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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三垂线定律

由此看来,杜浦是整个证据链中最关键的一环。专案组经过慎重研究,决定兵分两路。

一路找拍卖行提取证据。这一路进展相当顺利,很快取得了人证和物证,拍卖行的记录与海蜚的交待完全吻合,只不过他说的那个“喇叭”是一种古代的饮酒器,形状像喇叭,叫做觚,那次杜浦拍得的是一只兽面纹觚。而且从拍卖行保安部门找到了当时的现场监视录像。

另一路负责传讯杜浦和兰国发。兰国发的案子虽然从表面上看与苟日新的问题没有直接联系,但他是市委副秘书长,延宁市的几个大的投资项目都是他担任协调组长,因此,专案组还是决定将两案并案调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专案组决定在星期五让海蜚用电话将兰国发和杜浦约到曼谷水都,再采取强制措施。而海蜚再三追问:“我配合办案人员办案,算不算有立功表现,能不能减轻对我的处理,什么情况才是重大立功表现呢?”

办案人员说:“你要提供了我们没有掌握的重要情况,检举出新的重大线索,或者为我们办理大案提供了关键证据,使案件取得重大突破。看来你是个法盲,我给本书你好好学习学习吧。”果真递给他一本《法律知识汇编》。

海蜚说:“哦,好的,好的,我一定好好学习,如果有线索,我还要争取立功。”说着,他按照办案人员的交待给杜浦打了电话,让杜浦约兰国发一道到曼谷水都来。

兰国发上了杜浦的车,两个人就闲聊起来。当车驶过延州大桥时,兰国发就想起了第一次去曼谷水都时杜浦的那套“政治策划案”,虽然按照那个思路实施起来几乎要达到预期目标,但结果还是功亏一篑。想到近年来自己和夫人为之作出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便调侃道:“杜总,你那次策划的‘五大目标’一样也没有兑现吧,幸好我没有真的拿钱来买你的策划案,否则我的80万也是血本无归哟!”

这时,一辆夏江牌照的2000型桑塔纳超了过去,杜浦一踩油门骂道:“他妈的,一辆普桑也要超老子!”

兰国发说:“我看它在后面跟了好长时间,超就超呗,你跟它计较什么?蹭一下吃亏的是你。”

杜浦说:“有些事不要只看眼前,要看远点。你就说这超车吧,眼前我超车可能会擦着它,表面上看是我吃了点亏。但从长远看,我长了心气,人啦,活就活个心气!心气没有了就一切都完了!我知道你刚才说话的意思,表面上看似乎我提出的五大目标都没能实现,但实际上,五大目标中最重要的两大目标并没有动摇。可以说夏江第一楼是基础目标,苟书记的上升是关键目标。至于贵夫人当副市长、你挪位置以及黄金提拔那都是附属目标。只要咱们的基础不倒,苟书记还在,其他目标那是迟早的事,罂美书记没当上副市长那叫塞翁失马,下次可能直接进常委,这叫‘人民不要党要’。再说你的事,我还在努力呢,要是真把魏莎妮空出的那个位置弄到手,比你现在这个虚头衔不知要实惠多少!”

兰国发对杜浦的话不再盲目迷信,而且在心中还有一种鄙视的味道。但他也看得很清楚,杜浦经历了医保基金挪用案后,还能在延宁立住脚,决非等闲之辈。他说:“你说的那个位置,我找苟书记谈过了,但他没有明确的口气。说老实话,我不再对那些没影子的事有什么奢望,鳗鱼基地的事有这个结局已经算不错了。但我真的得佩服你,一个亿的医保基金让你借出来用了,财政、银行替你还债,你居然还稳坐钓鱼台,能给我指点指点迷津吗?”

杜浦笑道:“哈哈,你没有参加上次的市委专题会议吧?怎么说呢?跟你这么比喻吧,我目前在玩杂耍,就像在额头上用一根筷子支着一块巨大的三角形玻璃在玩。”

兰国发不以为然地问道:“说得这么玄乎,怎样解释呢?”

