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权力的争夺时刻都在进行着,有权力的想巩固权力,没权力的想夺取权力,这种情况,在统治家族内部最为明显。同是“龙种”,对权力的觊觎之心是可想而知的。雍正的龙兄龙弟既多,有能力的又不少,他们的存在对于龙椅上的雍正来说,就是一种潜在的威胁。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冷血地加以清除。赤裸裸的血腥,时刻印证着家族内部权力争斗的残酷。
雍正即位前,居藩王多年,据记载,他“一切外间人情物理,无不通彻;天下利弊,如指诸掌。”做了皇帝后,为了在他父皇康熙统治的基础上继续有所前进,他独揽全国大权,事必躬亲,日夜勤政,崇尚俭朴,举拔贤才,整肃吏治,革除弊政,希望能达到自己治政的目的。这就需要权力更加集中,能了解和指挥从中央到地方的一切。因此,任何有损于皇帝的威严和集权的宗派分裂活动,雍正是决不容许的。任何权臣不管地位再高功劳再大,如若为非作歹,与他分庭抗礼,必然遭到雍正的打击。这就是雍正初年严厉镇压允禩、允禟朋党势力和彻底清除年羹尧、隆科多权臣势力的历史背景。
雍正即位后,威胁他的统治地位的,首先是来自皇室内部长期和他争夺帝位的诸兄弟的朋党集团。这个朋党势力的为首人就是康熙的皇八子、被雍正晋封为廉亲王、总理事务大臣的允禩,以及允禩的亲信、康熙的皇九子允禟。雍正对允禩等人采取欲擒故纵、分化瓦解、罗织罪行、圈禁处死的办法,将他们一一处治,并大造朋党危害的舆论,沉重地打击了不利于他加强专制皇权的朋党活动,收到了很大的成效。年羹尧画像雍正接受康熙遗诏登皇帝位的时候,他兄弟中很多人并没有诚心诚意接受他的皇权统治。他和他兄弟间的矛盾便在新的条件下有所发展。
允禩虽然在康熙晚年遭到其父皇的严厉斥责并被圈禁过,康熙对他十分不信任,但他有才能,在诸王大臣中影响非常大,是威胁雍正帝位的最关键人物。他与允禟、允禵、鄂伦岱、阿灵阿等结成党派。康熙在世时,他们虽然一再遭到康熙的严斥,但阿灵阿认为允禩的年庚与前代帝王相同,有当君主的福分,所以允禩对登皇位仍然抱着很大的希望。康熙崩逝后,雍正突然登位,大出允撰所料。但雍正却出人意料地给允禩封官晋级。他封允禩为总理事务大臣,廉亲王,兼管理藩院、上驷院,后来兼管工部等事务。
另外,雍正还赐允禩之子弘旺以贝勒的爵衔。允禩一党的人也得到加官晋爵,如佛格被任命为刑部尚书,阿灵阿之子阿尔松阿也被任用为刑部尚书,佟吉图被提为山东按察使,苏努晋爵为贝勒等等。雍正这样做,并非真的想重用允禩,而是他深谋远虑的一种斗争手段。雍正登位时皇位还不巩固,他兄弟中很多人对他的皇位抱着怀疑、愤怒、反抗的态度,其中允禩才能出众,势力最大,是反对派中的首领。雍正故意给允禩及其同党加官晋爵,目的是对反对派分化瓦解,使他们不可能集合在允禩的门下来反对皇帝。试想允禩是总理事务四大臣中之第一大臣,处于代表皇帝发表诏旨、处理政事的地位。如果允禩继续进行非法的活动,雍正有亲信年羹尧、隆科多等执掌了内外军政大权,可以随时施以打击。而雍正正是想利用允禩当总理事务大臣工作中的失误以及非分的活动,给他罗织罪名,到时候,置他于死地。对这一点,允禩是心知肚明的。
允禟是允禩最重要的亲信,才能不高。但他过去曾经康熙批准,没收了权臣明珠家庭的数百万家产,他的太监何玉柱被派去关东私挖人参贩卖,又在天津开木行,他的家财却是允禩集团进行活动的重要经济来源。他支持允禩、允禵的夺位活动,自己也想当皇帝。他勾结了西洋人穆景远为他出谋划策,甚至还叫穆景远去拉拢四川巡抚年羹尧。允禟自以为有天命在身,常对穆景远讲“我和八爷、十四爷三个人里头有一个立皇太子。”
雍正的登位,使允禟也大失所望,其不满情绪和对雍正抗拒的不礼态度比允禩更为突出。雍正知道允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便对他采取了打击的态度,谕令将允禟的太监李尽忠发往云南极边当苦差,太监何玉柱发往三姓给穷披甲人为奴,允禟母亲的太监张起用发往土儿鲁耕种,家产都予籍没,如不愿去,即命自尽;又逮捕允禟一派的官员秦道然,查清他的家产不到一万两银子,却要秦道然追究十万两充军饷。为了切断允禟与允禩、允禵的联系,使他们彼此孤立起来,雍正在召回允禟后,立即命允禟前往西宁,名为军中需人,实是充军发配。允禟要求过了父皇的百日忌辰再走,后来又推托说送了陵寝再启程,雍正迫令他速行,于是允禟在雍正元年(1723年)到了西大通(今青海大通县东南),雍正指示年羹尧加派兵丁监视允禟。允禟到青海后一再要求回京,雍正不予理睬,不放他回京。允禟知道被流放、监禁,十分不满。他是个活人,总要对外联络、通信的,只好采取秘密的方式进行。他私与允禵、允禩通密信联络情况,相约阅后即行销毁;又寄信对其人称“事机已失,追悔莫及”;将家财数百万两带往西宁,购买物件听人索价,“图买人心”;把字纸“缝于赢夫衣袜之内,传递往来”;在西宁时“于所居后墙,潜开窗户,密与穆景远往来计议”;将资财藏匿穆景远处,令其觅人开铺,京人信息从铺中密送等等。允禟的这些秘密活动,对他争夺帝位无用,却足以作为被惩治的证据。
