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国历代名诗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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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石苍舒醉墨堂——苏轼

题解

苏轼是大书法家,他写有多篇诗谈到书法。如《凤翔八观》里《石鼓文》、《次韵子由论书》等,这些诗都谈到了书法,而《石苍舒醉墨堂》这首诗纯粹蹈虚落笔,尤其特殊。

原文

人生识字忧患始,姓名粗记可以休。

何用草书夸神速,开卷惝恍令人愁?

我尝好之每自笑,君有此病何能廖!

自言其中有《至乐》,适意无异《逍遥游》。

近者作堂名“醉墨”,如饮美酒消百忧。

乃知柳子语不妄,病耆土炭①如珍羞。

君于此艺亦云至,堆墙败笔如山丘。

兴来一挥百纸尽,骏马倏忽踏九州。

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

胡为议论独见假,只字片纸皆藏收?

不减钟张君自足,下方罗赵我亦优。

不须临池更苦学,完取绢素充衾裯。

注释

①病嗜土炭:《柳河东集》卷三四《报崔黯秀才论为文书》:“凡人好辞工书,皆病癖也……吾尝见病心腹人,有思啖土炭嗜酸咸者,不得则大戚。”

赏读

这首诗是苏轼早期七古名篇。诗的起首本应恭维石苍舒草书出众,却偏说草书无用,根本不用学。采用了反说的方式。这种方式前人称之为“骂题格”。“人生识字忧患始”充满了牢骚,这牢骚是和苏轼那段时间的感受分不开的。苏轼在凤翔前期,知府宋选对他很照顾。宋选离任后,由陈希亮接任。陈对属下好挑剔,甚至连苏轼起草的文件,他总要横加涂抹。苏轼对此很不满,在诗里有所表现。苏轼的牢骚还在于对王安石的变法的不满,虽没同之闹翻,但心里有牢骚,所以借这首诗冲口而出,实在有点令人吃惊。那么“忧患”何在呢?作者一点即收,让读者自己领会。项羽认为字不过用来记记姓名而已,不值得学,诗人巧妙地运用了项羽这个典故而不露用典痕迹。识字本是多余之事,更何况识草字、写草字、又写得龙飞凤舞,让人打开卷子一看惊叹不已,岂不更不对吗?

“我尝好之每自笑,君有此病何能瘳!”由我到对方,采用对比方法。“君有此病”明批暗表,暗示着石苍舒草书功底之深,而真正赞美对方草书功底之深则是七、八两句,九、十两句正面点明以“醉墨”取堂名的用意,如“饮美酒清百忧”。接下两句“乃知柳子语不妄,病嗜土炭如珍羞”回应第六句“君有此病何能瘳”,看似批评,实则夸奖。真正的赞美对方是“君子此艺亦云至,堆墙败笔如山正。兴来一挥百纸尽,骏马悠忽踏九州”,精通草书是由于苦练而得,才有了“兴来一挥百纸尽,骏马悠忽踏九州”的高深造诣,而这两句诗又和篇首“神速”句相呼应,一正写,一比喻。

接下“我书”四句写自己,呼应“我尝好之”句。“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是诗人谦抑,表明不成规矩。“点画”句与“倘恍”句相应,接下反问为何对我书如此偏爱,“只字片纸皆藏收?”这看似自我否定,实有自负书法之意。用反诘语气表现出来,最后四句诗都用了写字的典故。怀素说:“王右军云,吾真书过钟而草不减张。仆以为真不如钟,草不及张。”“不减钟张”句即翻用这个典故赞美了石苍舒。张伯英自称“上比崔杜不足,下比罗赵有余”。张芝家里的衣帛,必定先用来写字,然后才染色做衣服。他临池学书,每天在池里洗笔,池水都是黑色。结尾两句反用此典,回应篇首四句,出神入化,紧扣本题。

这首七古诗,语言形象生动、结构波澜起伏,正说反说兼用,既把题意说透又没有多余的话,把叙事议论抒情完全融为一炉,体现了苏诗风格特色。

正月二十日与潘、郭二生

出郊寻春,忽记去年是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