杜浦说完本打算打住,听兰国发那口气心里别扭,加之本来就不怎么在乎他,想长长自己的威风,就说道:“说句狂点的话,我顶的这块三角形玻璃就是延宁脆弱的政治舞台,这个舞台就像是一个直角三角形,苟书记占了90度角,上官南和耿清各占了一个锐角,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与苟书记达成某种平衡。”

兰国发说:“不会吧?上官市长与耿清一直不和呀!”

杜浦自信地说:“你看走眼了,我的秘书长!他俩虽然有矛盾,但这‘两个角儿’加起来绝对等于90度,无非是有时上官南这个角大点,耿清这个角小点;有时又是耿清的这个角大点,上官南的这个角小点而已。”

兰国发似有所悟:“那你顶在哪儿呢?这可不比顶碗,顶玻璃这杂耍可不好玩哟!”

杜浦不无得意地说:“我就是根据三垂线定律顶在那三垂线的交点上。是呀,作为一个下九流的小人物,我很可怜,时时刻刻要找准那个平衡点,稍不留神就会砸得面目全非、血溅五步,不过……”

见杜浦欲言又止,兰国发就追问道:“不过什么?”

杜浦说:“不过‘三个角儿’也一样得小心翼翼,他们倒不是担心我血溅五步,而是怕失去平衡,会引发一场政治地震!所以我是在夹缝中或者说是在平衡点上求生存,玩的就是心跳!”

兰国发不得不佩服,伸出大拇指赞道:“高啊,杜总!像你这样的人物不发大财才怪了。”

杜浦开心地笑了说:“高是高,但面上的事还是得做。不然‘角儿’不好交待,小人物就会遭殃。后续资金的事咱们还得想办法,不晓得肥仔请了哪些人,一会要是人不杂,咱们把省建行的廖行长请来玩玩,资金只有从他那里想办法了。”

兰国发说:“那好吧,一会你和肥仔去接,我得享受一下。”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车就来到了曼谷水都,杜浦的车还没停稳,兰国发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不经意间看到那辆桑塔纳又远远地跟了进来,愣了一下,迈进了服务大厅,进门不见海蜚的人,准备向吧台寻问,见服务员少了过去的热情,就立即警觉起来。这时就有三名男子向他靠近,其中一人边掏证件边说道:“你就是兰国发吧?我们是省纪委的……”

话未说完,兰国发左右开弓,推开向他靠近的两人,向男宾部夺路而逃,很快消失在迷雾之中。而与此同时,杜浦刚刚停稳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后面赶来的三名办案人员押上了那辆桑塔纳。

大厅内办案人员没能控制住兰国发就紧张起来,立即带领水都保安分头封锁了所有出口,并向有关领导作出了报告,请求当地派出所派警力增援。

却说兰国发凭借来过几次的印象,想从后门逃走。可是当他来到后门时发现那里保安已经布控了起来,不得已退回到一间无人的浴房躲进暗室内。知道自己没有逃走的机会,就掏出手机抓紧时间给妻子虞罂美打了电话:“罂子吗?我老兰啦,你在哪呀?我有急事,说话方便吗?”

虞罂美没好气地说:“我在毛林村下乡呢,这里信号不好,有什么事你说吧。”

兰国发听惯了妻子的口气,说:“我被纪委盯上了,刚才要对我采取措施,我暂时躲了起来,看来逃是逃不掉的,肯定要对家里进行搜查,你还是作些准备吧,我……我过去……对不起你,请相信我还是爱你的。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儿子!”

听清了兰国发的话,虞罂美说:“你……”

愣在了那里,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手机信号也断了。她来不及多想,留下卞奴儿他们,立即往家里赶。可等她赶到家门口时,省纪委专案组人员拿着搜查令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因此,她来不及作任何‘准备’,眼睁睁地看着专案组人员从家里搜查出一百多万元的存款和部分现金,同时还搜查出了那幅《西施浣沙》的画,这幅画也被专案组登记带走了。为了不至于造成更大影响,专案组暂时没有对兰国发的办公室进行搜查。

