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莎斋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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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175 介于票友和演员之间的吕正一

继看魏莲芳之后,我还看过一次由北京“特邀来哈,首次公演”的老生吕正一。那是他第一天打炮戏:《探母回令》。大约也是在1930年。

吕正一的名字我从未听说过,后来向父执中的顾曲家请教,才知吕原是北京的票友,艺宗谭派。那一次他演《探母》很卖力气,嗓子也好,只是记不起有什么特色了。印象最深的乃是他的扮相,脸不敷粉,红得怕人(在我的印象中,吕扮相甚不及原春阳友会老生名票陈远亭,我于1929-1931年看陈的戏最多)。直至后来看到谭富英的戏(那大约是1932或1933年,谭在杜丽云班中与杜合演《御碑亭》)才体会出吕这样扮戏乃是最正统的老生扮相。

1933年冬初,我住在东城。有一晚家人都出门了,饭后无聊,便独自出去看戏。偏偏那一晚吉祥戏院无戏(事先用电话询问过),我就跑到哈尔飞戏院(今西单剧场),心想不管什么戏撞进去看了再说。不料大轴戏又赶上是吕正一的《探母回令》,这次印象好像不及第一回,只记得姜妙香的杨宗保“扯四门”一下场便有人“抽签”,纷纷离座。其他情况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从那次以后,20年来我再也没有看过吕正一。50年代初我在原燕京大学任教,不时到张伯驹先生在城里家中举办的一个业余京剧社去玩。有一次赶上正式清唱,从上午九时到中午,一连唱了好几出戏。其中有一位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者,头戴瓜皮小帽,顶上一个小红疙瘩十分醒目。他正襟危坐,规规矩矩唱了一出《探母》(至“见娘”结束,我记得由包丹庭先生串演佘太君)。唱完之后,我觉得此人似曾相识,便悄声问伯驹先生他是谁。伯老郑重其事地把我介绍给这位老者,并对我说:“这是谭派名票吕正一。”此后我在伯老处再未见到吕。现在又过了30年,伯驹先生已成古人,想来这位吕老先生也早已谢世了。

说来有趣,我一生听过三次吕正一,却自始至终只有这一出《探母》。由于我没有再向张伯老问过此人下落,究竟吕会多少戏,是否算正式下海,我至今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