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莎斋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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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85 释“跑”

卷三第85至第99篇原题“读词散札”,序云:“1961年,尝检读《全唐诗》若干卷,颇获见两宋词用语来处。当时信笔札记,时易岁移,今已荡焉无存。近年偶读小词,复时有所获益,积习难除,仍泚笔成札,聊志不忘。之资,诚无足取,亦不敢必其与博弈孰贤也。‘暗飞萤自照’,如是而已。1969年国庆日记。”

《散札》始成于1969年,后以事搁置久之。1978年重理残箧,并读时贤近著,复有商榷之见,乃续成数则,与前札以时代先后次第之,凡十五则。然荏苒又十易寒暑矣。1979年5月再记。

曩予释韦应物[调啸词]即[调笑令]之“跑沙跑雪独嘶”,谓“跑”当读平声,音庖,即“虎跑”之“跑”,谓兽以爪或蹄蹴地也。然持异说者仍多,以为应读作现代汉语赛跑、跑步之“跑”,读上声,鄙意不敢苟同。考唐代文人填[调笑令]曲,《全唐诗》收存者凡七阕,除本阕此句外,其余六阕与此句相应者,首字作平声者五阕,第三字作平声者四阕,前三字悉作平声者三阕,因知此二“跑”字当做平声读,始协律也。矧“跑”之训趋走、疾驰而读上声,乃晚近之事,《康熙字典》、《中华大字典》尚未收上声也。证以晋、唐释藏中俗语,益自信所说之非妄。西晋竺法炬《佛说群牛譬经》,谓驴“前脚跑土”;唐义净译《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第二十六《离间语学处》第三,言牛王“出声吼叫,以脚地”。慧琳《一切经音义》卷六十注此“□”字云:“音庖,俗字也,正体从手作,时人多呼为孚字,非也。”是知从足之“跑”与从“爪”之“□”,实即一字。而“跑”、“□”、“爬”一音之转,义亦全同(所谓“以足爬地”),唐以前人无不如此读,无不如此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