兰国发挂掉电话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想到跑无异于承认自己有罪,面对的话,只要自己口紧可能还有更好的结果。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于是他推开梭门,将手机卡折断,塞进排水管冲走了,又随手将手机丢进那木桶里,缓缓走了出来,向办案人员解释说,自己以为遇到抢劫,出于本能才夺路而逃。

专案组控制了兰国发和杜浦之后,按照事先计划,将他们直接拉到了红州,隔绝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并立即对他们进行了审讯。

对兰国发的审讯相对比较顺利,经过两夜一天的审讯,他不但交待了在七一机修厂拍卖过程中收受海蜚5万英镑和60万元人民币贿赂的事实,而且还将专案组没有掌握的,如在担任七一钢铁厂厂长期间那次嫖娼等问题也交待了出来,可是从他那里也没有找到有关苟日新经济问题的任何有用线索。

对杜浦的审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连续两天两夜的审讯,对关键问题他只字不提,只说他与苟书记合著了一本书,两个人得了一点发行费,其他的纯属他与苟书记的私人交往,不涉及任何收钱办事的问题。

眼看星期一就要上班了,如果再没进展,他和兰国发两人被控制审查的事很快就会传出去,苟日新听到风声肯定会转移物证。证据链脱节,对苟日新实行双规又不是很合适,专案组左右为难。没想到这时海蜚主动求见专案组负责人,问杜浦交待了没有,为了争取立功表现,他说他的办公室里有一只录音笔,录下了杜浦一次醉酒之后所说的话,能让杜浦无法抵赖。

原来海蜚通过一段时间接触,发现杜浦这个人深不可测,办事滴水不漏。为了防止杜浦收了东西不认账,一天将杜浦灌醉后,录下了他们的谈话内容。那次醉酒后,杜浦口出狂言,说在苟日新面前他没有办不成的事,因为,他杜浦不仅能用一本《可爱的下属》让苟日新赚上上百万,还能用一块烂画让苟日新赚上150多万。他说他从余云那里弄来了一张叫做《四美图》的画,通过装裱魔术般变成四张画送给了苟书记,然后,用平均38万多元的古玩和现金又从他手里一一交换了回来。现在这《四美图》戏剧般地分别回到了它的现实原型的手中,他说他不仅玩得高,而且玩得雅。

尽管杜浦听到这段录音依旧抵赖,但专案组经过逐级请示报告,还是决定立即对苟日新实行双规,将兰国发移交检察机关依法处理,检察院很快批准逮捕了兰国发。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星期一早晨六点,省委办公厅就通知延宁市委办公室,说是省委准备在延宁召开一次全省反商业贿赂经验交流大会,上午将由省纪委常委、省监察厅严副厅长带队到延宁与市领导商量会议筹备事宜,希望听取苟书记和上官市长的意见,让几位领导在家等候。

而与此同时,耿清接到严副厅长的电话:“耿书记吗?我是省监察厅老严,一清早打扰你,要跟你说个事,方便吗?”

耿清刚才活动了一会儿,正准备洗脸,连忙伸手示意在客厅看电视的夫人方珏回避。见方珏进了厨房才说:“哦,严厅长啊,有什么指示你说。”

严副厅长说:“想必你已经接到通知了吧?我一会儿就赶过来,省委交给我一个重要任务,我担心出纰漏,所以要请您支持呀!”

耿清听了笑道:“说哪里话,您是领导,有什么事,你交待就是了。”

严副厅长放低了声调说:“对你老兄我也不用挑明了说,你单独通知上官市长一声,我大概7点半出发,一会儿你俩到高速路口来接我,就这次任务我提前给你俩通个气。另外,你安排一个可靠的人暗中‘保护’一下日新书记,明白吗?我来之前一定要‘保护’好他,确保他的安全,其他的见面再说。”

耿清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感到既兴奋又痛心,回答说:“我明白,严厅长,一定保证领导安全。”

压了电话后,他又立即拨通了冯强的手机:“冯强吗?我是耿清,听我说,你也别问为什么,今天你什么事都放下,立即租辆车暗中全程‘保护’苟日新书记,这是省纪委的命令,不要惊动他,要暗中‘保护’,明白吗?”

