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轩闻言快步上前,上了床,随后将她裹进怀中,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揶揄道:“怎么?为夫一会儿不见,娘子便睡不着了么?”
出口的话语依旧带着往日般的宠溺,凌萧若凝眸看向云景轩,但见他神色并无异常,她心中悬起的那颗上下乱窜的石头终是砸落在了心间。
“知道就好,可别离我太远了。”凌萧若嘟嚷了一句。
“人有三急啊。”
云景轩拥着她躺了下去,丝绸制成的亵衣贴在肌肤之上,只觉凉凉一片,不过,那胸臆中传来的温热熨烫了衣衫,仍旧传达至了凌萧若的四肢百骸。在云景轩的怀中,她闭上了眼眸,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她沉睡之后,本已阖上眼眸的云景轩却是缓缓睁开了眼眸,他凝视着怀中的女子,凤眸中凝集起深深的雾霭,曾经一度清澈泓滢的眼眸再度变做了深潭,黑得愈发地深沉了。
翌日清晨,凌萧若在鸟叫虫鸣声中缓缓醒来。身旁已然无人,凌萧若自然没有觉得不妥,因为以往清晨醒来时,云景轩大多不在身边。
用完早膳后,凌萧若便出了府,一路朝千水湖畔行去,与二哥接上头后便去了校场街口,自从上次去到燕北之时,她的脑中便会时不时地蹿出一些阵法图,让她自己都感到莫名,而今为了劫法场,她倒是想到了一个极妙的阵法,她虽不知道那阵法叫什么名,对那排列走队却是熟悉异常的。
江湖之中,有一些杀手组织,这些人为的也不过是吃上一顿饱餐,是以,有了钱,自然就能请到杀手,前些日子,她将阵法图交给了二哥,让二哥训练一下那些杀手,因着时间尚短,他们倒不可能练出个密不可破来,但是,劫两个人犯,当是足够用了。
这一日的时间似乎过得极慢,凌萧若带齐了人早早便埋伏在了校场街口附近的楼宇之间,凌萧若身穿一袭黑色夜行服,面上虽是沉静若水,可心下却是雷电交加,毕竟没有做过这等子事,想来也是极为紧张的。
藏匿于暗色之中,她睫毛微抬,瞅了瞅天色,太阳差不多已移至头顶,午时也快到了,行刑的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吧。
校场街口之上已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布告是前两日发下来的,由于凌丘壑是文官,且手中也没有握有太大的权力也不是声名显赫的将军,是以,布告出来之后百姓们也仅是观之一下便意兴阑珊的散了去,前些日子里,当凌萧若看见人们眼中那无谓的神情时,心下只若针扎,当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被杀头的又不是他们亲人,自然没有太过的唏嘘感慨。
“让开!让开!”
只闻人群之中几声突兀之声乍然响起,凌萧若眼眸一眯顺势一望,便知囚车已然驶了过来。
前方的衙役举着两个木牌,上书回避与肃静,其后便是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云景轩,今日的他照旧一袭白色绸衫,墨发高束于顶,神情冷淡,无一丝波澜,逐月行于他的身侧。在他的身后缓缓而来的便是两架囚车,囚车的两旁是身着铠甲的御林军,他们手持长矛神色清冷,机警地扫视着街口的人群。
凌萧若一眼便认清了囚车之上的人,头一辆囚车那人身穿白色囚服,双腿跪于车上,双手被扣押在上,他的面色惨淡灰白,不正是自己的父亲凌丘壑么?
“爹……”
这么几个月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爹的样貌,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一脸怒意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高声大骂,尔后又将府中众人积聚只让她答应了与云景轩的婚事,再来便是出嫁那日的青色蟒服,那身文官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竟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而今,那曾经昂首阔步之人竟就这般地被人押在了囚车之上,他的鬓发不再齐整,凌乱地散在额前,脸颊也愈发地嶙峋起来,整个人清减了不少,如此被人冤枉,他的心里该有多苦?
校场街口之上已然搭起了刑台,刑台之上摆放了两架铡刀,身穿红色衣衫赤着臂膀的刽子手手持大环宝刀面无表情地立于铡刀旁边。
凌丘壑与凌风杨被押上了刑台之上,他们跪在刑台之上,手被绑在身后,背上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与一个硕大无比的斩字。
“凌尚书此人,之前有相识过,他怎会犯了通敌卖国之罪?”
“是啊,看那刚正不阿的模样,似是不像啊。”
“哎,你们有所不知,越是看着清廉的人越是容易在背后做出这等事情来。”
“是啊,通敌卖国啊,这罪可当真不小的,株连九族啊!”
当人犯给押上刑台之后只听得人群之中嘈杂纷扰起来,对于此叛国一事,每个人皆有自己的看法。
云景轩并未理会众人的议论,只翻身下马,广袖一挥,白衣如云般地坐在了监斩台之上,只不过,坐上去片刻后,却见他的神色似乎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凌萧若凝望着他的脸颊,她瞧得十分仔细,隐见着他的唇边似有暗色痕迹出现,那正是她的药末所致,想必落于他身上的毒似乎已经起了效。
立于他身旁的逐月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遂上前小声询问道:“王爷,出了何事?”
云景轩觉得自腹内传出了一股逆流之气,只让他觉得有些疲累提不上力气,然,他虽觉不适,也微微蹙了眉,却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异常,只说道:“无事。”
凌萧若见逐月躬身上前询问,便更加确定那药已然起了作用,紧紧抠住墙壁的指甲不觉之中又深了一份,心下那份激慨又颤动了一番。
云景轩暗自调理了一下内息,说道:“时辰已到,行刑!”
说罢,他伸出手,从前方的竹签内拿出了斩令牌,朝前一抛,那令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之后便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