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一生要知道的中国文化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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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枚乘——七体文学的首创者

我国古代有一种“七”体文学,《七激》、《七兴》、《七依》等等,它的遗支流脉可以说直传到近代。这种文体的创始人就是这篇故事的主人公枚乘。

枚乘,字叔,淮阴人氏,西汉景帝时代人,生年不详,卒于公元前140年。

枚乘早年曾做过吴王刘濞的郎中。当时,吴王濞策划谋反,枚乘知道这个情况后,立即上书吴王,说“夫以一缕之任系千钧之重,上悬无极之高,下垂不测之渊,虽甚愚之人犹知哀其将绝也。马方骇鼓而惊之,系方绝又重镇之;系绝于天不可复结,坠入深渊难以复出。其出不出,间不容发。能听忠臣之言,百举必脱,必若所欲为,危于累卵,难于上天;变所欲为,易于反掌,安于泰山。今欲极天命之寿,弊无穷之乐,就万乘之势,不出反掌之易,以居泰山之安,而欲乘累卵之危,走上天之难,此愚臣之所以为大王惑也。”意思是“以只能够承受一丝重量的绳子去系吊千钧的重量,上挂在无极的高空,下垂向无底的深渊,虽然是极其愚蠢的人也知道害怕它将会断绝啊。马刚受了惊骇还用击鼓来惊吓它,绳子快要断了又用重物来拉坠它;绳子断在了半空中不能够重新接上,坠落在深渊也难以叫它再浮出水面……能听愚臣我的一句忠言,什么麻烦都能够解脱了。假如您为所欲为,那就危于累卵,难于上天了;假如您能够改变您所想做的事,那么就易于反掌,安于泰山。如果您今天非要违背天意,摒弃容易和安全,而一定要走那条用危卵累成的道路,那就使愚臣我为您感到困惑不解了。”这就是有名的《谏吴王书》。在这篇上书中,他一方面陈述彼我之间力量的悬殊,提醒吴王不要以卵击石,一方面诚恳而急切地希望吴王回心转意,不要去打这一场反叛的战争。但是吴王一意孤行,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如此,枚乘只得离开吴国,投奔了梁孝王。后来,汉景帝腰斩了晁错,以平息诸侯的谋反。但是刘濞仍然发兵反叛。在这期间,枚乘又向吴王刘濞上书进谏,劝他不要听信“谗谀之臣”的言论,使他“不论骨肉之义,民之轻重,国之大小”而为吴国招来灾祸。又告诫吴王,发动吴国的兵力去反叛大汉,“譬犹蝇蚋之附群牛,腐肉之齿利剑”。他还规劝吴王说,“今大王还兵疾归,尚得十半。不然,汉知吴之有吞天下之心也,赫赫加怒”,到那时,“大王虽欲反都,亦不得已”。总而言之,这是一篇在吴王已反叛后劝其罢兵归国的上书,是劝他度时审势,不要再与中央王朝相对抗。这就是枚乘的另一篇有名的作品《重谏吴王》。但是,吴王还是没有采纳谏言,结果终于遭到了失败,在乱军中被打死。

没有听取枚乘的劝谏,吴王终于失败了,这衬托了枚乘见识的正确。枚乘也因为两封谏书所表现的远见卓识而名声大显,从此扬名朝野。汉景帝因此而召拜他为弘农都尉,枚乘从此成为朝廷的上宾。

在中央王朝里,枚乘得以和当朝的才学之士互相往来。他生活悠闲,声誉很高,待遇又好,但是,枚乘闲散惯了,他不乐意充当郡吏,因此借口有病而辞官回到了故乡。不久,他又去了梁国。梁国人士都善于辞赋,他常常与他们交流,但枚乘的作品总是其中最优秀的。后来,梁孝王死了,枚乘回到了故乡淮阴。

枚乘文名久传,在汉武帝刘彻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听到了枚乘的大名,汉武帝非常仰慕他。当刘彻即位之后,就想召见枚乘,可惜这时枚乘已经年老,汉武帝就以“安车蒲轮徵乘”——用蒲叶包裹着车轮以防途中颠簸,把枚乘接到京城。可惜枚乘因病在途中死了。