冯强虽然是个老纪检了,但还是头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他问了一句:“要带人吗?”

耿清说:“不用了,也别要司机,租辆车你自己开。省纪委的同志很快就会到的,你的腿能开车吧?”

冯强说:“腿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耿清上班时直接去了上官南的办公室,上官南一见笑道:“耿书记,早啊。怎么你们纪委也整个经验交流会到咱们市来开呀?这么大的事,我可是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啊。”

耿清说:“我说市长你就别批评我了,信不信由你,连我也是刚听说。不过我现在是来传达省领导的指示。这次带队的是省监察厅的严副厅长,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让咱们俩一会儿到高速路口去接他,他有重要情况要跟咱们通气。”

上官南看到耿清表情凝重,也想到可能是有干部犯错误了,但他一时想不到会是什么层次的干部,都涉及谁,一般情况下,要是对县级以下干部采取措施,事先都要向市委的书记们通个气的。于是他问了一句:“苟书记去吗?”

耿清与他对视了一眼说:“上面没通知,咱们8点半在路口碰面吧。”

上官南说:“好,你别管我,我直接去。”

苟日新有个习惯,星期一上班比平时总要早到二十分钟,他刚到办公室坐下来,詹明就将一周的重要活动和当天的日程安排送到他面前:“苟书记,今天的日程有一点小小调整,省委办公厅来电话说,省委想在咱们市里召开全省反商业贿赂经验交流会,省监察厅的严副厅长上午要来与您、上官市长和耿书记碰个面,交换一下意见,估计9点左右到。”

苟日新愣了一下说:“这个耿清,这样的经验交流会接什么呢?难道教育局和医院的案子还办出了经验?”

说着他看了看表,似乎心情很不错,对詹明说:“时间还早,小詹你坐下,跟我这么多年,还没跟你好好聊聊呢。”

詹明顺从地侧身将屁股轻轻搁到椅子上,小心说道:“全市这么多大事,哪一件不需要您操心呢?您还不是太忙了吗?”

苟日新亲切地笑道:“忙是忙了点,但你向我提的事,我还是放在心里了。上次你提出来想去医保局,我从侧面征求了一下魏市长和李可的意见,那里可能不太适合你。虽然说那只是一个副县级局,但毕竟是一把手,加之医保工作专业性太强,不在那里熟悉两三年,一时半会很难进入角色,那个人选就由李可她们去推荐吧,我准备将你放到建设局去,你觉得怎么样?”

詹明高兴地说:“那当然好了,是兰秘书长去搞一把手吗?”

苟日新说:“不!他是想去,但他这个人在七一屁股没擦干净,遗留问题太多。如果再让他去建设局,那还不惹出更多的麻烦来呀。你那个老乡延城的霍书记总想进城,我准备将他挪过来,他年龄较大,资历也较老,有他罩着,你好好干,以后有的是机会。”

詹明就表态说:“霍书记的能量有限,关键还是要苟书记您,不管到哪,我永远是您的秘书。”

这时,检察院的罗之将电话打了进来:“苟书记吗?我罗之啊,有关近段反商业贿赂的工作想找你当面汇报一下,请给我几分钟时间,我马上到你办公室来。”

苟日新说:“改天吧,省纪委要来客人呢,我一会要开个会。”

罗之说:“是重要工作,我已经到楼下了,你等我,就一两句话!”

苟日新看了看表,说:“好吧,那你快点。”

果然不到五分钟,罗之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詹明赶紧给他倒杯水,罗之说:“不用了,詹科长,我跟书记说几句话就走。”

詹明就放下水带上门到外间去了。苟日新就问:“什么事呀?这么急?”

罗之也不说话,从办公桌上拿过便签写道:“兰、杜出事了,这里说话不安全,请上我的车。”

苟日新看了愣了一会儿,感觉一股尿意袭来,他下意识地提肛运气,将纸条揉成一团,罗之就伸手接了过去说:“我先下去了。”

苟日新点了点头说:“你去吧!”

