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中国当代微型小说百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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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要写着——何雨生访谈录

陈勇(中国作协会员、小小说作家网特约评论家,以下简称陈):你的小小说《木头伸腰》为讽刺类作品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木头伸腰》一方面是奇思妙想的表现形式,另一方面又具有象征意义,可以这样理解吗?

何雨生(江苏省作协会员,以下简称何):说实话,刚动笔创作这篇小小说时,自己并没有考虑得太多,木头伸腰是我们这儿流传于老百姓中间的一句民间语文,但我发现将它放到文中时,立即显示出了一种原创的魅力和精彩,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至于以后的获奖,更是我始料未及的。正如你评论中所说的,讽刺类的作品不必都写得咄咄逼人、剑拔弩张,只要内涵丰富,手法别致,写得舒缓一些,同样吸引读者的眼球!我还有一篇获奖小小说《我的儿子会有儿童节》,这是一篇评论家甚少提及的作品,但我个人却更为喜爱它,它比《木头伸腰》更好地阐述了你的观点,艺术上也更成熟。相对而言,《木头伸腰》显得太过青涩了点,但这些年太多的赞誉已掩盖了它的缺点,对此我也很不满意,我曾几度试图改写一下,但都不太成功,可见有些东西一旦有了定论之后,你再想去改变是多么困难。

陈:几年前,我们湖北有一个乡党委书记李昌平上书当时的总理朱镕基同志,总理在他的信中批示:“农民真苦!”现在,虽说农村形势有了好转,但许多农民依然很苦。在你今后的创作中,你将如何描写农民?如何反映农民的爱与恨,苦与乐?

何:2006年开始,我创作了一批反映农村、农民、农业的小说,如《扶贫指标》、《寻找在毗芦市飞翔的儿子》、《开在苦楝树上的棉花》等,在省级文学刊物《雨花》、《星火》等发表后有了一定的反响,农村不再是原来田园牧歌式的世外桃源,农民也不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特别是我生长的这片土地,农民已彻底颠覆了过去几千年的形象,但他们在物质生活日益丰富的同时,精神生活却没能跟得上来,另外像进城打工引起的两地分居、留守儿童等问题,这些都是我现在以至于今后一段时间着力关注的焦点。

陈:托尔斯泰说过:“越是真正智慧的人,用来表达思想的语言就越简洁。”你的作品都很短,但寓意深刻,给读者留下难忘的印象。可是,当下文坛,不少人都把小小说作品越写越长,你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何:我在河北文联主办的《小小说月刊》2001年第6期发过一篇《小小说现状谈片》,在谈到小小说的“短”时,我是这样说的:许多人不屑写小小说的原因之一便是认为小小说“小”,其实除了百万字的长篇,其余如中短篇者流皆可称其为“小”;那么是否大家就一窝蜂地都去搞长篇,而且动辄百万、上千万呢。篇幅与小小说差不多的散文随笔类文字,大家怎么又都写得有滋有味,不嫌其小呢。作为一种新兴文体,小小说理应兼收并蓄,吸纳兄弟文体的优点和长处,不自卑,不妄自菲薄,才能闯出一条新路子来。

陈:作家刘亮程全部作品都是描写家乡新疆沙湾县黄沙梁村,并以此为傲。他说:“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没有偏远落后的地方,只要偏远落后的思想。”套用刘亮程的话,我们是否也可以这样说:“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没有卑微的题材,只有卑微的思想。”

何:现在的小小说已不复上世纪90年代的辉煌与红火,发展到如今这种状况,很多小小说作家须付责任,一开始为了小小说的命名吵吵嚷嚷,以后看到小小说的经济效益不高又纷纷掉头向通俗类刊物靠拢,打着小小说的旗号挣着通俗文学的稿费,并因此而沾沾自喜,殊不知这种自毁山门的做法已败坏了很多读者的胃口。为了生活我不反对各种生存手段,但请不要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下,那会带坏很多后来者的。我辈人微言轻,对于此类现象也是无可奈何,于是我从2006年开始告别小小说,改向短篇小说。关于小小说的思想,我最为欣赏的当数天津刘连群先生关于在短篇后方占地盘、做学问、拓展小小说生存空间的理论。刘连群其人在小小说界并不属于大腕级人物,但他能提出这样一个理论来,要远比他的小小说创作成绩分量重。一个人有可能写不出传之千古的名篇佳作,但能踏踏实实,不哗众取宠,提出这样一个有远见卓识、有建设意义的思想,也能在小小说发展史上留名了。

陈:对,巴金也说过,“作家靠作品吃饭”;“创作要上去,作家要下去”;“把心交给读者”。这是巴金先生生前说过的最著名的三句话。你如何理解巴老的这三句话,尤其是“把心交给读者”这句话?

何:新上任的中国作协主席铁凝也有一句话:“靠作品立言,靠人品立身!”可见在这一点上文坛是一脉相承的。特别是对当下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社会来说,这些话更显出其社会意义。现在有很多作家已变成了艺人,他们不断利用各种媒介手段来炒作自己,并借机上位。我个人对此并没多少反感,毕竟现在已是多元的社会,我尊重每一个人的生活和生存方式,但我坚守自己心中的信念。

陈:有人写作是为了出名,有人则是为利,还有人为了改变自身的命运,你写作的目的是什么?

何:其实每个人的写作目的都不是单一和纯粹的,其中有时是为了表达心中不吐不快的情感,有时又会变为对出名的渴望。我是一个出生在农家的孩子,至今还生活在乡村,我当然想要出名,想获利,更想藉此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从不隐瞒我的欲望,但我对此并不强求。有一位文学上的长者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只要写着,一切都会越来越好!”我还在写着,我相信一切会越来越好!

(分别载中国作家网2010年3月5日,《今日泰兴》2010年3月10日,《泰州日报》2010年3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