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国历代名文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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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江水——郦道元

题解

《江水》节选自《水经注·江水》,主要描写三峡中巫峡之风光。

原文

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泝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巘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译文

在三峡的七百里中,两岸山连着山,几乎没有半点空隙。层层叠叠的山岩峰峦,遮蔽了天空,挡住了日光。假如不是正午和半夜,就看不到太阳和月亮。到了夏季,大水漫上两岸的丘陵,上行、下行的水路都断绝了。有时皇帝有诏命必须火速传达,早晨从白帝城动身,傍晚就到了江陵,这中间有一千二百里的路程,即使骑上奔驰的骏马,驾着长风飞翔,也没有如此迅速。春冬季节,白色的急流,回旋着清波;碧绿的深潭,倒映着两岸山色。极为陡峭的山峰上,生长着许多姿态奇特的柏树,大小瀑布,在那里飞射冲刷,江水清澈,树木繁盛,群山峻峭,绿草丰茂,确实很有趣味。每逢雨后初晴或霜天清晨,树林山涧冷落而萧索,常有猿猴在高处长声鸣叫,声音连续不断,异常凄厉。回响在空旷的山谷中,很长时间才消失。所以打鱼的人唱道:“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赏读

作者开篇便结合古籍历史故事,点明巫峡之方位及巫峡之传奇,典雅朴实,令人回味。且描写气势之雄,令人仰观。柔刚相吻,软硬和谐,起伏跌宕,气贯中天。“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语言凝炼,其景昭然:七百里连绵不断的峭拔山峦,在两岸组成了略无缺口的岩壁,以至于除了中午和半夜,峡江之中竟见不到日月!传神之笔,显示了作者匠心独运和高度准确的概括力。此文最具魅力之处,全在于描绘三峡之中季节变化而引起的草木荣枯及江水颜色、浪花变化,但作者并不肆意漫笔,仅以“清荣峻茂,良多趣味”带住,言约意丰,形象精妙。作者在刻划山川草木之际,还以动物的活动为导引,高猿长啸,空谷传响,既烘托了三峡的空旷浩渺,又体现了峡江的清荣秀美。如此声色兼备,动静结合,再穿插民间歌谚,越发显得多姿多彩,诱人神往了。

全文描写时带有夸张,兼有咏叹,简洁生动。文句有骈有散,音韵和谐,具有诗味。且语言清丽峭拔,隽洁优美,令人味之不尽。钟惺曾评曰:“写出山水幽奇,手口间有一段低徊恋赏之态,有独摹其形势,并自己性情写出矣,所谓‘与山水相关’,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