等罗之走了之后,他匆忙跑进卫生间立了一会儿,才出来对詹明说:“我去接一下省领导,你通知办公室将9楼小会议室安排好,9点半就在那里向省领导汇报。”

说完就急匆匆走向电梯间,经过兰国发办公室时顺便敲了敲门,果然无人应答。下到一楼大厅后,直接上了停在门口的罗之的那辆带有检察标志的警车。

罗之没带司机,他问苟日新:“苟书记,我怀疑省纪委是冲着你来的,咱们往哪去呢?”

苟日新心里有数,说:“回将军楼去吧,冲我来的不要紧,我也没什么事。不过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罗之说“今天一大早虞罂美去找我,说兰秘星期五就被省纪委直接双规了,而且对他家里进行了搜查,她让我帮忙了解一下情况,想想办法。我问她向你报告了没有?她说动兰国发肯定是你点了头的,认为找你没用。我问她兰秘是在哪里被双规的,她说在夏江,好像跟杜浦在一起时被双规的。我用公用电话试着与杜浦联系,他的电话也关了机。所以我估计杜总也被控制了,不知道你晓不晓得这事。如果上面没跟你通气,说明矛头是指向你的。”

苟日新就说:“暂时还没有与我通气。为什么会冲着我呢?”

罗之证明了自己的判断,说:“苟书记,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此时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苟日新的脑子在急速地运转,兰国发的双规对他不会有丝毫影响,但听说杜浦被控制了,不由得他不担忧。虽然他相信杜浦即使被控制了,也不会轻易将自己供出去,但今天省纪委的突然来访不能不令他生疑。到底是相信杜浦呢,还是相信眼前的这个罗之?这会是一个圈套吗?

车子已经爬上温泉山庄的天阶,前面的彩虹门幻化成一只巨鲨张开着血盆大口,让苟日新惊出一身冷汗。他必须作出选择。此时,他选择了相信军人出生的罗之,而不敢将自己的命运押在一个商人的忠诚上。

他表面极平静地对罗之说道:“罗之啊,我对你谈不上什么恩,但如果说我曾经帮过你的话,那也是看中了你的人品。现在像你这样能知恩图报的人不多了,我没看走眼啊,对你说实话吧,我跟兰国发他们任何人没有丝毫经济往来,但你是知道的,我跟杜浦有一些共同爱好,我们之间有时交换一点收藏品,但我把握住了底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只是不想让人拿这些事做我的文章。你将车开到楼下去,我简单收拾一下。”

罗之当然明白这些收藏品的含义了,他说:“我明白,苟书记,最好是换个地方放一放,免得惹麻烦。请你相信我,您想到哪里去?我送您。”

苟日新边下车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好吧,你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他就抱了一个大纸箱下来。罗之打开后备箱,帮忙将纸箱塞了进去,上车后罗之问:“现在到哪儿去呢,苟书记?”

苟日新说:“送我回省城一趟吧,家里有点事也要处理一下。”

罗之问:“省里人来了见不到你怎么办?”

苟日新说:“没关系,省领导经常有事找我。”

罗之就将车拐上绕城公路,朝江宁高速延宁进站口方向驶去。

冯强接到耿清布置的任务后,就租了一辆银灰色的广州标致远远地跟着苟日新。当他看到苟日新坐着罗之的车向高速公路方向驶去时,急忙打电话报告耿清:“耿书记吗?我冯强啊,向你报告一个紧急情况,他现在在罗之车上,正向高速公路路口方向走呢,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耿清说:“是吗?他向高速公路路口方向来了?我和上官市长刚接着省领导呢,正好在出口这儿,没关系,你跟着他们,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原来,耿清和上官南8点半就来到了江宁高速公路的延宁出口处,8点45分就接到了严副厅长一行。严副厅长将他俩叫上自己的车,向他们通报了省委关于对苟日新实行双规的决定,并说:“省委领导将在近两三天内到延宁正式宣布这件事,我这次来是属于保密的。你们俩都是市委副书记,希望你们在这个非常时期做好延宁的稳定工作,并准备召开全市干部大会,到时省委将宣布新的市委书记。”

他们正商量具体对苟日新双规的行动方案时,接到了冯强的电话,于是严副厅长征得上官南和耿清的同意,决定就在这个高速路的进站口执行对苟日新的双规,并作好了应急预案。

罗之的车绕过绿化带,才发现前面进站匝道与出站匝道的交汇处停了四辆小车,掉头已经来不及了,等看清了车牌后他说:“那是上官市长和耿书记的车,看来是来接人的。他们在招手让我停车,怎么办,苟书记?”

