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历史的性格:布衣读《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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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经师与人师

“经师易遇,人师难求。”按古人的解释,经师指“专门名家教授有师法者”,人师则“谨身修行足以节俗者。”如今是升学率盖过了一切,经师就可以吃大餐,而人师的概念越来越边缘化,本来它就够边缘化的了。

而教育的主旨不单单是一个升学率。我读过一篇文章,说日本人看赛事,终场哨声响过,一忽啦走光,几万人的身後却不见任何果皮纸屑。舆论哗然说日本这个民族可敬可畏。自律本难,朱熹说“把定生死路头,扶起此心来斗”,仿佛一场战役,而小日本之自约竟至如此,可不畏乎。自律却在升学律之外。先人们把《西厢记》等书列禁,现在想想,这个分寸把握得极好。史太君在大观园里宴客行酒令,林黛玉说了两句《牡丹亭》《西厢记》里的话,宝钗事後找上门,黛玉羞红了脸,宝钗说得也好:“最怕见了那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宝玉被他爹那样子打,最终还是没能把心术收回来,按高鹗後四十回的说法,後来索性递度出了家。

以我之经历,十几年书窗,只是一个泛泛,花时间最多的“英哥利斯”不必说了,皆追随了黄鹤去。文科教育却没有正经念过一本必读书垫底,总是拉拉杂杂的断章,营养严重的不良,自扶不起深阅读的兴趣。黄侃开了30岁前要读毕的12种书目,梁启超所开列的《最低限度之必读书目》有25种之多,“以上各书,无论学矿、学工程……皆须一读,若并此未读,真不能认为中国学人矣。”看了简直要伤心死,进大学之前没人告诉我原来有这么多书必读。朱老夫子说:“须是策励此心,勇猛奋发,拔出心肝与他去做。如此两边擂起战鼓,莫问前头如何,只认卷将去。如此方做得功夫。若半上落下,半沉半浮,济得甚事。”我如是坐了二年多,把风声雨声放在窗外,也只粗粗读一过《资治通鉴》。

北大孔庆东谈高考制度也有怒火要烧。科举制度有他的陕隘,士子目里只有时文而不知有它,无疑面壁,但那时的教育却具备了深阅读的童子功。《三字经》说,“苏老泉, 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眉山苏洵不是真到27岁才一二一认生字,他的功夫是做在深入与系统上,才有後来了不得的文章。而11年的小学、中学教育(现在小学6年计12年),竟不教学生哪怕区区一万二千七百字的《论语》,不能不说是语文教育的“麦城”。南怀瑾先生说:“孔子这个店开的是粮食店,……佛家开的是百货店,粮食也有、饼干也有,什么都有,老子道家开的是药店,药店摆在那里没有关系,不需要打倒,有病就去买药,没有病他也不妨碍你。……结果我们中国文化把他一打,打得很严重,所以搞得中国人只好吃洋面包、牛排,吃得又生肠胃病,生了几十年,这很糟糕。”