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川
像那星空中一颗颗闪亮的小星星，小岛——这大自然的精灵，点缀着蔚蓝色的大海，在惊涛骇浪中，在潮起潮落中，勇立潮头。
岛虽小，甚至无法供人定居，但它的美丽，它的神秘，它的富饶，它的与世隔绝，充满着无穷的魅力，吸引着千千万万的人。
其他的小岛不去细说了，就拿我老家穿山海边的两座小岛来说一说吧。
这两座小岛像一对孪生姐妹一样，相依相邻，并列在穿山的海港口，一个叫泥峙山（馒头岛），一个叫老鼠山，都无人居住。泥峙山海拔4.1米，面积30000平方米，是海流携带泥沙冲积而成的。岛上无一块岩石，地势低平，像一枚蒲叶飘在海里；老鼠山海拔16.5米，面积11000平方米，整个岛就是一座小山，形状像一只头尖尾巴长的老鼠。岛的四周山崖壁立，杂树丛生，仅南坡有一小径盘旋而上通山顶，山顶平缓，辟有农田。
看着鸟儿在那两座小岛上盘旋，我曾经是多少热切地盼望自己也插上翅膀，飞越海峡，去看看小岛。那时候，农村用大灶烧饭炒菜，很费柴火，柴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七件事中最重要的东西之一。泥峙山是荒滩，现在的说法，叫湿地，没有纳入集体的管理，上面的柴草谁割就归谁。因为人迹罕至，泥峙山的滩涂上长满了一人高的芦苇，密密麻麻的，风一吹，一排排地翻滚着绿色的波浪。深秋季节，母亲和村里的妇女会乘船上岛去砍芦苇。每次她们上岛，我就在岸上等。看着蓝莹莹的海水围绕着小岛，看着停泊在岛边的小船被激流冲得左摇右摆，看着岛上惊起的野鸭掠向旁边的老鼠山，对这座小岛充满了遐想。等夕阳下山或者满天星光时，小船满载而归了。在一捆捆的芦苇之间，我终于看到了母亲。尽管疲惫，但一船的妇女都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
尽管我很早就学会了游泳，但海上有激流，当地人尤其是小孩子很少有人敢在海边游得很远，更不用说游三四百米横渡上岛了。一般人上岛都用船，村里有一个生产队因为在老鼠山有番薯地，专备了一艘小舢板，供往来渡运用。我的一位同学的父亲经常上岛抓鱼虾，我们在同学家做作业，有一天中饭时分，同学的父亲回来了，将抓来的鱼虾倒在木制的大脚桶里，有大青蟹、大白蟹、望潮、大弹涂、涂鳗、大水虾等等，还抓到了两只鲎。鲎是古老的海生动物，全身披着硬质甲壳，一根剑刺一样的尾巴拖在身后。同学的父亲没带渔具，我们都很好奇地问他怎么抓到的？他说，他在泥峙山浅海里摸蟹时摸到的。我当时就在想，同是一港水，为什么泥峙山的海产这么多，而陆地这边的滩涂上却没有这么多海产呢？
初中毕业的那年夏天，我第一次上了泥峙山，是一个人冒险游泳过去的。因为没有经验，在海中被激流冲得偏离了方向，差点被潮水带着漂到外面的金塘洋去了。总算岛的侧面有一处水流缓了，我逆着水流用尽全力一点一点靠近了小岛。踩到小岛淹没在潮水下的滩涂时，我已筋疲力尽，张大着嘴喘息着，站在只露出头和脖子的水里，很久不愿动弹。过了一会儿，我发觉两腿不时被什么小东西撞击一下，条件反射似的探手下去，一捞，顺手竟然捞上一只举着大螯的大白蟹。这泥峙山的海产还真是多，随便站在潮水中，那些成群结队的鱼、虾、蟹就避让不及，乱撞到人腿上。意外的惊喜，让我忘却了刚刚经历的一场危险，我举着那只大白蟹，爬上了岛。
泥峙山椭圆形的，像摊开的一张烧饼。东、北各有一条潮沟，东面的潮沟比较宽，把小岛分成南北两部分。南面是靠近我们穿山村的，是地势高燥的土墩，北面一片芦苇滩，潮水稍微大点就会被淹。我顺着潮沟，往岛的深处走。草丛里的野鸟冷不丁地掠起，吓我一跳。而那些小蟹显然很少看到我这样的外来者，惊慌失措，找不到自己的洞穴了。潮沟的土坡上，有不少拳头大的青蟹洞穴，我试着探手进去，就挖出了一只大青蟹。可惜我上岛来是玩的，没带网兜水桶这些东西，抓了蟹也没法带回去，只能把大白蟹和青蟹都放了。
游玩完泥峙山，我又去老鼠山。两岛仅一水之隔，50米左右的一条小海沟，我一下就游过去了。因老鼠山四周都是壁立的山崖，我只能在山脚下绕着走。山脚下那些黝黑的岩礁上长满了青苔，有些还附着牡蛎（本地称“蛎黄”）。岩礁的水潭里爬着各种各样的小海螺。路很难走，我磕磕碰碰，好几次差点滑倒。在靠近大榭岛的方向，有一小块的滩涂，这是岛上仅有的一块滩涂，说明岛的四周水流都很急，存不住泥沙。在岛的东北角，设有一座灯塔，提醒过往船只注意暗礁。有点遗憾的是，我没有爬到老鼠山的山顶上去看看，匆匆地转了一圈，就原路返回了。
从那以后，我每年都会游泳过去上泥峙山捉鱼虾，直到自己高中毕业。有一年8月下旬，一场大台风过后的第二天，我上了泥峙山。游过去时，身后拖着个大网兜，网兜里塞了一些泡沫塑料，这样网兜能浮在水面，我拖着就能游。台风过后的泥峙山，芦苇成批地倒伏在地，风暴潮把小岛荡洗了一遍，滩涂上的蟹洞、水潭都被摧毁，那些小蟹失去了自己的居所，只能存身在滩上薄薄的一层浮泥上。我一路过去，随手在浮泥上捡就行了。那些大青蟹随台风携带的大潮上岛来，大多是来换壳的，台风过后就留在岛上，这样的青蟹又大又肥又好抓。我在潮沟的两旁仔细找，找到蟹洞就探手进去抓，蟹洞较浅，收获不小。有一些青蟹干脆藏匿在水潭里，手一摸就能抓到。我在以前别人走过时留下的一个脚窝处抓到了一只一斤多重的大青蟹，可惜刚换了壳，薄薄的软壳里只是一泡水，我只得无奈地把它扔在原地。因为收获实在太多，我只在岛上的一小块地方走了走，网兜就已经满了。看着一只只大青蟹，我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满足，提前回来了。很多年以后，我的两个老妹还常常说起这事，夸我一次就能抓了这么多的大青蟹。是的，这是我“战果最辉煌”的一次。
大小黄蟒山、北仑山、摊尸山、洋小猫山、青龙山、扑蛇山、洋沙山等等，这些北仑的小岛，都有其各自的美丽，都有吸引人的故事。这些岛，遗憾的是我没去过几个，只去过北仑山、洋沙山这两个岛，我还专门写过游岛的经历。最近听说大小黄蟒山要建深水码头了，才知道小岛还是十分重要的港口资源呢。
岛虽小，却宝贵。无论是过去，或者现在，或者将来，北仑300里黄金海岸处处都有宝。
（2012年5月18日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