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历史的性格:布衣读《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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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雲梦之竹

雲梦是水泊之名。古人的智慧连地名都沾带优雅。五代石敬塘把“幽雲十六州”割给契丹。幽,是幽州,今北京地区;雲,是雲中州,今大同一带。单那地名就把人迷了去。

雲梦即雲梦泽,地理大概在水波壮阔的洞庭湖一带。不过古人对“雲梦”的看法多不一致,或说雲、梦各有所指,我们且不去管它。“气吞雲梦泽,波撼岳阳城。”可见风景。雲梦不仅出风景,也出竹,雲梦之竹,质地坚韧,是制箭的上好材料,一番工艺之后,无坚不摧。而另一地的棠溪盛产铁矿,以之铸剑,锋利无比。《九域志》载:蔡州有冶炉城,韩国铸剑之地。棠溪,战国时属韩国。

余絮絮叨叨说这些,本意不在物产,而是借以辟喻。即如雲梦之竹,棠溪之金,不经过匠人工艺,终归是无用处。竹还是竹,端自长在山坳里。金还是金,依然无用的深埋。人事亦然,纵然天纵神圣,不加历练,不着意培养,亦是沉浮人间的了无痕迹。此即是六国的养士,毛遂自荐就怪赵公子平原君没把他早放在囊中。

雲梦与棠溪,这两个地名出现在司马光论智伯之亡的文章里,其辞曰:“雲梦之竹,天下之劲也,夫不矫揉,不羽括,则不能以入坚;棠溪之金,天下之利也,然而不镕范,不砥砺,则不能以击强。”人可以天生异禀,却不可以天生更事,此即矫揉、羽括、镕范、砥砺之功夫。建元元年,汉武帝向辐辏京师的名望询问治道,士子董仲舒上了一本,“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正是此意。

布衣李泌是唐肃宗李亨当太子时的朋友——这也是李隆基的有意安排,认准此人可堪大任,留着给太子用。李泌在平定安史之乱时,果然不负所托,佐李亨收复京师,平定变乱。而两李也有一个君子协定:勘乱时李泌权且受职,功成即解甲归田,各遂其志。一天晚上,两李同榻,李泌不顾李亨的挽留,直意入山适志去了。

人才如此,后来的代宗李豫想用他,常衮还建议先练练,“陛下欲用李泌,昔汉宣帝欲用人为公卿,必先试理人,请且以为刺史,使周知人间利病,俟报政而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