的二公子)的红颜知己,曾经担任袁世凯总统府肃政史的费树蔚为她和袁牵线搭桥。但吕碧城却否决了。她说:“袁属公子哥儿,只许在欢场中偎红依翠耳。”

她想要的,和普通女人一样,是一个能带给自己一生温暖的人,但是袁显然不是。不过,做个平生知己,倒还不错。

她的师父严复为她和胡惟德牵线,但两人都无意对方,严复以失败告终,之后再也不提婚姻大事。

其实吕碧城如此,与少年遭受退婚的隐痛有关,早年,她对严复如此回答:

“至今日自由结婚之人,往往皆少年无学问、无知识之男女。当其相亲相爱、切定婚嫁之时,虽旁人冷眼明明见其不对,然如此之事何人敢相参与,于是苟合,谓之自由结婚。转眼不出三年,情境毕见,此时无可诿过,其悔恨烦恼,比之父兄主婚尤甚,并且无人为之怜悯。此时除自杀之外,几无路走。”

她眼中的婚姻,是比坟墓还要可怕的赴死,这也就不难解释以她之才华之姿色,以她在才俊中受欢迎的程度来看,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了。

不过,幸好她的生活不用依赖旁人,她说:“不愁衣食,只有于文学自娱了。”无奈似乎是有些无奈,但终究比惨淡收场更好一些。

亲友矛盾重重雾

很多人说吕碧城刚愎自用,就连她的师傅严复,在没有认识她之前,也听到一些鄙薄之声,他说:“外间谣诼,皆因此女过于孤高,不放一人于眼里之故。”直到后来,他才发现,她“甚是柔婉服善,说话间除自己剖析之外,亦不肯言人短处。”

生在那样的时代,作为女权主义的代言,尽管有众多男士的支持,她如果没有一点自主之见,恐怕也难以圆满。这应该是她的优势,可到了某个时间段,那又会成为她的劣势。

在女校执教的过程中,吕碧城就遭遇了人事失和。首当其冲就是英敛之。两人曾经是高山流水,在创办女学的过程中,也是相依相携,笙磬同音。

但马上就要开学的时候,一直帮助吕碧城筹办女学,并答应做女学监督的吕碧城的舅父严朗轩提出辞呈,而吕碧城此时也提出,如果不能让她担任总教习,她也会选择退出。

其实在吕碧城,这是势所必然,一直为女学奔波的是她,把家里的大姐、舅父全都找来做帮手的也是她,可如果英敛之此时以她年轻为由拒绝她做总教习,那么她的所有功夫就会功亏一篑。尽管理由充分,但在关键时刻,却有点威胁的意味,这多少让英敛之有些不快。

而在之后的教学过程中,吕碧城个性很强,遇事极有主见,这让英敛之更加难以忍受,以至于到后来,他对她更是厌烦透顶,在《英敛之日记》中,对她的记录,也离不开“虚骄刻薄,态极可鄙”这样的字句。

不光是英敛之,就是代行监督的凌女士,她和吕碧城的分歧也日趋严重,最后两人不得不分道扬镳。之后,英敛之把北洋女子公学捐款及开支在《大公报》上公布并声明,“学校事不再参与,一任吕碧城独自属理”。

而之后,吕碧城和她的二姐吕美荪,也发生了激烈的矛盾。郑逸梅在《南社丛论》中提及此事:“姐妹以细故失和。碧城倦游归来,诸戚劝之毋乖骨肉,碧城不加可否,固劝之,则曰:‘不到黄泉毋相见也。”’

在《晓珠词》出版时,吕碧城也曾专门表达了对二姐的义绝:“余孑然一身,亲属皆亡,仅存一情死义绝,不通音讯已将三十载之人。其一切所为,余概不与闻,余之诸事,亦永不许彼干涉。词集附以此语,似属不伦,然诸者安知余不得已之苦衷乎?”