枚乘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名声虽然没有李白、杜甫那么光耀,但他对于中国文学的贡献是不小的。中国古代的“七”体文学就是他首创的。刘勰《文心雕龙·杂文》说他“首制《七发》”,而《七发》,标志着汉赋的正式形成。这在中国文学史上是一个不小的功绩。

《七发》是一篇讲述治疗宫廷贵族精神疾患的文章。文章借楚太子生病,吴客前往探视的形式展开内容,表达主题。全文共分八个段落,援用赋体文章常用的主客问答的方式,而简约了其中铺排的描写和堆砌的文字,使文章直奔主题。第一段是一个序言,写吴客探病,指出楚太子的病根在思想,病因是贵族生活的过分安逸,这种病,不是一般药石针灸的力量所能治疗的,而应该进行另一种疗法。以下用七个段落,分三个方面讲叙对这个病的具体疗法,第一个方面,从音乐、饮食、车马、宫苑这些娱乐身心的活动来治疗。不过这些活动虽然能够分散太子的一些因过分安逸而产生的疾患,但还是属于奢侈的享受,仍然不是最佳方案,于是有了第二个方案。第二个方案旨在让病人付出一定的体力,摆脱过分的享受,从当时的贵族所能从事的体力活动如田猎、观涛等来治疗。但这仍然治疗不了精神上的疾患,于是,吴客提出了第三个方面的方法。第三个方案就是文章的第八段中吴客明确提出的精神治疗的方法。那就是听取方术之士“论天下之精微,理万物之是非”,用他的“要言妙道”来消灭思想上的毒菌。经过这样一番开导,楚太子出了一身冷汗,振起一番精神,病患竟顿然消失了。

由此看来《七发》的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都是深远而巨大的。刘勰在《文心雕龙·杂文》篇中就说过,这篇文章的意义在于“戒膏粱之子也”,对于当时的贵族子弟具有振聋发聩的作用。这种作用,对今天的人们也有一定的借鉴作用:强烈的物质追求和过分的物质享受,会使人产生精神上的佝偻症,人们千万要防范。

说到这里,读者可能会问:“七发”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题名为“七发”?是的,不仅我们不能理解,古人也认为不好解释。否则,就不会有刘勰和李善的不同解说了。刘勰从“戒膏粱之子”的欲望出发,认为“七发”是“七窍所发”。因为,“七窍”管“七情六欲”。楚太子的病,是因为生活太侈靡,欲望太多引起的,所以枚乘从主管七情六欲的“七”窍出发,写了这篇文章。这种解释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看来这个道理,是根据文章的意义来说的。但从整个文章的内容和结构来说,似乎又不太在理,因此唐代的李善又提出了用“七事启发太子”的说法。这从文章的内容来说,似乎也有道理。枚乘的原意到底是什么,不太清楚,但这两种说法对我们都可能有些启发。

鲁迅说,“枚乘于文林,业绩之伟,乃在略依《楚辞》《七谏》之法,并取《招魂》《大招》之意,自造《七发》。”《七发》带给中国古代文坛的影响是巨大而深远的。在战国末年,中国就出现了一种新兴的文体,那就是一些以“赋”命名的文学作品。诸子百家中的荀子就有名为《赋篇》的作品,后来的宋玉,据说他的作品中除了一篇《天问》外,其余都是赋作,如《风赋》、《高唐赋》、《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对楚王问》等。班固的《汉书·艺文志》甚至说“宋玉赋十六篇”。西汉初年的贾谊有《鸟赋》,楚辞的痕迹还很深,是楚辞的余绪,因此有人说是楚辞到汉赋的过度形式。(《中国历代著名文学家评传》)以上这些作品,虽然还不能算是作为汉代文学的一种代表性的文体,但是他们已经具有了汉赋的一些基本特点,如比较铺陈,讲究描写等。它们往往数千言,而且堆砌铺排,虽然典雅,但难以卒读。前文已说到战国末年就有了题名为“赋”的文章,汉代的赋,字数往往长达数千,对一种事物进行铺排的描写,而文字往往奇诡,词语往往堆砌,读来令人厌倦。枚乘对赋体的贡献是将那洋洋数千言、堆砌奇字僻词、冗长凝滞的文体,简约为“七”,对这种文学体式起到“移步换形,处处足以回易耳目”的作用。这就形成了汉赋的固定写法,如主客问答和韵散结合,这就标志着汉赋的正式形成。这种以“七”标名的写法,在当时和后世,引来了很多的效仿者,如汉代的傅毅、刘广、崔等十余家。到魏晋、唐代直至近代仍有人摹仿,其中最有影响的有晋代作家谢灵运的《七集》(十卷)、建安曹植的《七启》等。