康熙晚年最有可能与雍正争位的是允禵,他本是胤禛的同母弟,但两人势不两立,成为对头冤家。允禵倚靠父皇晚年对他的信息,自命不凡,惟恐自己离京师太远,信息不灵,便和允禩、允禟密切勾结。他对允禟说:“皇父年高,好好歹歹,你须时常给我信儿。”在允禵出任抚远大将军时,允禩、允禟就支持他出面来夺位,当面祝他“早成大功,得立为皇太子。”允禵在西北招贤纳士,网罗党羽,做好了登基当皇帝的打算。康熙崩逝后,允禵奉雍正的命令于十二月十七日回京。他先赴康熙灵柩前哭拜时,雍正也在那里。见到雍正当了皇帝,允禵愤慨万分,勉强地远远给自己的对头哥哥叩了头,但不向新皇帝表示祝贺。雍正不得不迁就他,走到他面前,他还不移动身子,侍卫蒙古人拉锡连忙拉他向前。雍正指责他“气傲心高”,削去了他的王爵,决心打击他的气焰。于元年(1723年)春送康熙灵柩去遵化县景陵后,命允禵看守景陵,实际上是把他看管起来,并枷杀了允禵的一批家臣。
此外,雍正之兄允祉以学问文才见长。在康熙晚年的争位斗争中,允祉比较稳重,活动不明显。但在允禔、允礽被废、被禁后,他年龄最大,又和胤禛一起被封亲王爵位,经常代表康熙参加各种祭祀和政治活动。允祉负责编修图书,编成了《律历渊源》、《古今图书集成》等书,因而在允祉周围聚集了一批著名的学者,受到康熙的赏识。康熙再次废允礽后,允祉在弟兄中以年长居首,也“以储君自命”。当隆科多在康熙崩逝后向雍正宣布遗诏时,允祉第一个向新君表示祝贺,没有表示出抗拒不满的态度。但雍正认为允祉在文人学士中影响太大,也必须瓦解允祉的势力。他诏责在编纂算学各书中作出重要贡献的陈梦雷“不思改过,招摇无疑,不法甚多”,将他的儿子发派边远地区,但刑部尚书陶赖、张廷枢执行谕旨不坚决,把陈梦雷的两个儿子释放了,雍正把他们降职。雍正采取打击允祉下属的办法,拆散、限制了允祉势力的发展。
雍正对其十弟允也进行打击。雍正元年(1723年)蒙古喇嘛教首领哲布尊丹巴呼土克图抵京师拜谒康熙灵堂,病死在京,雍正命允护送灵龛还喀尔喀,并让允斋印册赐奠。允不愿离京,找借口行到张家口后不肯再走,就在张家口住了下来。雍正叫身为总理大臣的允襈议处,允襈建议促令允继续前进,处罚随行而不行谏阻的长史额尔金。雍正对允襈不建议处分允不满,让允襈再议。允禩只得请求革去允的郡王爵位,将其囚禁。于是,雍正便把允革爵禁锢起来,还没收家产金银六十多万两。
对于早已被废黜的允礽和被圈禁的允褆,雍正仍继续将他们禁锢起来。雍正二年(1724年)、十二年(1734年),允礽、允褆先后死于禁所。
雍正的十三弟允祥,是雍正最亲密的助手,雍正的第十七弟允礼曾被认为参加过允禩一党,而被罚守陵寝。以后允祥奏称允礼“居心端方,乃忠君亲上深明大义之人,”而极力保举。雍正于是封允礼为果郡王,后又晋封为果亲王,先后主管工部、户部三库等事务,受到雍正的宠信,成为和允祥一样的权大势重的贵族。雍正崩逝时,允礼被授命为顾命大臣之一。
雍正登位初年,他从当时的实际情况出发,对他有一定政治势力的众多的兄弟运用了或信任依靠,或暂时利用,或排斥限制,或严重打击等各种不同的手段,以便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加强自己的皇权势力,分化瓦解反对他的势力。他的政治手段是成功的。
从雍正所定允襈四十条罪行、允禟二十八条罪行、允褆十四条罪行来看,其中半数左右均是康熙时期的作为;至于雍正登位后的作为,则都不是十分严重的罪行,很多是雍正故意捏造而成的。既然他们的许多表现康熙在世时就已知道,但康熙并没有将他们囚禁和处死,而雍正登位后他们也没有公开结党向雍正夺位,并没构成对雍正皇权的威胁。雍正要消除这些势力,本来用降爵降官或免为庶人,不给其掌握实权就可以达到。而雍正则对凡是同他争过皇位的一切兄弟及支持他们的大臣,都要运用手段,置之死地而后快,这充分暴露了雍正性格的“喜怒不定”、残忍凶狠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