如此种种,又显出她倔强执拗、独断专行的一面。

寻佛问道终老矣

尽管吕碧城的一生看似顺利,但每到风生水起的时候,就会发生变故。在《大公报》做编辑,名声扬万里,然后办女学,更是声名远赫。但不久辛亥革命爆发,办学只好停止。做袁世凯秘书,刚有一点政治之心,却又遭逢称帝变故,只好远走。在上海,迅速积敛资财,可马上又遇到五四运动。

当然,于乱世中,每天都是风云,她自然也无法幸免。只是这一切让她对人生有了一些难以言说的苦闷。

在为袁世凯担任机要秘书时,一度常与天台宗高僧谛闲和尚谈禅,谛闲和尚对她说:“欠债当还,还了便没事了;但既知还债的辛苦,切记不可再借。”她为这句话颇为心动。

在上海时,她潜心和陈撄宁修道,但却没有收获。

去外国游历,吕碧城曾经参加了世界动物保护委员会,一来表达对曾经的宠物杏儿的怀念,二来也希望能在中国创办保护动物会。那时候,她在日内瓦,因加入动物保护会,就开始断荤,就这样,她又成为中国第一位动物保护主义者。

在伦敦时,她和伦敦大使的秘书的夫人一起逛街,有人发放印光法师的传单。那秘书夫人斥之为迷信,而吕碧城却如获至宝,她虔诚地接过,并依照法师所说,每晨持诵弥尊圣号十声,即所谓十念法。

在研习佛法的时候,她曾经供奉三朵菊花在佛像前。那天晚上,她就做梦梦见了水上莲花,莲叶田田,荷花微露。受此点拨,她正式皈依佛门,成为在家居士,法名曼智,自号圣因法师。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她从国外去香港,住在香港山光道自购的一所房子中,一直到终老。

临终之前,她作自挽诗:

护首探花亦可哀,

平生功绩忍重埋?

匆匆说法谈经后,

我到人间只此回!

这又是她梦中所得。

沧海桑田过,水木皆萧萧。皈依佛门的吕碧城,更喜欢梦里的人生,梦里的清醒。一如她梦里的莲花,荷叶田田,荷花却不显。

临行前,她把全部财产20余万港元捐给了佛寺。尸骨火化成灰后,将骨灰和面为丸,投于南中国海。

《晓珠集》为吕碧城盖棺定论:花瓣锦囊收,抛葬清流。人间无地可埋忧。

§§第七章 雨打芭蕉叶带愁——孟小冬

她是时光中绿了的芭蕉,叶叶碧,心心翠,却在风雨中消磨,声声都是泪。

她是妙龄女子,于氍毹之上,却是须生模样。她扮相英俊,中气充沛,不带雌音。而在北平,有一个英俊男子,在舞台之上,却是旦角担纲。他扮相秀丽,体态轻盈,唱腔圆润。一个是龙生凤体,一个是坤转乾旋,两人同台,一出《游龙戏凤》,颠倒众生。

这个男子,既是她的心,也是她的心病。他的名字,就叫梅兰芳,四大名旦之首。他的戏迷千千万万,而她的戏迷也数不胜数。两人声名远赫,戏迷魂牵梦绕。同台扮相一出,就让戏迷们生出无限遐想。难道她,是为他而生,难道他,是为她而鸣?

同台共唱,混乱了世界,也混乱了他们二人的心。他看向她的眼,分明暗生情愫;她扭向他的项,也是暗含娇羞。

本人情投,外人撮合,春风解意,桃花轻舞,一桩美好的姻缘,迅速成于媒妁之言。她于是成了他的夫人,住进了他的小院。

然而,他还有一个夫人,他还有一处宅院。那里住着的,是他的二夫人。名声如她,自然不愿入门做小。但她似乎并不担心,因为按照媒人的意思,他可以名定兼祧,那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

她是这么想的,他的二夫人却未必这样想。那也是一个不愿做小的女人,她过门的身份也是名定兼祧。二夫人很快就利用他的软弱,让她无名无分。狂风骤起,芭蕉卷地,她的痛,漫天旋地。

再振作起精神,她继续拜师学艺。冬皇再起,声名更振。然而战乱来,她孤苦飘零,无以为继。

其时,她的身后,始终有一个坚实的背影。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为她荡平坎坷。他就是上海青帮老大杜月笙。

他十余年的追求,终于迎来了她的一招点头。物是人非,情意远走,她要的,不是朝夕相守,而是风雨投合。他已经风烛残年,他已经千金散尽,然而,他给她的,都是那个她深爱过的人没有给过她的。

于是,她,因无名无分与爱人分手,却又以无名无分寄人篱下。岁月的变迁,让人能有几多坚守?又让人生出多少哀愁?人自风流,岁月成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