苟日新向车后看了看,回过头说:“我下车,你回去,就说是顺便送我的,将那箱东西放到一个安全地方,必要时处理掉。”

罗之说:“你放心,我会办好的!”

罗之说着将车缓缓滑了过去,刚一停稳,苟日新就跳下车,回头说:“你去吧,罗检,我给詹明打电话,让他和司机过来接我。”

罗之也不下车打招呼,调转车头开走了。

这时,上官南、耿清、严副厅长以及省专案组一同来的七八个人围了过来。苟日新就向严副厅长迎了过去:“啊,严厅长,我来迟了,不好意思,欢迎,欢迎!”

严副厅长也将手伸了过来,严肃地说:“日新同志,你来得正好,不迟不迟!”

与他抖了抖手:“我这次来是公事公办,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

说着伸手接过随行人员递过来的文件说:“因你涉嫌违犯党纪和严重的经济问题,我代表省委宣布从即日起对你实行双规,希望你能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向组织说明一些问题。延宁市委的工作暂时由上官南同志负责,请上车跟我们走吧。”

这时,耿清又接到冯强打来的电话:“耿书记,你们怎么让罗之走了?苟日新搬了一箱东西在他车上呢,怎么办?我在跟着他,他好像发现了,加快了车速。”

耿清说:“你跟着他,我请示上官市长,看能不能截住他,车牌号是多少?”

冯强说:“夏HB0517警”耿清立即向上官南和严副厅长说明了情况,严副厅长说:“罗之是什么人?直接与他通话。防止消毁证据,一定要截住他!”

上官南说:“耿书记,你给罗之打电话,我通知110!”

耿清打电话,罗之的手机已经关了。

上官南很快拨通了110指挥中心:“110吗?我是市委副书记、市长上官南。我命令你们运用一切力量立即截住带有检察标志的夏HB0517号警车,并确保车上物品安全!重复一遍,我和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耿清在一起,代表市委、市政府命令你们立即截住夏HB0517号警车,并确保车上物品和人生安全!”

此时,耿清也打通了市检察院李检察长的电话,在征得严副厅长同意的情况下,简单地向他通报了省委的决定和刚才的经过,让他设法控制住罗之的车,保护车上物品安全。

严副厅长想了想,对上官南和耿清说:“上官市长、耿书记,看来情况很复杂。我不能在这久呆了,我带两个人先将日新同志送回省城,你们市纪委安排人配合一下,让专案组的其他同志按事先部署完成剩下的工作。注意一定要保证找回那箱子,有什么情况即时联系。”说着,带了苟日新从高速公路返回了夏江。

严副厅长走后不到半个小时,110指挥中心向上官南报告,在沿江大道截住了那辆车,说开车的是市检察院的罗副检察长,罗检不肯下车,目前双方形成了对峙,请示该怎么办。

上官南说:“你们劝他下车,我们马上赶到。”

等他们赶到沿江大道时,检察院的李检察长也刚刚跳下车。等他们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段江堤路面上前后不过两百米的距离就横七竖八地停了十几辆警车,很明显,罗之的车遭到前后堵截,在中间被围得动弹不得。

李检察长向前走了几步,大声说道:“罗之同志,请你下车!”

罗之这才不情不愿地下了车,向李检察长和上官南、耿清他们埋怨道:“李检,哦,还有上官市长、耿书记,你们说公安部门这是干什么呀?我又没有违章,他们凭什么拦我?”

上官南说:“哼,听说苟日新同志有一箱很重要的东西掉在你车上了,你手机不通,是我命令他们拦下的!”