枚乘对中国文学的另一贡献是五言诗的写作。《诗经》是中国古代的一部诗歌总集,它的作品大多是四言的。中国文人五言诗首创自何人,文学史上没有明论。东汉末年无名氏的《古诗十九首》,标志着我国五言诗的成熟。但这“无名氏”的诗作中,竟有八九首被后人确认为枚乘的作品。这个确认的过程是这样的:首先在萧衍的《昭明文选》中说《古诗十九首》无撰人名。到唐代李善说“盖不知作者,或云枚乘,疑不能明也”。最后在陈徐陵所集的《玉台新咏》中有九首明显地标示着枚乘的名字。这些篇章,包括《西北有高楼》,还有“相去日以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行行重行行》),以及“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迢迢牵牛星》)等名篇名句,被后人传诵着。如果是枚乘所作,那么,枚乘对我国五言诗的贡献也就可想而知了,他有可能就是五言诗最初的文人创作者。当然,这也只是一种推测,文学史上并没有这样的定论。

枚乘死后,汉武帝到处寻找枚乘的儿子,想让他子袭父职,但是枚乘的那些儿子中都没有能够从事文学活动的。

在汉武帝到处征召枚乘儿子的时候,一个青年出现在汉武帝的视野之中,此人姓枚,名皋,字少孺,自称是枚乘的儿子。原来在枚乘游梁期间,曾娶一小妾,得一少子。在枚乘东归之时,小妾不愿与他同往,枚乘在一怒之下,为他们母子留下一笔钱财自行度日,就离开了。枚皋在枚乘去世时,年已十七,他便上书梁共王,被梁共王召为郎。他在这个位置上做了三年。有一次,他被梁王派到别国,与同行的人争吵起来,被同行人揭露他的短恶之事,家产因而被抄没。枚皋逃亡到了长安,遇到大赦,又赶上汉武帝到处寻找枚乘的儿子,于是他就上书皇帝,自称是皇帝要找的人。皇帝知道后,大为高兴,召他进见,命他在殿上作一篇有关平乐馆的文章。文章写得不错,皇帝大加肯定,于是拜他为郎,派他出使匈奴。但是枚皋不懂经术之道,而他的特点是诙谐说笑,有点像逗乐的演员戏子,作出来的赋颂文章,也有许多嬉噱之语。没有想到,他的滑稽和风趣,使皇帝非常感兴趣,皇帝把他当作东方朔、郭舍人一样看待,因而没有得到高官。

汉武帝29岁才得到一个儿子,因此,满朝欢喜。为庆祝皇太子的降生,枚皋、东方朔等人都作了《皇太子生赋》。又因为武帝晚得太子,因此修筑祠以资纪念,因此又命枚皋等人作《立皇太子祝》。

在卫皇后初立的时候,枚皋曾作赋诫她慎终,相当于我们今天所说的保持晚节。

后来,枚皋又跟随汉武帝到甘泉、雍、河东等地,东巡狩猎,封泰山,游三辅离宫馆等。在沿途,只要皇上有所感受,就命他作赋。他成篇很快,往往一接受诏令后就能写成,所以他的赋作很多。当时在宫廷的几个文人,据史书所说,“皋为赋善于朔(东方朔)”。司马相如的文章好,但是字斟句酌,成文很慢,所以作品不多,因此作品好而少于枚皋。枚皋也认为自己的赋作不如司马相如。他的文章类似俳优,为此他觉得很惭愧。枚皋的作品约一百多篇,其中可读的约有一百二十多篇,还有几十篇因过于戏谩而遭人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