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声音虽然仍旧沉稳有力,可是她却能听出话语中饱含的辛酸与无奈。
云景轩看了一眼凌丘壑,回道:“此案今日已结,父皇下了令,命下月二十七将你二人斩首于校场街口,本王为监斩官,而今要将你二人交送宫中刑部大牢。”
“云景轩,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你这是诬陷,诬陷!我们凌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啊?”云景轩话语落下后,不待凌丘壑说话,却听凌风杨疾声厉吼起来,说话之际,似乎都能听见铁链晃动之声。
凌萧若听在耳中痛在心中,斩首?下月二十七?凌家一案就这般结了么?
凌风杨因着心中激动,他举步上前,抬脚想要踢向云景轩,然而,不待他靠近,逐月早已护在凌风杨的身前,他眉头一蹙,喝道:“休得侮辱王爷!”
“呸——”凌风杨头一偏,生生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云景轩见状,凤眸微眯,没有说其他的话语,只是转身对侯在门外的刑部尚书杨大人说道:“杨大人,本王现在就将人犯交予你。”
杨大人微微颔首道:“微臣这就启程带人犯回宫。”
说罢,对着身后的士兵说道:“上前缉拿人犯。”
“是。”
兵甲移动,士兵蜂拥般蹿进了书房之中,不一会儿,锋利的刀剑便架在了凌丘壑与凌风杨的脖颈之上。
“走!”
押解的士兵朝他二人喝了一声。
凌丘壑面色未改,只是看向云景轩,沉声问道:“靖王爷,微臣还有一事相问。”
直到今日,他仍旧不肯承认自己串通他国夺取政权,所以,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阶下囚,他仍旧以微臣自称。
杨大人在听见凌丘壑的自称时哼了一声,云景轩面色平静,抬眸说道:“你说。”
“靖王爷当真还未寻到我若儿的去处么?”凌丘壑在问话时,竟是老泪纵横起来,人生走到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他却从未掉过眼泪,而今他是真想看看若儿啊,那孩子,她还好么?
床板之下的凌萧若在听见父亲的问话时,心尖若沉石痛击,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有冲动闪身而出奔向父亲的怀抱,告诉他,她就在这里,她一切安好。
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样做,她这样做了无疑于自投罗网,只有她保得安全了,才能救他们于生死一线间。
抓住床板的手狠狠地用力,牙齿紧阖一处,为了避免自己哭泣出来,凌萧若愣是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渍。
云景轩听闻后,回道:“还未寻到她。”
凌丘壑在听见这句回话时,泪水忽而止住了,没有抓到就好啊,只要若儿是安全的,他死了又有什么所谓呢?只是,他多想在死之前再看看若儿的脸庞呵。
云景轩凤眸微敛,看着凌丘壑的表情,心中已不知是什么滋味。
凌丘壑兀自沉思半晌后,他抬眸看向云景轩,一字一顿地说道:“靖王爷,微臣这一生做事从来无悔,但是,有一件事,微臣却做错了,那便是,将若儿嫁与你为妻,因为……你不配!”
去岁,皇上下了旨后,他虽然觉得皇上赐婚一事有些愕然,但是,对于靖王,他多少还是有些期待的,而今凌家一事,他却真真看出靖王完全是一个只看重权力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起他的若儿呢?
放下话语后,凌丘壑不顾架在他脖颈之上的尖刀,抬着沉重的脚步,昂首挺胸地从云景轩身边走过,唯余那瞬间迸射出的血腥之味残留在了云景轩的身边。
随着那脚链声的远去,凌萧若终是忍不住闭了眼,一滴泪珠滑过脸庞,沿着脸颊的轮廓一直淌进了心间。
“王爷,都是属下的失责,您惩罚属下吧!”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凌萧若已然忘记书房之内还有人时,才听得一声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声音之后便是逐月沉痛的请罪声。
云景轩负手而立,站于雕花窗棂之下,他垂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逐月,淡然道:“起来吧。”
逐月看守地牢却让别人将人犯劫走,他虽有错,却不全在他身。之前兴许也是自己太过疏忽了,才会被人钻了空子将凌丘壑一家劫走,后来再次押回后,便将地牢改在了与书房相通的地方,整件事他也有错的。
逐月摇头道:“属下不起,属下看着王爷被别人这般羞辱与污蔑,属下的心里难过啊。”因着心中痛悔,逐月不免握拳捶打起自己的胸膛来。他的心中自从前些日子开始便一直憋着一股子气,那股气一直闷在心中,难以释放。
隐于床板之下的凌萧若在听见逐月的话后,盈满泪珠的眼眸倏然睁大,逐月他在说什么?他说污蔑么?
眼眸狠力朝下眨了眨,将眼眶之中的泪水全然清干后,凌萧若再度聆听起来。
云景轩立于床边,月色在他身上映下雕花的痕迹,他看着逐月,淡然道:“人生在世,做事但求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对于事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又哪里是他能够控制得了的呢?知道控制不了,那又何必再为这些事神伤呢?不如天高云阔,看淡一些。
逐月抬眸看着云景轩,他拒绝道:“属下不是王爷,属下修不来王爷那种淡然的心性,属下宁愿那些人骂的是属下,也不愿看见王爷受到半点的委屈,只恨属下势单力薄,竟是无法帮助王爷。”
云景轩见状,薄唇微弯,说道:“你若想帮助本王,便尽早查明究竟是谁从本王府邸将凌家之人劫走的。”
此言一出,屏气聆听的凌萧若竟是从胸间纾出了一口气,这事果真不是云景轩所为,其实,她早该信任他的啊,从她与他的相识,她应当就能猜到他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然而,她却不止一次的怀疑于他。她果真是不懂他的呵!
逐月闻言,抬首朝云景轩说道:“王爷,方才因着杨大人的到来,属下还忘了跟您禀告呢,之前属下一直以为是右相皇甫齐的人来王府中将人劫走的,而今属下查出,并不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