李检察长示意身边随行的两名检察官:“罗检可能喝醉酒了,赶快将他的武器收到装备处去,请他回去醒醒酒!”

罗之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武器就让那两名检察官下了。手上的车钥匙也被他们取走。冯强赶紧上来帮忙打开后备箱,抱出那个大纸箱,上了省专案组的专车。

上官南立即遣散了警察和围观群众,然后意味深长地对李检察长说:“罗之同志带着苟日新同志的重要东西兜了这么一大圈,一定引起了不法分子的注意,你们检察院要派专人保护他的安全哟,你说是吗,耿书记?”

耿清连忙说:“是啊,李检,日新同志的东西涉及机密,现在把动静整得这么大,你们一定要保护好罗之同志。”

李检察长说:“好的,请市委放心,我会派得力干警陪着罗检上下班的。”

江堤上的事处理完后,专案组兵分两路,对苟日新的住处和办公室进行了搜查。在将军楼16幢和他的办公室内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而在那只纸箱里清点出了那块铁保的字、一只兽面纹觚和一只白玉梅花纹耳杯和一些古玩字画,而且还在箱底搜查出了280万元现金。

对苟日新实行双规的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二的上午,省委分管组织的陈副书记和组织部龚部长找上官南谈了话。向他通报了省委拟任命他为延宁市委书记,另从省直机关和其他地市向他推荐了三名代理市长候选人,并征求他的意见。

上官南考虑了一下说:“我非常感谢省委对我的信任,在省委领导下,我一定努力把延宁的工作搞好,但今天既然两位领导找我谈话,我就谈点个人意见供领导参考。最终怎么样定,我绝对服从省委的安排。陈书记刚才推荐的三个同志我都比较了解,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同志,但从我对延宁的了解和当前延宁工作的实际情况看,耿清同志代理市长更合适一些。这个同志担任过常务副市长,对经济工作比较熟悉,十分了解延宁的优势和不足,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两位领导对这个同志也比较了解,我也不多说了。因此,我有两个建议:一是如果省委相信我,由我来担任延宁的市委书记,我建议由他来代理市长;二是我不动,由他来担任延宁的市委书记。我甚至觉得,由他来担任延宁的市委书记,我来配合他工作,对延宁的经济发展、社会和谐更有利,我请求省委对我的意见给予考虑。”

龚部长笑道:“哈哈,对耿清这个人,省委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他因为去年的堵桥事件还背着个处分呀,再说,我们听闻你们俩之间不是协调得很好哟。”

上官南愣了一下说:“我知道,其实堵桥事件主要责任是我们政府的工作没做好,他是替我受过啊。那处分不是只剩下五六个月就满一年了吗?半年后我们市里刚好到了政府换届时间嘛。并不是说我想兼这个市长,我觉得对耿清这样的干部,应该给他提供一个更好的施展才干的平台。至于说我与他之间是不是和谐,那要看怎么样认识了,有道是‘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我们没有不和的!还是请求省委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陈书记说:“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你这个建议,我们会提请常委会考虑的。”

星期四上午,延宁市县级以上干部大会在延宁市委大礼堂召开,省委陈副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龚部长到会宣布了省委的决定:任命上官南为延宁市市委书记,同时兼任市长;通报了苟日新被双规的相关情况。

苟日新被双规和兰国发被批捕的消息,对延宁来说无异于发生了一次强烈地震。人们怀着各自的心态议论纷纷,只有王学莲的心态与所有人不同,她有一种快意恩仇后的空虚之感。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一段录像,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一下子就将心中的两个仇人同时撂倒!这使她就像一个只凭仇恨两字而活着的复仇者一样,真正报仇雪恨了,就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干什么,陡然间失去了生活目标,感到格外空虚寂寞。

她觉得,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游泳,而且要高强度的游泳,让自己极度疲惫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再去寻找新的生活寄托。当她将车开到温泉山庄时,紫桂飘香的季节到来了,闻到这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她想着要找机会给“嫦娥”还个愿,能不能从环保角度给这两株古桂做上护栏呢?正琢磨间,陆冠军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有急事向她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