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的拨开她的手,静静地起身,慢慢向外面走去。
阮汐汐鼻间一酸,眼泪已扑濑濑掉下来,眼见他越走越远,却无一人敢起身拦住他,不由悲声叫道:“站住,你要到哪里去?”
萧南才停步,机械地转过身,呆呆的望着她:“你要我站住做什么,既然你已经丢下我,不再要我,还要我停下干什么?”他是敏锐的,他能感应到她心底的那份因别人而起的喜悦,他的情绪忍不住就变得尖锐。他是霸道的,只要是他认定的东西,他绝不允许人抢走,但他又在彷徨中,怕不能如期望中的那样让她不受委屈的过日子。
阮汐汐心如刀割,她明白,他曾为她做过那么多,他对她产生的是一种无论用什么感情也无法代替的依恋,他也需要一份温情的回应,不是被她抛弃。
萧南才不能容忍她的无动于衷,突然扑到她身上,大声喊道:“你就这样离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带上我,为什么?”
阮汐汐被撞得连退两步,顺势紧紧抱住他,口里连声轻喃:“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丢下你,再也不会丢下你……”
萧南才无力地闭上血红的双眼,如一只木偶般无声地靠紧她,任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嘴里喃喃道:“不要骗我,你不要骗我……”
他的精神已至极限,阮汐汐拉着南才回到屋子里,让他躺在床榻上,他静静地闭着双眼,仍一直紧紧拉住她的手,一步也不让离开。
外面的一众侍卫玉宁公主让他们散了去,她也心事重重地守候在她皇侄床榻前。
在她第一次见到她皇侄时,她觉得他是一个比较聪颖冷情的孩子,像他这样的性子,真的很适合当一个君主。万想不到,只因找不到阮汐汐,他昨晚那副杀人欲狂样子,真的让人心惊,从来不知道一个平日满目清明的小孩可以变得那个残暴,若不是她一再拦着,也不知狂怒之下要被他挥剑杀死几人。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让他疯狂至斯?
到下午的时候,萧南才竟开始发起高烧,脸上如火烧云般红通通的,身上滚烫,呼吸如拉风箱般粗重。慕容府整个都为他忙碌起来,慕容老爷子连忙请来燕山城最有名的大夫诊脉,开了药方后便赶紧着人去煎。
阮汐汐更不敢离他床榻半步。
萧南才虽然有带侍卫,公主虽然有带侍女,但阮汐汐怕他们不够细心,她还是在旁边照料着,多次试热下,发觉他体温越来越高,不由着急起来,对坐在一旁似有满怀心事的玉宁公主说道:“玉宁,南才这样高烧下去不是办法,药又还没煎来,不如你吩咐人去向慕容府要一些白酒,再打一盆水来,我先给他擦擦,看不能降一些温下来。”
给他擦擦洗洗,喂药倒水,几番忙活下来,已到夜深人静。玉宁公主已被她劝去睡了,她留下秀儿在外间值夜,说有什么事正好是在隔壁,一叫就能应。
影子卫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默默站在她旁边,有好几次欲言又止,阮汐汐只当不觉。最后又用白酒兑的水给萧南才擦了几个重要部位后,再盖好凉被,才眼神一冷,面向他:“你知道我的去处,为什么不告诉他我没事?”
影子卫看不出情绪,淡淡道:“说过,但他一定要找到你,谁也拦不住。”
阮汐汐心里一叹,她又何必去迁怒于别人?南才在皇宫里都可以跑出来找到她,这里谁又能阻止得了他?这孩子对她如此依恋,对他以后的人生不知是好还是坏?也不怪温言一再不让自己和他见面,温言对南才的了解可能更甚于自己,他总能把什么都看得那样透彻。
想到温言,心底顿时涌过一阵暖流,忽然想到他可能还在等她,又望了一眼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的南才,有些头痛地坐下来揉着太阳穴道:“南才这样子,我今天可能不能回去了,你通知你家公子今晚别等我,我明天再去见他。”
影子卫手握长剑,无声无息地站在阴影里。
同样的夜晚,一道清淡的身影站在一座宅院的回廊上,冷风扬起他单薄的衫角,灯火孤寂,将那道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无月的夜空被一团团乌云遮得更是漆黑一片,树叶摇曳间,风起。
仰观天色,已是山雨欲来,但,再大的风雨他也经历过,他又何曾惧来?
一根硕大的金簪被他平摊在手心里,不时用大拇指缓缓摩娑着。
他在等人,却早已知道不必再等,只不过是他要让自己在哪怕一丝的希望中度过这漫漫长夜。
在时间长河中他已经等待了千百年,这样的漫漫长夜他熬过了千千万万,尽管他已迫不及待,但为了她,他仍要继续等下去……
夜色越来越深,屋外站着四个侍卫,影子卫隐在角落里。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阮汐汐闭目盘膝坐在床沿。外面渐有风起,四下里安静无比,少倾,只觉外面的风越刮越大,隐约有种让人无法安心的波动在蔓延,她缓缓睁开清明的双眼,发觉半边窗户被风吹开了,外面树影幢幢,阵阵摇摆,发出沙沙声响。
阮汐汐欲起身关窗之际,忽然,她警觉一股危险的气息向她袭来。一凛,赶紧又退回床边,警惕地望向窗外,在依然平静的夜色下,她已感应到这间屋顶上有五六股若隐若无的气息在缓缓运转。
没有杀气,但他们在伺机而动!
影子卫已惊觉,紧握手中剑,径直望着那安静的窗子,淡漠的眉宇间看不出一丝变化。
门口四个侍卫仍一动不动的站立着,他们或许毫无所觉危险的来临。
蓦然——
夜色中传来一声清啸,慕容府后院高高的墙头上,忽然多了乌压压一大片黑影。
“噗!噗!噗!”
从墙内阴暗处无数只红翎白箭破空而去!
立时,慕容府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